我小妹被溺死那年,我妈成了哑巴。
我奶说,小妹死了正好让我妈生儿子。
我爸说,我奶也是为老李家着想,让我妈看开点。
后来,我妈做了一件惊动全村的大事儿。
我妈笑着说:「成才,是你让我看开点的,我这人听劝。」
原来,我妈是装哑的。
1
我十岁那年,我妈变成了哑巴。
那年她怀孕了,可是村里的稳婆说她怀的是个女孩。
从那以后我爸跟我奶奶就对她没有好脸色,整天想着办法磋磨她。
在我们村里,如果不生个男孩子,家里人出门说话都没底气。
「群英,听话,把这个孩子打了,以后再怀一个。」
我奶奶又一次劝说我妈把孩子打掉。
她靠在厨房门口,嗑着瓜子,眼皮子一翻,话说得很简单。
我妈挺着大肚子在做饭,听到她的话只是抿了抿嘴。
我在门口听了,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奶,等弟弟生了,我会帮忙照顾他的,你放心吧。」
打掉孩子是会死人的,去年村头王草草她妈就是打了个孩子。
结果一直流血一直流血,她妈就那么没了。
王草草她爸又给她讨了个后妈,她现在连饭都吃不饱。
我虽然小,但是我听过一首儿歌——有妈的孩子是个宝,没妈的孩子是根草。
我奶奶听了翻了个白眼,指头戳着我的脑门,「还弟弟呢!稳婆都说了是个妹妹,跟你一样,是个不值钱的货!生下来干吗,有你一个还不够讨嫌啊?我告诉你,在家再吃几年白饭,就送你出去打工。打几年工,回来找个人嫁了。」
「只要不让我妈把孩子打掉,将来我一定多多赚钱,给奶奶买大金镯子!」我挽着我奶的胳膊,笑得越发甜了,「将来啊,我还要给弟弟买房子,娶媳妇。就像刘艳姐姐一样,在大城市里赚好多钱,让全家人过好日子。」
刘艳姐姐在十里八村都很有名,每年过年她回家都打扮得特别漂亮。
我跟村里的小伙伴都喜欢追在她身后,嘻嘻哈哈地看她扭着腰走在土路上。
只是以前村里的婆婆婶婶,老是骂刘艳姐,说她在外面做不要脸的事儿。
可是后来刘艳姐姐给家里盖了大房子,给两个弟弟娶了媳妇、买了车。
渐渐地,村里人都只夸刘艳姐姐有本事了。
我妈脸色噌的一下子就变了,一把抓过我的胳膊。
她看着我的眼神,很复杂,像是在压抑着情绪。
「乖,回去写作业。」我妈摸了摸我的头,温柔地笑着说:「妈妈等会儿去检查,写得好了,奖励你吃水果糖。」
「猪还没喂呢,写什么作业!」我奶拦住我,脸拉得老长了,「我昨天跟成才说了,等大丫念完小学,就不念了。反正一个丫头终归是要嫁人的。」
她推搡着我,让我去喂猪。
我妈没说话,只是拉着我的手,把我送回了屋子,关上了门。
外面传来我奶的怒骂声。
「还学会给我看脸色了!」
「咋的,我哪句话说错了?让大丫像你一样读个高中,将来跟婆家人顶嘴?」
我妈平静地说了一句:「妈,当年嫁进来,成才承诺我,让我继续读书。可他没有做到,生了亭亭,他说让亭亭上大学。如果一样都做不到,还算什么男人。」
紧接着我奶的嗓门一下子拔高了:「你个嘴贱的!还敢糟蹋自己男人了!明天亭亭就别去上学了!学着学着,心就野了!大丫!出来喂猪,写什么作业!学几个大字有啥用,刘艳不也是小学毕业,人家现在少赚钱了?」
「妈!」我妈一听奶奶这么说,一贯好脾气的她,怒气冲冲地说道:「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让亭亭上大学!她不用喂猪,家里的活儿我都会干。你要是羡慕刘艳家,咋不让大姑子去学刘艳!」
门被我奶奶推得哗啦啦响,我害怕得不得了。
紧接着,我听到我妈叫了一声。
2
我猛地打开门一看,我妈躺在地上,腿上全是血。
「妈……妈……」我吓得腿都软了,哆哆嗦嗦地扯着袖子给她擦血。
可是那些血啊,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就像王草草她妈死那天,我跟王草草躲在门缝里偷看。
她妈就是流了很多血,救不过来,就那么死了。
我奶站在边上没动,呵呵一声:「正好,打胎钱都省了。」
我妈紧紧地攥着我的手,脸煞白煞白的,她的魂儿都飞了一样,只是喃喃着:「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死了我的亭亭可怎么办。亭亭,去,叫你林婶。」
林婶是隔壁邻居,祖上是赤脚医生,村里人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愿意找她看看。
我连滚带爬地去了隔壁,把林婶喊了过来。
我奶从头到尾都没有动弹过,任由我妈绝望地躺在冰冷的地上。
我妈被救了过来,生下了一个小妹妹。
那个小妹妹啊,有一双乌黑乌黑的眼珠子,哭起来声音小小的。
我趴在床头看她,盼着她长大了,带她去山上摘可甜可甜的桑葚子。
别人都不知道那棵最甜的桑葚树,只有我知道。
可我的小妹妹啊,只活了一夜。
晚上我在睡梦中听到我妈凄厉的哀号声。
那声音,像是一把尖刀扎在了我的心口上。
我跑出去一看。
我妈抱着小妹妹,跪在地上,边上是一只尿桶。
我的小妹妹没了,被我奶丢进尿桶溺死了。
我妈哭着哭着,没有了声音,只是那样紧紧地抱着小妹妹。
我不敢吭声,一点都不敢发出声音。
我总觉得,我惊醒了我妈,她就消失了。
夜里那么冷,冷得我啊,四肢都发麻了。
「做那个死相给谁看。」我奶披着袄子出来,不耐烦地说道:「快把它处理了,放在家里时间久了不吉利。明天给你煮一碗红糖鸡蛋,养养身子,再生个儿子。」
我扭头看过去,在黯淡的夜色中,看到我奶奶模糊的脸。
我奶奶还在骂骂咧咧:「腾出指标,才能生个儿子。群英,你识大体点,总不能因为一个丫头片子,让我们老李家断了香火吧。」
「大丫,去把它埋了。」她推搡了我一把。
我没站稳,一头栽倒在地上,脑袋磕破了。
「一个个都是不中用的。」我奶骂了我一句。
她走过去,想要从我妈怀里抢走小妹妹。
我妈抬头看了她一眼。
我奶奶一下子就顿住了,她缩回手,嘟囔了两句什么,回屋了。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血,从屋里拿出被子。
我裹住我妈跟妹妹,挨着我妈坐下,认真地说:「妈,别冷着了小妹妹。」
我妈哇的一声抱着我痛哭出来。
那是我听到我妈最后的声音。
第二天我爸从隔壁县做工回来,听说了这事儿。
他抽着烟,皱着眉只是说了一句:「群英,我知道你心里苦。可那是我妈,我能咋办?再说,妈也有她的苦楚。她年纪轻轻守了寡,把我拉扯大不容易。我是独子,你再不生个儿子,咱们老王家出去都没脸。」
我妈坐在床头,只是低着头一针一线地缝着小妹妹的花袄子。
我一天天地守着她,我总觉得我妈要出大事儿,一件惊动全村儿的大事儿。
3
那年冬天,远在邻省的舅舅来电话,说我姥姥重病,让我妈回去看看。
我奶居然特别好心地给了我妈五百块钱,说是给亲家的一点心意。
夜里,我妈躺在床上静静地流着泪,她并不想回去。
我靠在她的怀里,知道她心里的苦楚。
舅舅偷了我妈的奖学金去赌钱,害得我妈没钱交学费。
我姥又收了我爸给的钱,让我妈千里远嫁。
这些年他们对我妈不闻不问,仿佛没有我妈这个闺女。
可我妈心里,到底对我姥姥还是有一点希冀的吧。
毕竟哪个孩子不想要妈妈的爱呢。
第二天我妈还是决定回去看看。
可她这一走,竟然三个月都没有回来。
我一遍又一遍地给姥姥家打电话,始终没人接电话。
就在我心急如焚的时候,我在家里看见了刘艳姐。
她穿着时髦的大衣,跷着腿坐在椅子上,笑盈盈地问:「婶儿,你叫我来有啥事啊?」
我奶把我拉过去,像是介绍货物一样,殷切地说道:「艳儿啊,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把大丫交到你手上啊,我放心。大丫长得不错,皮子白,眼睛大,跟你去打工,一定能赚不少钱。」
打工?我一脸茫然,还没反应过来我奶在说什么。
刘艳姐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没了,她先是呵呵了两声,又皮笑肉不笑地说:「跟我去打工?婶儿啊,那你说说我在城里是干啥的啊。」
我奶有一瞬间的不自然,掩饰性地笑说:「总归是赚大钱的,艳儿你可是有本事。」
刘艳姐把瓜子皮往地上一扔,乐了,笑得花枝招展:「我是有本事啊,一年睡几十个男人。我卖批卖肉,睡得男人比我爹年纪都大!这口饭,没本事可吃不了。」
她笑着笑着,眼泪都出来了。
「我刘艳他妈的是做鸡的!都说婊子无情,可我没有傻逼到拐个十五岁的小妹妹出去卖肉!」
刘艳姐狠狠甩上门走了。
我奶往地上啐了一口浓痰,不屑地骂道:「一个被男人玩的烂货,居然还在这儿拿乔装清高。一辈子生不出儿子的贱货!」
我听得浑身发抖。
我奶居然要让我去城里做鸡……
我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就要往外跑。
我奶眼疾手快,把我推到一边,她关上了门,把我锁在家里。
我急了,吼道:「奶奶!我妈回来会跟你拼命的!」
外面传来我奶奶落锁的声音。
她得意地说:「呵呵,你那个妈,还不知道被你舅舅卖到哪个山沟沟了。你马上就要有弟弟了,等我安置好了,就送你出去赚钱。你那后妈虽然不好对付,但是既然她怀上了我的金孙孙,要多少钱,我都愿意给。」
我的心哐当一下子沉下去了。
我妈被我舅卖了……
现在我奶也想卖了我……
我爸在外面有了女人,那个女人怀了儿子……
4
难怪我奶竟然舍得给我妈五百块钱路费。
难怪我爸最近大半年不念叨让我妈生儿子了。
难怪我奶最近总是端着鸡鸭鱼肉去外面。
原来,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我奶跟我爸居然卖了我妈!
我浑身颤抖,牙齿都在打战。
他们怎么能做得出这种事情?
他们还是人吗?
他们还当我跟我妈是人吗?
我紧紧抱着自己,蜷缩在角落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女孩、女人,在他们的眼里从来都不是人。
是传宗接代的工具,是可以随意打骂的牲畜。
可明明我奶也是个女人啊!
不,她只是披着女人的皮囊。
生了儿子的女人,精神上就变成了男人。
从此以后,她就可以高高在上地奴役、折磨其他女人。
年幼时,我奶奶骂我是赔钱货,骂我妈妈是生不出儿子的死猪。
我躲在妈妈的怀里,哭着问她:「妈妈,我要是个男孩儿就好了,这样奶奶就不会嫌弃我,也不会骂你了。」
我妈抱着我,反问我:「你爸爸倒是个男人,你觉得他那样的男人好吗?」
我迷迷茫茫地摇了摇头。
不,一点都不好。
我爸赚不到钱的时候,会偷偷拿我奶奶的私房钱。
我爸打牌输钱的时候,会打骂我妈妈。
我爸不高兴的时候,总会把一切不如意归结到没有儿子上。
他是个没有勇气、没有志气、没有担当的男人。
「男人吸食着女人的血肉,最后却背刺女人。」我妈轻嗤一声,轻轻地说:「所以啊,亭亭,男人没什么了不起。你只要成为你自己,就很好。你在妈妈心里,永远是最好的。」
我妈还下落不明,我绝不能这样软弱地等待着被奶奶卖掉。
我擦了擦眼泪,心里有了对策。
外面传来我爸的声音。
「妈!卖了群英也就算了,可亭亭是我的种。」我爸压着声音,心烦意乱地说道:「要是让村里人知道我把亲闺女送到外面卖肉,别人会怎么看我?」
呵呵,真是天大的笑话啊。
我妈跟他做了十几年的夫妻,换了一句卖了也就算了。
我是他的亲生骨肉,比起我的命,他更在乎的竟然是别人怎么看他。
「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我奶唉声叹气,「美娟要十万的彩礼,你让你老娘从哪儿弄钱?成才啊,不是咱们心狠,咱们也是被逼的啊!群英在家这些年,咱娘俩没亏待她吧。大丫一个赔钱货,还送她读书认字,看看全村儿,有几个你这样的好爹?」
我爸被说得动摇了,支支吾吾地说:「那……那我听妈的。」
我心里支棱起来,砰砰地拍着门,哭喊着说:「奶!爸!让我再孝敬你们几年吧!我走了,谁伺候后妈跟弟弟呢。洗衣服做饭、喂猪养鸡的,都是累活儿,我舍不得让奶奶做啊。奶奶,你只管每天打打牌就好。爸,等弟弟生了,我一定出去赚钱。」
这话,果然说动了我奶奶。
我妈嫁进来这十几年,我奶除了打牌什么事儿都不管,早就干不了这些累活儿脏活儿。
我奶打开门,假模假样地握住我的手叹气:「大丫,不是奶奶心狠,实在是家里穷啊。你比你那个妈懂事儿。等你有了弟弟,将来就有人给你撑腰了。咱们老李家啊,也算是有了顶梁柱。」
「奶奶放心!等弟弟生了,我就出去打工。赚的钱都寄回来,将来送弟弟上学、给家里盖房子、给弟弟娶媳妇。奶奶也能像刘艳姐的奶奶,戴着大金镯子去打牌。」我信誓旦旦,情真意切地说着。
我奶盯着我看了几秒,这才笑了:「好大丫,奶奶没白疼你。」
可是我没想到,后妈孙美娟来了以后,我的日子远比想象的还要难过。
孙美娟已经怀孕八个月了,她带着自己的侄子,大包小包地住进了我家。
她睡着我妈的炕,穿着我妈的衣服,俨然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这怎么少了个鸡腿啊。」孙美娟捏着筷子在盘子里翻翻拣拣,皱着眉骂道:「是不是你这个小贱蹄子偷吃了?」
我跪在地上捡着瓜子皮,抬头看她:「我奶吃了一个。」
她不许我用笤帚扫地,如果不听她的话,她就会把我绑起来,用针扎我。
每到那个时候,孙美娟就特别得意地说:「成才总是说他原先那个婆娘皮子白,长得好看。呵呵,那又怎么样,现在睡在他身边的人是我,给他生儿子的也是我。她的闺女,在我面前不过是一条狗。」
她总是喜欢这样说,仿佛折磨我、辱骂我妈妈,能改变她黑黄的皮肤,小小的眼。
「姑。」有人掀开门帘进来。
我看到孙大勇,立马要往外走。
孙大勇立马捏住我的肩膀,关上了门,嘻嘻一笑:「姑,你这个便宜闺女,怎么总是躲着我啊。」
孙美娟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笑道:「大丫,你还没有耳洞啊,我给你穿一个吧。女孩子嘛,有了耳洞才算长大了。」
她让孙大勇拿了针线。
在我恐惧的眼神中,孙美娟用针扎穿了我的耳朵!
她用针线穿过我的耳垂,两条线往门栓上一绑,我被线牵引着,被迫抬着头。
我不敢动,一动丝线就勒着我的耳朵,刺啦啦地疼着。
「真像一条好母狗。」孙美娟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啧了一声说:「听说你不愿意出去给你弟弟赚钱啊?到底年纪小,大勇,你教教她呗,以后就不会害羞了。」
孙大勇一听,眼都亮了。
他粗黑的手抓住我的胳膊,酸臭的嘴就要往我脸上亲。
那瞬间,我感觉到无比的绝望。
「妈!妈!救我!」
我脑子已经乱了,只能想到喊我妈妈。
孙美娟嗤笑一声:「你那个妈,还不知道在哪个山沟里被男人糟践呢。」
就在这个时候,门砰的一声被砸开了!
我耳朵被细线一扯,拽下来一块肉。
有个人举着斧头冲了进来!
那个人蓬头垢面,身上衣服又脏又破,脚上的鞋子都烂了,露出烂掉的大拇指。
她看着我,我也看着她。
我一个哆嗦,哭着喊:「妈!快跑!快跑!」
这是我妈啊!
尽管她已经脏得不像人样!
可是我一眼就认出了我妈。
这里全是畜生!
她打不过孙大勇的!
5
「妈!不能杀人啊!」我看到我妈举着斧头,心里一阵子害怕。
万一我妈激动之下杀了人,这辈子就完了。
孙大勇还梗着脖子,乐呵呵地说:「来啊!朝这儿砍!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我就是玩你闺女了呢,咋的吧?」
孙美娟也愣住了,咬牙切齿地说道:「好呀,王群英你倒是有本事,被卖了居然还能找回家!拿把斧头吓唬谁呢?大勇!把这个女人绑了!当着她的面儿玩玩她闺女,看她能怎么办!」
我妈一声不吭,狠狠地把斧头丢在了地上。
我脑子一热,立马捡起了斧头,心里念叨着。
不,不能让我妈看着我被欺负,否则我妈这辈子就永远走不出来了!
斧头在我手上沉甸甸的,我知道这把斧头就是我跟我妈的命。
如果非要杀人才能躲过这一劫,那就由我来!
我心里害怕得不得了,手也在颤抖,可还是用力地抓紧了斧头。
「妈……」我流着泪喊她。
前面十五年你守护着我。
这一次,换我来守护你!
孙大勇呲着一口黄牙,露出恶心、黏腻的笑容,朝着我妈伸出手去。
「早就听说群英姨长得不错,洗干净让侄儿看看呗。」
他居然能说出这么畜生的话。
我妈没有吭声,在孙大勇伸出手的那一刻,她也出手了!
她朝着孙大勇裆部狠狠踹了一脚,在孙大勇吃痛捂着裆部的瞬间,又抬起手肘重重地击向孙大勇的脖颈处!
这一系列的动作她做起来行云流水,仿佛已经练习过无数次。
孙大勇吃痛地倒在地上。
我妈脚踩在他的脚踝处,抄起边上的凳子朝着他的手腕处猛地砸过去!
「啊啊啊啊啊!」
孙大勇的痛呼声,几乎要把房顶掀翻了。
我妈从始至终都很冷静,下手又狠又稳,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
她做完这一系列的事情,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发出沙哑的声音:「原来男人,也就这样。」
从前,我妈可是被爸打得鼻青脸肿,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啊!
我妈失踪的这几个月,到底经历了什么啊。
我妈居然能说话……
难道她一直以来都是装的,为的就是不再生下我爸的孩子?
因为自从我妈哑了以后,整天就疯疯癫癫的。
我奶怕她生下个疯孩子,不让她跟我爸同房了。
孙美娟早就吓得脸都白了。
她扯着嗓子喊人:「成才!妈!快来人啊!杀人了!杀人了!」
我妈揪住孙美娟的头发,抬起手就朝着她的脸扇过去!
她看向孙美娟的肚子,拎起来的拳头又缓缓放下……
我举着斧头,紧张地往外看过去。
我爸跟我奶来了!
这下可糟糕了!
我妈一个人,能打得过他们两个吗?
要知道,从前我爸一动手,我妈就缩成一团,我奶还拿鸡毛掸子抽我妈。
「成才!快救我!」孙美娟一看见我爸,就哭喊着:「这个疯女人要打咱们的儿子!」
我爸一听这话,原本错愕的脸,浮上一层怒气。
「王群英,你还有脸回来!」
他举起拳头就要朝着我妈砸过去。
我看到我妈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
这是被打怕了,身体比意识更早地反应了!
可就在下一秒,我妈克服了恐惧!
她一侧头躲开我爸的拳头,反而拧住我爸的手臂,反向一折!
咔嚓!
我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还有我爸的惨叫声。
我妈打断了我爸的胳膊!
她一鼓作气,抄起凳子砸断了他的腿!
扑通一声,我爸躺在地上,只知道嗷嗷地号叫。
我奶一看,顿时急了!
她张牙舞爪地朝着我妈扑过来,急赤白脸地吼道:「好你个贱人,敢打我儿子!」
我妈往后退了一步,朝着我奶的膝盖一踹!
我奶老胳膊老腿的,当时就摔了个狗吃屎。
「你也是当妈的。」我妈低头看着我奶,哑着嗓子说:「你也知道护犊子,可你怎么就敢这么糟蹋我的亭亭呢,她也是有妈妈保护的孩子啊!」
孙大勇、我爸、我奶全被我妈一个人打趴下了!
我使劲晃了晃脑袋,总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就在前一刻,我还像一只狗似的被孙美娟拴在门栓上!
「亭亭,疼不疼啊?」我妈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我的耳朵。
她流着泪,手都在颤抖。
我扔下斧子,扑进她的怀里,这才敢哇哇大哭出来。
「妈,我不疼,我一点都不疼。」我紧紧地抱着我妈,生怕她下一刻就消失了。
「你这个臭婆娘!居然还敢打你男人!」我爸艰难地扶着墙站起来,怒骂道:「反了天了,真是反了天了!」
他刚站起来,我妈又一脚踹过去!
扑通,我爸又倒下了!
我妈低头看着,仔仔细细地看着,似乎在想,这个倒在地上的男人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竟然奴役了她十几年。
「反了天?李成才,你是天吗?」我妈抬脚踩在他的脸上,用一种奇异的语气说:「男人总是自诩为天,自认为山。小时候说父爱如山,一座山压下来,让我们不敢上桌吃饭,不敢发出第二种声音。嫁人后,又说夫为天大,让我们生儿育女,洗衣做饭,任劳任怨。」
我爸像是看疯子一样看着我妈,他不顾疼痛地大喊道:「王群英,你疯了!你真是彻底疯了!你听听说的这是什么话!从古至今,男人一个唾沫一个钉!全村的女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哪有女人像你这样的!」
「既然没有,就从我开始。」我妈扭头看向孙美娟,她又看了看孙美娟的肚子,低声喃喃着:「那一年,我也是拼了命把那个孩子生了下来。」
孙美娟惊恐地捂着肚子,鼻涕眼泪混在脸上,求饶着:「群英!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咱们都是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呐!你也是当妈的,肯定不会伤害我的孩子,是吧。」
天哪!她怎么有脸说这些话的!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孙美娟!
原来这世界上,真有这种不要脸的人啊。
我奶奶脑子忽然清醒起来一样,看着我妈破衣烂衫,像个乞丐的模样,她大吼道:「王群英!你是不是干了什么犯罪的事儿,逃出来的!」
我的心里也咯噔一声!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警笛声音。
「李成才!你婆娘在不在家?!」
警笛声停了以后,院子里传来村主任的叫声。
我奶一下子就兴奋起来,「果然啊,王群英,你犯罪了!警察来抓你了!」
孙美娟摸了摸脸上的泪水,往地上吐了一口,骂道:「好你个王群英!犯了事儿回来逞英雄了,老娘非要让你看看,等你坐牢以后,老娘怎么折磨你这个宝贝女儿!」
孙大勇吃痛地吼道:「姑!把这个死丫头交给我!」
我爸盯着我妈,咬牙切齿地说道:「难怪把你卖了你都能逃回来,原来是犯了事儿。老子得赶紧跟你撇清关系,省得连累我。」
他连滚带爬地到了门口,大叫着:「村主任!警察同志!我举报!王群英在这儿呢!」
我的心凉得厉害,下意识地挡在我妈面前。
我妈到底干了啥!让警察大半夜地找过来,我能不能给她顶罪啊。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个头高高的警察率先迈进来。
他看了一眼我妈狼狈的样子,苦笑道:「群英同志啊!可算是找到你了!」
6
警察进来的那一瞬间,数我奶奶显得最激动。
她像是看见了青天大老爷,扑过去痛哭流涕道:「同志啊!你来得正好!我这儿媳妇不孝顺啊,竟然敢打她婆婆,还打她男人!这放在过去,可是要浸猪笼的。你快点把她抓到牢里去啊。」
我奶被我妈打得鼻青脸肿,又在地上滚了一圈,这会儿灰头土脸地看起来是很可怜。
孙美娟也跟着大叫起来,她捂着肚子吱哇乱叫:「我的儿子!我的儿子被这个黑心女人害了!警察同志,快点判她刑!」
村主任一看这个场面,脸比苦瓜还苦。
他讪笑着,嗫嚅着解释道:「那个……赵刚同志,我们村平时可没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儿啊!这是特例,特例。」
我急切地说道:「警察叔叔!他们都是胡说八道的,这个叫孙大勇的要强奸我,我妈是……我妈是那个正当防卫!对,她为了保护我,才动手的。」
「你给老子放屁!」我爸举起手就要打我,怒道:「少给老子胡说八道。」
叫赵刚的警察抓住我爸的胳膊,抡小鸡仔似的,把他往墙根一推。
赵刚打了一通电话,村里又来了两个警察,一个女警察一个男警察。
女警察很贴心地问我:「妹妹,我先送你去医院,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及时跟我说。」
我摇着头,哭着说:「求求你们了,别抓我妈妈。」
我奶奶还在骂骂咧咧的。
孙美娟哭闹着也要去医院,她当晚就在医院生下一个男孩子。
这件事情足足持续了两天,我还去了派出所做笔录。
警察说,他们会以强奸罪起诉孙大勇,我妈妈没事儿,让我放心。
在派出所里,我奶奶举着打着石膏的胳膊,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哭道:「不公平啊!不公平!那个臭婆娘把我跟我儿打成这样,居然不用坐牢!青天大老爷,要为我们做主啊。」
赵刚严肃地说道:「再闹下去,就以妨碍公务罪把你拘留了!」
我奶奶一听要拘留,这才不敢闹了。
我爸坐在轮椅上,畏畏缩缩地不敢吭声。
「群英,市里要举办一个表彰大会,后天我带你一起去。」赵刚转头跟我妈笑着说道:「不光有荣誉,还有实实在在的十万块奖金。你的光荣事迹,可要好好宣传一下。」
我妈牵着我的手,脸上有一点不好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内敛地说道:「好的,谢谢。」
「啥?十万块钱?」我奶奶一惊一乍地吼着。
我爸也瞪大了眼睛,竖着耳朵听那十万块钱的事儿!
我内心备受鼓舞,看着我妈的眼睛充满了崇拜!
我妈在失踪的这段时间里,遇见了一件大事!
这件事情,很快通过《人民日报》传遍了全国!
7
市政府的大礼堂里坐满了人,我妈在妇联同志的带领下,往前排走去。
她今天穿着新买的红色大衣,扎着高高的马尾,胸前戴着大红花,整个人精神又体面。
我坐在台下看着她,拼命地鼓掌!
我妈不一样了,真的不一样了!
她身上有一种难以磨灭的光辉,那种光辉叫作「女性的力量」。
我妈坐在高高的台上,四周的大灯将她的面容照得如此清晰。
在我的印象里,我妈一向是柔软的,讲话的时候微微笑。
她生气的时候只是轻轻抿嘴,并不会像我爸那样满嘴污言秽语地破口大骂。
说实话,我以前内心里觉得我妈有一点软弱。
后来我才知道她的那种软弱,对我来说是一种保护。
她不是天性软弱,而是选择软弱。
如果她歇斯底里地跟我爸对骂,跟我奶喷口水,那我童年只会充满了暴力的吵闹。
我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拥有相对平和的内心。
很多男人喜欢自诩「父爱如山」,把自己的不作为不付出不担当,归咎于男人的内敛。
要我说,「母爱才如同一座山」,这座山不压在子女的身上,而是压在她的心里。
这座母爱的大山,让母亲这个角色变得如山一般坚韧,如山一般的柔翠,让母亲拥有了可以扛起一切的底色。
此时此刻,她不再是李亭亭的妈妈。
她是王群英,她是拥有自己姓名的女性。
王群英女士,接受过高中教育,长相清丽温和,岁月带走了她的青春,留给了她对生活的思考。在经历磨难之后,她拥有了更多光辉。
她终于,不再是面目模糊的,某人的妻子,某人的母亲。
她此时,只是她自己。
而我也终于知道我妈失踪的这几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8
她回到邻省以后见了我姥姥一面,之后就被我舅舅卖给了人贩子!
我妈妈被卖到了一个极其偏远的山区,而那户人家的大嫂,正是警方打入的卧底。
卧底同志暴露了身份,是我妈妈帮助卧底同志脱困。
在那期间,她跟着那位不能暴露姓名的同志学习格斗技巧,学习心理战术。
我妈克服重重困难,在关键时刻,联系上警方,解救了重伤在身的卧底同志。
她本有机会一起离开,可是她没有走。
我妈代替卧底同志继续执行任务,以强大的意志力跟惊人的智慧,顺利配合警察完成了「311 重大拐卖案」,捣毁了犯罪团伙的贩卖路线,打击了犯罪团伙的嚣张气焰。
「跟我一批被拐卖的,还有另外十个妇女同志。我们蜷缩在黑色的车厢里,看不见彼此的脸,却能听到彼此绝望的声音。我们之中,有被人贩子拐卖的,有被亲人贩卖的。那些人不把我们当人,只把我们当作能生育的牲畜。生育过男孩的女性,甚至能卖出更高的价格。」
「有的女同志绝望地哭诉,骂自己太过愚蠢。可她有什么错呢?她只有小学文化,千里迢迢地外出打工,只为了给卧病在床的老妈多赚取一笔医药费。还有的女同志试图自杀,她是被自己的男友出卖的。她骂自己太傻,太笨,过于轻信男人。」
「有些人持着冰冷的态度在责问,为什么这些人会成为受害者呢?说到底这些人没文化,没能力又贪心,相信天上掉馅儿饼,还是个恋爱脑。所以她们这些人并不值得同情。诸如此类的言语,听在受害者的耳中,让他们更觉得绝望。我们在经历过重创以后,还被同类所厌弃。」
「可我要反问一句,苛责受害者的人,知道受害人处于什么样的世界吗?」
「想多赚钱的那位同志,她只会写自己的名字。是她不想继续上学吗?不,是她儿时被酗酒的父亲打聋了耳朵,不得不辍学。如果不是她重病的母亲保护她,她甚至会被当作童养媳卖掉。所以她就算再害怕外面的世界,也要走出来多赚一点钱为母亲看病。」
「被男友骗的那位女同志,她自小是留守儿童,多次被村里的男性猥亵。她从男友那里得到了爱与治愈,所以交付了真心。最后一片真心被撕碎,她获救没多久以后,就跳楼自杀了。」
「还有我,我在被拐人群中,算是高学历的,接受过高中教育。哥哥一通电话,我以为母亲重病,千里奔赴回家,被哥哥以五万六千块的价格卖掉了。有人以为,我一定跟母亲感情很好。其实呢,正因为得到的爱太少,所以才心存希冀,才过于脆弱。听哥哥说母亲病重挂念我,我才毫无戒心地回去。」
我妈说到这里,抬手轻轻擦拭掉眼角的泪水。
她有一句话没说出来,那碗有安眠药的汤,是姥姥亲手端给她的。
也许姥姥内心挣扎过吧,可她的儿子欠了高利贷,跪在她面前求助的时候,她忘掉了妈妈也是她的骨血,也是她抱在怀里,亲自喂养大的女儿。
台下坐满了人,每个人听着她的话,都面容严肃,似有深思。
我妈没有紧张,没有怯弱,她说到后面,眼含泪花,语气却依然冷静。
「在警察同志的通报中,我是这次『311 重大拐卖案件』中的大功臣。他们夸赞我,头脑冷静,富有智慧,充满了勇气,所以能协助卧底同志顺利跟外界取得联系,捣毁了犯罪团伙,解救了几百名被拐女性。」
「可是在很多人的口中,我是一个被侮辱过的女人,是一个失去了清白,不应该活下去的女人。他们用性别,判了我死刑。」
9
是的,这段时间我妈同样遭受了许多非议跟质疑。
我奶奶到处跟人说,我妈被拐卖过,是个残花败柳。
她说我妈这样的人怎么还有脸回来,早该找个塘子跳下去,一了百了。
村里的人在我家门口看热闹,就像是看大戏似的。
男人们抽着烟嘿嘿一笑,三言两语讲出来的话,就像是毒箭。
「成才媳妇啊,你是不是天生就该多伺候几个男人呀,看你像个没事儿人一样。」
「啧啧啧,这种女人就是天性放荡,也许人家根本不想回来。」
「她还敢打自家男人,你瞧瞧她婆婆的脸被她挠成什么样子了。」
「亭亭呢!你妈被男人糟蹋了!你羞不羞?」
他们仿佛想看着我妈痛哭流涕,想看着我妈受不了去自杀。
我妈这种平静又安然的态度刺伤了某些人的内心。
是啊,一个被侮辱过的女人,一个没有生儿子的女人,在经历过这种事情以后,怎么还有脸面正大光明,堂而皇之地活着呢?
只有以死谢罪才对呢。
这些人,这样想,也在以这样的想法逼迫着我妈走向他们想看的结局。
我妈妈问我:「亭亭,你以妈妈为耻吗?」
我坚定地摇头,认真地说:「不,妈妈,你能勇敢地面对这一切,勇敢地面对冷眼活下去,是我的骄傲。他们那么说你,是他们有问题!」
死是一种选择,活下去也是一种选择,后者更需要勇气。
我妈紧紧地抱了抱我,她走了出去,去面对那些毒箭。
那些人见我妈走了出来,都愣了一下,眼神也跟着闪躲起来。
我妈只是微微一笑,「今天骂我的人,我都记住了。每一句话,每一个词我都不会忘记。你们放心,我不会死。你们也要好好活着,等我一个一个地报复。」
不知道谁嘟囔了一句,「哎呀,大家都是开开玩笑嘛,这么认真干吗。」
那些人讪讪一笑,各自散开了。
总有这种人,在被反击的时候,说一句开玩笑。
村主任闻讯赶来,搓了搓手尴尬地说道:「成才媳妇啊,你明天要去市里接受表彰大会,要被大领导接见的。那些闲言碎语,你就当他们放屁,别放在眼里,也别传到领导耳朵里。」
我妈答应了村主任,我妈主动跟妇联的同志提出,带村主任一起去市里。
也是因为她的态度,村长在处理一些事情的时候,对我妈的态度前所未有地好!
关于这件事情,我妈教给我一个道理。
「亭亭,你记住,县官不如现管。村主任和稀泥的态度固然让人讨厌,可是要在村里做事,还要依仗他的权力。就算我接受大领导的表彰,在村里人的眼里也没什么,因为那些离他们太遥远了。人们对于未知事情的恐惧都是模糊的。但是如果我被村主任拥护,他们的恐惧就会变得真切。」
在参加完市里的表彰大会以后,我妈在深夜里跟我轻轻地说:「一切喧闹的荣誉都会过去,但是诽谤与流言会越传越广。我要趁着现在荣誉加身,话题火热,带着那些姐妹,走出一条新的路。」
当晚,我妈注册了自己的抖音号——被拐妇女王群英。
她说,她需要给自己贴上一些标签。
当她的路越走越宽,越走越广的时候,这些标签就不再重要。
我妈说得没错,后来,没人再在意她是不是被拐卖过,是不是利用自己的苦难去博取流量。
因为在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在媒体人的眼里,是女性企业家。在村民的口中,是令人羡慕的有钱人。
10
我妈在政府的帮助下,创建了「群英食品公司」。
公司的员工一共有二十五人,是被解救的拐卖妇女。
她们被解救以后,遭到了家人的厌弃,无路可去,选择来投奔我妈妈。
这些阿姨中,有的曾经在食品公司生产线打工,有的开过小摊。
大家群策群力,一起把「群英食品公司」做大做强。
我妈更是外出学习自媒体运营思路,跟上了时代的脚步。
食品公司在众多食品直播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我妈趁着她被表彰的热度,获得了流量,积累了几十万的粉丝基础。
在无数的质疑声中,她推出了公司的第一款食品——即食小龙虾!
从注册公司开始,我妈就开启了直播。一路走来,全被网友看在眼里。
有好心的粉丝给我们的公司提供法律支持,财务支持。
【哎哟,看得我都着急!阿姨,快去注册**执照!】
【阿姨,私信你了,加我加我,既然咱们做公司了,就是奔着做大做强去的!】
【我靠!我才两天没来直播间,池塘都挖好了?】
【妈呀!我以为雇的人挖池塘呢,搞了半天云丽阿姨有挖机驾照??】
【这些阿姨真是藏龙卧虎,路霞阿姨还带着人盖房子呢……】
【啊啊啊,阿姨们去学习养殖小龙虾技术啦,真棒啊!】
【我宣布群英阿姨就是我的网络妈妈!上次按照你给的方法蒸出来的馒头也太好吃了吧!】
我妈直播自己每天的生活,她真诚的态度,乐观豁达的精神,打动了一大批网友。
从一开始质疑、观望,在最后的拥护,我妈用自己的态度,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池塘挖好了!技术学好了!
第一批小龙虾上线售卖,在直播间一售而空!
网友们戏称,吃小龙虾吃出了养成系的快乐。
直播间里,二十五位阿姨,看着销售额,怔怔无言,悄悄地擦着眼泪。
有网友问:【阿姨,你们会直播带货吗?】
我妈摇了摇头说:「不会的,我们只卖自己做出来的东西。」
后来有人问:【阿姨,为啥啊?自己做那么累,利润又低。】
我妈只是轻轻说:「因为这份信任来之不易,所以更加不敢辜负。只有自己做的东西,才敢放心卖给大家。」
这句话,也成了「群英食品公司」的初心。
在往后的很多年,公司都秉承着这个信念在往前走。
如果有人在直播间看见了我妈在直播,请为她点个赞哦!
哦,有人问我爸一家人过得怎么样了。
我妈跟他离婚以后,他立马娶了孙美娟。
孙美娟整天在家里跟我奶奶干仗,她生的儿子三天两头生病,掏空了家底。
我爸嫌烦,连家都不回了。他借口去外面打工,其实是去外地赌博,被人打成了半身不遂抬回来了。我奶为了钱去找我妈闹了好几次,村主任出面警告她,说如果她再闹,就把他们一家子迁出村去!我奶为了她孙子的前途,这才不敢闹了。
孙美娟更过分,为了流量在网络上造谣我妈,被我妈告上法庭,判了一年!
他们日子过得鸡飞狗跳的。
但是这已经跟我妈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问我妈:「妈,他们过成这样,你解气吗?」
当时我妈在考虑建分厂的事情,疑惑地问了我一句:「谁啊?」
我看着她的样子,只是笑了笑:「没谁,你忙完记得吃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