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开学,导员故意刁难我。
使唤我打扫,翻乱我衣柜,污言秽语侮辱我。
最后还要给我处分。
就在大家以为我会嘶吼,挣扎,阴暗爬行时。
我面无表情地从三楼一跃而下。
颤抖吧,我的导员。
1
大学刚报到第一天,我躺在床上听着室友聊天。
「一个月五万生活费够花吗?」
「唉,早知道让我爸在学校附近买一套房子好了。」
「话说我们学校用的水是三道过滤水吗?我在家都是用山泉水洗脸,万一过敏可不好了。」
我挺尸般躺在床上。
早就听说了新生显眼包,可没想到我寝室四人,显眼包有仨。
不,说显眼包是指大众里的小众。
准确来说在我们寝室,我才是那个格格不入的显眼包。
「许昭,你在寝室里有什么不习惯的吗?」
突然被点名,我赶紧坐起来。
「没有……我觉得还行哈。」
我挠了挠头,但不知道哪里说错了话,她们仨对视一眼扑哧笑出声。
「许昭,你怎么上大学了还一副土包子样啊。」
「哈哈哈,宿舍环境那么差你竟然还觉得挺好。」
「你不会是农村人吧,我们这个学校穷人家的孩子可支撑不起啊。」
我默了默,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是农村人。」
「噗——哈哈哈——」
室友于妙妙最先笑出声,她上下扫视了下我身体,眼底的嘲讽溢于言表。
「喂,你到底怎么进这学校的啊,这学期的学费就要三万八呢。」
三万八的学费虽然不低,但普通家庭也能负担得起。
另外两个室友也好奇看着我。
我低下头,「我打工赚的钱。」
张玉惊呼出声,「打工!你才十八怎么就打工啊,你爸妈呢?」
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死了。」
一时间,她们仨看我的眼神变了。
看得出来大小姐们想转移话题,但实在有些生硬,聊天也透着尴尬。
我冲她们笑了笑,「没关系,我没见过他们,死了就死了吧。」
我想缓和气氛,可没想到这话说出口她们仨的眼神又变了变。
第二日一早,开启了我们第一天军训。
班级里的新生的身体素质极差,才站了半小时军姿,就已经有几个女孩坚持不住了。
我平时种地养鸡放牛,站这么会军姿还不在话下。
但让我意外的是于妙妙竟然也坚持到了最后。
只有我和于妙妙两个女生坚持了下来,教官好像有意测试我们身体素质,一直没叫停。
于妙妙白皙的脸被晒得发红,但嘴唇又极白,额头上不断有汗滴落。
「好,全体解散!」
教官终于叫停,于妙妙松了口气,扶着额头大口喘着气。
在烈日下暴晒一上午,我也有些吃不消,席地而坐喘着气。
就在这时教官走向了我,「许昭,你身体素质不错啊,像你们这种小女孩能站这么久少见啊。」
说完他错过我离开。
我不由瞪大眼睛。
大哥,你光夸我是个什么操作,人家于妙妙也站了那么久啊。
我偷偷用余光扫向于妙妙,她通红的小脸气鼓鼓,狠狠地瞪着我。
我叹了口气。
果然,子女不和都怪父母无德。
2
一个下午,室友们都没和我说过话。
下午解散后,教官把我和一个男同学叫住。
于妙妙扯着张玉和刘清欢从我面前走过,冲着我重重哼了一声。
我在心里也重重叹了口气,父母无德啊。
本来和室友关系就疏远,现在更完了。
我带着怨气看着面前皮肤黝黑露着一排大白牙的教官。
教官有些不好意思搓了搓手,「你们能帮我把军训服搬到男女宿舍吗,我自己搬不动。」
好家伙,我还以为真有什么好事把我俩留下。
没想到是看我俩体力最好做苦力。
我的怨气更重,就连教官也看出来了。
「许同学,搬完了教官请你喝水,别拉拉个脸了。」
教官是个典型东北人,看样子比我们大不了几岁。
我瞥了他一眼,问出了心底疑惑,「于妙妙体力也好,你怎么不叫她搬?」
他像是有些震惊看着我,「她那细胳膊细腿你忍心?啧啧啧,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许同学。」
我低头看了看我的胳膊腿,无语凝噎。
回寝室时已经有些晚了,室友们坐在床上聊天,但看见我那一刻默契的停下。
诡异的是,她们都戴着口罩。
我有些疑惑,但这时候为了避免我们关系再恶化,我知道不该问的别问。
爬上床的那一刻我知道她们为什么戴着口罩了。
我的被子上,一坨已经有些僵硬的狗屎就在正中间。
寝室里一直开着窗,才没有那么重的味道。
好家伙,玩的这么埋汰。
我深吸一口气,猛地回头看向她们仨。
她们仨正一脸好奇想看我的表现,没料到我会猛回头,都被吓了一条。
于妙妙最先被我的目光盯得受不了。
「是我放的,许昭,别以为教官喜欢你你就比我强,你这个乡巴佬!」
我扯起嘴角对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人与人相处,你敬我一分,我回你一分。
但你要是不敬我,我立马发疯。
我从床头拿出一个塑料袋,面不改色抓起那坨狗屎。
在她们目瞪口呆中,我将那坨狗屎缓缓放到鼻子前,猛吸一口气。
我闭上眼睛享受的发出叹息,「真香啊——」
等再睁开双眼时,她们脸上的惊讶已经变成了惊恐。
我微微一笑,「下次记得捡金毛的,我比较喜欢这个品种的屎。」
于妙妙张大嘴巴,指着我,「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好心提醒,「把嘴闭好哦,小心狗屎掉进去。」
于妙妙连忙捂住嘴,看她这样我不由笑得更大声。
将床单洗完后寝室里已经熄灯,我摸黑爬上床,却发现床上已经被换了新的床单。
黑暗中,快速响起一道清脆好似还带着一丝恐惧的声音。
「对不起。」
说完后我听到了拽动被子的声音。
是我隔壁铺于妙妙。
3
我不知道于妙妙是不是真的觉得抱歉,但我知道她们不敢再惹我了。
我在她们眼里,已然变成了一个可能会吃狗屎的变态。
可还没等我们的关系缓和,我就忙的脚不沾地,每晚封寝前才回到寝室。
班级导员每日在我军训结束后都把我叫到小礼堂打扫卫生。
导员叫王梅梅,是个年轻女人。
身形苗条皮肤白皙,穿着一双尖头细高跟坐在礼堂中心看手机。
小礼堂很大,我一人收拾很吃力。
但为了给导员留个好印象,我还是勤勤恳恳干活。
可就在她连着几天都把咖啡洒在我刚擦完的地上时,我终于察觉出来不对劲。
她在故意针对我。
「哎呀,许同学快来把这收拾了,脏死了。」
我看着她颇为嫌弃跳开咖啡液洒落的地方,忍无可忍出声,「嫌脏就不要故意洒在地上。」
王梅梅猛地抬头,像应激了一样,对着我破口大骂。
「什么叫故意洒在地上,你这小崽子会不会说话!我让你来收拾是看得起你!」
她殷红尖利指甲在我眼前来回晃,刻薄的下巴此时绷紧。
我还是不明白她对我的敌意从何起。
不过,那张嘴上下碰撞,嘴里的污言秽语与我的拖把正相匹配。
我快速将拖布在咖啡渍上沾两下,她以为我怕了,对着我更是大声输出。
就是这时!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卷起拖布塞进她长大了的嘴里。
我弯了弯眼睛,「老师,请喝咖啡。」
「啊——」
小礼堂内爆发出杀猪般的尖叫,而我已经在回寝室的路上。
我哼着小曲回到寝室,寝室门没关,室友们都还没睡,围在张玉的桌子前在看什么。
她们看的认真,就连我回来了都没发现。
我也好奇看过去,但没想到她们看的正主就是我。
「大一新生许昭不尊重老师,不服从调令!」
配图是一张我在操场上坐着休息的照片。
文字太小,我在后面看不清,但从图片上看不出来我哪没尊重老师了。
「胡扯!咱班那个老魔女处处刁难许昭,他们怎么能这么讲!」
于妙妙突然为我抱不平的声音吓了我一跳,而她说完也看到了站在旁边的我。
气氛突然有点尴尬,张玉和刘清欢也回头看到了我。
我向于妙妙展颜一笑,「谢谢。」
于妙妙的脸瞬间腾红,绞着手指低下头,「你……你不跟他们解释一下吗?」
我笑着看她,「解释什么?名声在外有好有坏,以前是以前,现在是变态。」
于妙妙一噎,张了张嘴。
张玉抢在她前面开口。
「许昭,你今儿怎么这么早回来了,导员没为难你?」
我瘫到椅子上看着天花板,「为难了,她又让我打扫小礼堂。」
「那你今天打扫的还挺快。」
我摇了摇头,平淡道,「没打扫完,她又把咖啡洒在地上了,我拿拖布沾上咖啡塞进她嘴里了。」
「哦,塞她嘴里了……」
「什么?你把拖布塞她嘴里了!」
张玉表情夸张窜到我身前,这副样子比当时看见我闻狗屎还要夸张。
我面不改色点点头,咖啡配拖把,她值得。
张玉缓缓向我竖起了大拇指。
「她可是导员啊,大学四年她不得给你穿小鞋啊。」
「听说她姐夫是区长,家里势力很强,你这么做肯定会被她报复的!」
区长啊,真是个大官呢,我无奈摊了摊手,「那怎么办,让她白白欺负我?我从来都是拒绝精神内耗,有事当场发疯的。」
在后面一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于妙妙突然抬头,郑重看着我,「许昭,我可以叫我爸爸和校董打声招呼,她不敢为难你的。」
张玉和刘清欢也想起了什么,「对哦,我也让爸爸打声招呼,毕竟我家捐了栋楼呢。」
我扬起的嘴角僵住。
不是姐们,你们真是大小姐啊?
我当你们开玩笑,你们跟我来真的!
4
王梅梅的发作比我预料中来的还快。
早上查寝时,她带着一众学生会乌泱泱涌进我的寝室。
阵势大到让我以为穿越到古代被抄家了。
学生会里有男有女,他们进来二话不说,开始搜查。
在我们还没反应过来时,寝室里就已经被翻得一团乱了。
「你们干什么!」
「有病吧!别碰我的衣柜!」
室友们上去阻拦,可他们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门口的王梅梅抱着手臂,笑得一脸得意。
我眯了眯眼睛,从于妙妙床下拿出一个瓶子。
我记得这个,这是于妙妙家美容师特意为她调制的脱毛喷雾。
我踩在梯子上高高举起脱毛喷雾,他们的目光都被我怪异的举动吸引。
于妙妙看清我手里的东西后大喊一声「卧槽」。
连平时最在意的淑女形相也不顾,拽着着张玉和刘清欢躲到桌子下。
狭小的寝室挤了十多个人,能最大限度利用这瓶脱毛喷雾。
白色的泡沫漫天飞舞,均匀的落在学长学姐还有王梅梅的头上。
当然,王梅梅还是重点照顾对象。
她那及腰的长发铺满了泡沫。
「你喷的什么!」
王梅梅被喷了一头很是恼火,手不断在头上擦着,让脱毛高涂抹得更均匀。
于妙妙从桌子底下爬出来,幸灾乐祸笑道,「那是脱、毛、膏哦~」
我从没见过人的脸可以红成那样,她的脸像是瞬间被烤熟的大虾,头上仿佛还冒着热气。
她是被学长学姐们抬出去的。
他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挥挥衣袖,只留下一地头发。
简单收下寝室,我们就去了操场,还好赶上了站队,不然教官又要训了。
上午训练还没结束,广播声突然响起。
「23 届新生许昭听到广播请立刻来子母楼 302 办公室——」
广播声环绕整个操场,在众目睽睽下我被老师们叫到了办公室。
提前吩咐好张玉和刘清欢,我带着于妙妙一起去了 302 办公室。
办公室里有许多人,甚至还有开学时演讲过的副校长。
王梅梅坐在椅子上捧着脸哭得跟号丧似的,头顶稀稀疏疏,旁边站了一个跟她长得很像的女人正安慰她。
而副校长旁边,坐着我那许久不见,身居高位的区长父亲。
5
见我进来许区长的脸立马冷下来。
他不开心了。
那我可开心了。
我抿着唇笑道,「校长,有什么事吗?」
校长有些怪异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脸拉得比驴还长的许区长。
见他没说话,校长也有些尴尬,「许昭,王老师说你把脱毛膏抹她头上了,是不是真有此事?」
我摇了摇头,睁眼说瞎话,「没有啊,我喷的是空气清新剂。」
「你胡扯!空气清新剂怎么会把我的头发变成这样!」
王梅梅声音凄厉,她从椅子上两三步跑到我面前,作势就要薅我头发。
我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一时间呆愣在原地。
她的头顶光秃秃一片,还有几道没结痂的血痕。
在她手指扯住我头发的一瞬间,我下意识尖叫。
「鬼啊!」
我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子母楼。
王梅梅的手顿在半空,我趁机后退几步逃离她的魔爪。
「许同学,你先别激动。」
校长赶紧过来安抚我,就在这时,脸比驴还长的许区长终于动了。
「你叫什么叫,看看把你小姨的头发弄成什么样子了!」
几年高位生活,我爸比以前确实多了几分不怒自威。
他一说话,所有人都噤了声。
可我不怕他。
「谁是我小姨,那个女鬼吗?」
我嬉皮笑脸,从他快速起伏的胸口能看出来是真动气了。
他的手掌高高抬起,但有一个人的巴掌,比他还要快一步落在我脸上。
「啪——」
我后妈王菊菊这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我半边脸都是麻的。
「小贱人,你仗的谁的势敢这么说话!跪下和梅梅道歉,不然我就让你牢底坐穿。」
她还是像以前一样,脾气爆的很呢。
我用舌头顶了顶麻成一片的脸,直视王菊菊,「坐牢?我凭什么坐牢?」
「哼,我自有办法,到时候……」
她耀武扬威的声音讲到一半突然停住,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在看她。
王菊菊的胖脸扭曲,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场面一下安静可怕。
还是校长出来打破这份平静。
「许同学,你的情节实在恶劣,校方对你的处分已经下达了,记大过一次,如有下次立即开除学籍,现在给王老师道歉吧。」
校长这话出口有学校的判决结果有两个人不满意。
一个是王梅梅,另一个是我。
我觉着既然两位当事人都不满意,不如只让一位不满意。
我一字一句道,「我拒绝。」
从某种意义上讲,我和王梅梅目标一致。
王梅梅想让我开除,而我同样也想让她开除。
这种以一己私欲为难学生的人,不配为人师表。
况且我没记错的话,她是大专毕业,学历造假。
「王老师故意让我连着几天打扫小礼堂,我刚打扫干净,她就把咖啡泼在地上,还让我把咖啡渍舔干净,我不同意她又带着学生会来我寝室捣乱,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是她姐的后女儿,我凭什么给她道歉,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当老师!」
我一番话讲的慷慨激昂,在角落里偷偷帮我录像的林妙妙向我眨了眨眼睛。
仿佛在问我,不是你让她舔咖啡渍了吗?
我回她了个眼神。
小孩子家家不该问的别问,录好你的像。
周围的老师们窃窃私语,对着王梅梅指指点点。
以王梅梅的性格,看她不顺眼的人很多,但碍于她有个区长姐夫也不好发作。
这次被我一个学生当众指责,他们自然也想插上一脚。
王梅梅气的脸红脖子粗,发癫似的扭曲,挣扎,阴暗爬行。
大家都愕然看着她这一出。
我眼睛一亮,原来是同道中人啊!
不过不好意思,我也是个会发疯的女人,我会的可不仅仅是阴暗爬行。
我从包里拿出刚才和于妙妙捡的狗屎。
学校里有许多流浪狗,上次于妙妙放我床上的就是在那捡的。
我一手一坨狗屎,向王梅梅和王菊菊疯狂甩动。
整个办公室的上空都蹦着狗屎。
不止是她俩,我爸和校长也被误伤。
一时间屋子里惨烈无比,尖叫不断。
甚至还有人在喊,「快跑,天上掉粑粑了!」
我满意笑笑,走到窗边。
清了清嗓子大喊一声,「王梅梅害我」后,在众人目瞪口呆下从三楼一跃而下。
6
落地的撞击让我忍不住蜷缩,我的嘴里不停发出呻吟声。
「别装了,没人看你。」
张玉凉凉的声音打破了我的表演,还伴随着刘清欢的笑声。
我睁开双眼,赶忙从气垫床上爬起来,迅速将床垫放气收进张玉的包里。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我重新躺回地上。
「快点,哭起来。」
张玉和刘清欢使劲忍住笑,开始鬼哭狼嚎。
「许昭你不要死啊,你坚持住啊!」
「王梅梅老师怎么能这样!要逼死学生啊!」
等楼上的那些人下来时,我周围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救护车来的格外快,我被送进了学校附属医院内。
我稳稳落在了充气床垫上,身上连个擦伤都没有。
该演的演完了,我不想浪费医疗资源说没事,但校长坚持给我做了全身检查,并把我安排到高级病房内。
校长看着我几次欲言又止,最后接了个电话匆匆走了。
而我的亲爹一家,从头到尾都没露面。
直到在医院躺尸第三天我才见到她们,王梅梅和王菊菊姐妹俩。
其实我见到王梅梅的第一眼就认出来她了。
在我爸的婚礼上,我匆匆见过她一眼。
我五岁时,王菊菊和我爸在一起了,在那之前我一直和爷爷生活。
我妈刚生下我就抛弃了我爸,我从未见过她的样子。
而我爸郁郁寡欢,对我更是不上心。
只有爷爷照顾我。
爸爸再婚并没有让我觉得难过,反而很期待。
爷爷和我说我要有新妈妈了,以后要听妈妈的话。
我怀着对妈妈的期待,见到了王菊菊。
五岁的我带着怯意第一次叫妈妈,却被踢断了肋骨。
在她和我爸的婚礼上,她对我的厌恶丝毫没有隐藏。
爷爷把我抱起来,不让我爸和她结婚,想要报警。
可我爸在她身旁低眉顺眼,一声不吭。
那日的情景我能记一辈子。
王菊菊站在台阶上,当着一众宾客的面,骂着退伍老兵的爷爷。
「老不死的带着小崽子赶紧滚,叫你一声爸还真当自己是碟子菜了,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我爸是区长!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我笑着看向面目扭曲的王梅梅和在旁边怒视我的王菊菊,「我爸是区长,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我爸不爱我,但我知道他更不爱王菊菊。
我妈的背叛早就让他对女人死心,王菊菊不过是他向上爬的梯子。
王菊菊的区长父亲已经去世了,谁又会对一件工具动情呢。
我的嚣张让王梅梅指着我「你你你」了半天说不出话。
今天她戴了一顶鸭舌帽,遮住了她的秃头。
王菊菊把她拽到身后,一改往日对我的态度。
「小昭啊,咱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哪有解不开的误会,妈代你小姨向你道个歉,你就出面澄清一下是自己不小心从楼上掉下去的吧。」
这是硬的不行,来软的了。
报一丝,我软硬不吃。
我眯了眯眼睛,「王菊菊,一把年纪怎么光长皱纹不长智商呢。」
王菊菊脸色变了又变,但还是忍住了没有发作。
她扯起了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小昭,我们先不谈这件事,你爸爸明天在高河饭店订了桌,明天我们一家好好聚聚。」
说完她扯着王梅梅离开。
我不知道她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总之不能是真想和我聚一聚。
7
室友们来看我时,我正在病房里倒立。
她们三个已经见怪不怪,大刺刺躺在我病床上。
张玉拿起床头的水果,边往嘴边送边问,「谁来了啊,这水果挺贵呢。」
我翻身下来,「导员和我后妈拿来的。」
张玉反应激烈,下意识吐出来。
正好吐在刚落地的我头上。
……
我将王菊菊姐妹俩来的目的告诉她们仨,我们一起猜到底找我有什么事。
于妙妙突然站起来,「她们不会是想在饭店偷偷把你——」
我抬眼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法治社会,想什么呢。」
但于妙妙好像没听进去我说的话,和另外两个交流了一下眼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二天我踩着点到了饭店,圆桌已经坐满了人。
我爸王菊菊姐妹俩还有个小男孩,让我意外的是连那天的校长也在。
见我进来,我爸冷哼一声。
我站在门口没动。
桌子很大,但只有六把椅子,而那小男孩此时把腿搭在唯一空闲的椅子上。
王菊菊像这才反应过来一样,「子辰,你占了姐姐的椅子,快把腿拿开。」
「我没有姐姐!我就要两个椅子!」
他很抵触姐姐这个词,小孩独有的尖利嗓音环绕整个包间。
王菊菊为难看着我,「小昭,子辰被我们惯坏了,你看要不你先站会,等服务员再给拿一把椅子。」
我勾了勾唇角,如果这是下马威,那水平也太拙劣了些。
「把你的椅子给我不就好了,你这么不忍心管教儿子,也不会忍心让女儿站着吧?」
王菊菊脸上的笑僵住,她看向我爸。
我爸像没接收到她的信号一样,头都没抬。
「那好吧,小昭你先坐。」
王菊菊不情不愿起身,还没等她站直,我就把椅子拉走。
绕了半圈,我坐到离他们一家最远处。
和旁边尴尬的校长打了下招呼,我就开始低头玩手机。
整个包间除了许子辰的吵闹声,没有一人说话。
菜上齐后,我爸咳嗽一声,「吃饭吧。」
我抬头一看,好家伙,全是我没吃过的东西。
龙虾鲍鱼鱼子酱,还有晶莹剔透的刺身。
「区长这么赚钱?」
我的话让桌子上的大人都顿住,只有许子辰肆无忌惮。
「土鳖,当然了,我爸可有钱了。」
我瞪大眼睛,震惊于许子辰小小年纪就知道土鳖这词。
不愧是区长的儿子,受教育和普通人不一样。
「闭嘴!」
我爸眼神冷下来,冲着许子辰大喊。
许子辰显然不怕他,抓起盘子里的菜就要往桌子上扔。
王菊菊连忙抱住许子辰,他手上的菜蹭了王菊菊一身。
我没忍住笑出声,被我爸狠狠剐了一眼。
我看向旁边装瞎子的校长。
「校长,很有趣吧,别憋着,想笑就笑出来。」
校长是没敢笑,但我爸的脸更黑了些。
收拾好许子辰,我们这顿饭总算吃上了。
王菊菊一个劲的张罗,一会让我吃点鱼子酱,一会又让我喝点苏打水。
「小昭呀,你在乡下肯定没吃过,这鱼子酱啊可不是这么吃的,要把它放在虎口上——」
我拿起汤匙把鱼子酱推进口中,我的行为像是戳中了她们姐妹俩的笑点一样。
「小昭啊,你这样出去是会被笑的,也是,你爷爷一个月退休金也买不起这一份鱼子酱,随你怎么吃吧。」
王梅梅高高在上说出这些话,而王菊菊在旁边笑得荡漾。
我猛地一拍桌子,「是啊,我爸这一顿得吃我爷爷一年多退休金呢,我得记录一下。」
我掏出手机,对着桌子猛录。
「快看,许区长一家的一顿饭,这都赶上普通人一年的工资了!」
最后还给我爸留了个单独特写。
「原来区长家这么有钱啊!把这段视频发给纪检委更好吧。」
「许昭,你够了!」
8
够了?
这可不够。
我慢慢坐下,拿起毛巾擦了擦手。
「这顿饭到底什么事,我没那么多时间和你们虚与委蛇。」
我爸好似被气得不轻,最后还是校长出来说正事。
班级现在联合一起抵制王梅梅,在网上有学生发王梅梅逼新生跳楼,有图片甚至还有视频。
于妙妙在办公室拍的视频经过剪辑也被传到网上,现在已经好几千万播放量。
网络上不断声讨着王梅梅。
他们想让我出面说王梅梅是无辜的,把错揽在我身上。
我低头沉吟,「这么做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
王梅梅迫不及待站出来,「你能回家,虽然不能明面上说你是区长的女儿,但能让你住进来。」
真是天大的好处啊。
「当区长的女儿有什么好处?像你一样好吃懒做,学历造假走后门?这种好处我可不要。」
王梅梅的脸被气的通红,她拿起手边的杯子毫不犹豫摔在地上。
「啊——」
我错愕的看着她尖叫的样子。
这大姐是真精神不正常啊。
「你这个有爹生没娘养的小贱人,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贱骨头,你以为自己是个东西了,你家那老东西死的时候你怎么不跟着一起去死!我爸要是还在弄死你就一句话的事。」
王梅梅发疯发的正来劲,而我瞄上了桌子中间那一盆毛血旺。
麻椒、红油、蒜末还有辣椒,混在一起油亮亮的。
非常适合浇在她的头上。
我的手比脑子还快一步,拿起瓷盆倒在王梅梅头顶。
她目眦欲裂,油和汤顺着她的脸流下来,甚至还冲掉了她的多片式假发,她的头上还盯顶着一坨毛肚和两根鸭肠。
「是啊,我这样贱人可是你姐夫的种,再说了,我爹就在这坐着呢,你不能说我没人养啊,这不是说他没良心吗?」
说完我看向我爸,「当区长五年了吧,你还这么窝囊?就这么听着别人说你爹。」
我爸站起来,指了指我,可能觉得自己确实窝囊,又指了指王梅梅。
「我就不像你这么窝囊了,敢说我爷爷,尝尝这道毛血旺吧。」
就在我以为大获全胜没人再敢惹我时,我那个二傻子弟弟不乐意了。
他哭着喊着骂我,仿佛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还说「小贱人不和那老不死的在乡下呆着,来我家干什么!」
我这人非常大度,不跟小孩一般见识。
小孩懂什么啊,他的话不都事大人教的嘛。
我拿出手机对着他,将他撒泼的所有话都录了下来。
我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点几下,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点了发布。
某音上,一条标题为「区长儿子的话」的视频充当在首页。
我咬咬牙,买了二百块加量包。
听着许子辰的话,我爸面露难色,他怕我又发疯,「你弟弟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
我冲他一笑,「没误会啊,我知道他的意思,不过就是听他妈说我是小贱人,我爷爷是老不死的吗,没事的,我爷爷不过就是退伍老兵嘛,他可是堂堂区长的儿子,就算说这些话网友也不会介意的,毕竟他爸可是区长呀。」
一瞬间,我爸的脸比锅底灰还黑。
王菊菊的脸极度扭曲,那张满是修复痕迹的皮肉看着非常吓人。
「贱人!你把刚才的视频发到网上去了!你眼里还有没有你爸?」
我看像我爸笑得明媚,「有啊,我这眼里不都是他嘛。」
9
这顿饭最后是由我爸的一通电话结束。
我不知道是谁给他打的,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可看着他点头哈腰一脸囧相,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神清气爽从饭店出来,我发现我的仨室友都在门口等着我。
他们仨带着头巾墨镜,可那副狗狗遂遂的样子仿佛把名字写到了脑门上。
看见我的一瞬间,她们仨兴高采烈向我挥手。
可就在下一秒,校长也走了出来。
那三傻就像无头苍蝇一样,四散逃跑。
我不由汗颜,身后的校长突然咳嗽了一声。
他指着饭店窗户下的气垫一脸不赞同看着我,「许同学,跳楼这件事很危险,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我看着那个气垫石化住,我没叫她们搬气垫来啊。
这三傻不会以为我还要跳楼吧?
我记得和她们说过饭店可是在 13 楼啊!
校长走了后她们仨又钻了出来,一脸好奇看着我,「怎么样,解决他们了吗?」
我翻了个白眼,「又不是杀人,解决什么,还有这气垫床怎么回事?这就是你们仨偷摸商量出来的?「
她们仨异口同声:「你不是最喜欢跳楼了吗?」
我不是!
我没有!
别瞎说!
我们刚要离开,一身红油的王梅梅被扶着走了出来。
「卧槽,许昭你也太牛了,这还叫没解决?「
于妙妙一惊一乍的声音响起,王梅梅的目光像剑一样刺进来。
我拉了拉她的手,「你不怕她给你穿小鞋了?」
「咦,她敢!你知道我爹是谁吗?我爹可是区长。」
她故意阴阳怪气的声音更是让王梅梅憋气。
我知道于妙妙在帮我报仇。
我摸了摸当年被王梅梅踢断的肋骨,爷爷,当年受的屈辱我要十倍百倍报回来。
比王家姐妹更可恶的是我那个不孝无德的爹。
当天校方就下达了对于王梅梅学历作假,为难学生的处罚。
开除并且永不录用。
网上有许多她曾经的学生站出来指责她的罪行,她一个老师,竟然还伙同学生一起搞霸凌。
那女孩有理有据,见王梅梅背后没有靠山支撑直接将她告上法庭。
后续我就没再关注,不过听室友们说她好像被判了几年。
这段时间我将收集我爸所有贪污的证据实名举报。
我能掌握的证据不多,但我那条视频在网上造成了不小的轰动,早就有人盯着他了。
有了我提供的证据,就像提供了敲门砖,后面深挖一下就暴露。
我爸被抓前见过我一次。
那是他为了我第二次来学校,他面色憔悴,看样子很久没休息了。
那副成功人士模样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坐在车里抬头看着我,「许昭,我可是你爸,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你不也这么对爷爷吗。」
他像是被我的话震住,久久不能回神。
第二天网络上铺天盖地许区长被抓的消息。
我关掉了手机,心口中像是有块石头终于落下。
难得睡了一夜沉稳的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