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那年，我花六十五万在债主手里买下奄奄一息的黎淮。
分手的那天，我说你太穷了，配不上我。
他当场放下狠话，如果再见，一定置我于死地。
五年后，他成了权势滔天的黎总，而我则是娱乐圈十八线糊咖。
他捉住我的手腕，红着眼，问我:「我现在有好多好多钱，可以不分手吗？』
1
「这次酒会很重要，据说有星衍影视的 CEO，是他手里有部 s 级制作的电影，把握住机会。』
经纪人艾琳的话还在我脑海里回想。
来之前她特意强调这场酒会事关演艺圈前途，为此我还特地穿上了自己最贵的裙子。
但我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黎淮。
他不是……
已经在国外定居了。
酒会上的男男女女聚在一起欢笑嬉闹，黎淮站在人群中喝酒。
一尘不染的发型，西装的布料与裁剪，端起酒杯的姿势，手腕上微微露出的名表。
举手投足间，贵气逼人。
我站在距离他们五步远的位置。
「黎总，听说您这次投了一部关于初恋的电影，难道是还忘不了当年那个？』
黎淮听完懒懒抬眼，嗤笑一声，「你指哪个？』
周围人哈哈笑着，身后的讨论还在继续。
我抬着头，望向那双熟悉的眼睛。
只是当初的深情不见了，徒留冷漠。
想起当年，他就是用这样一双眼睛深情注视着我，那时候我以为他爱我，后来我才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报复。
五年未见，好像隔了半生。
正这样想着，艾琳突然很大声地喊我:「棠棠，这里。』
2
四周一片寂静，准确来说是黎淮沉默了。
我低着头，生怕他看到我的脸，刻意避开黎淮的方向，走到艾琳身边。
整个过程，我不断在心里安慰自己。
他一定认不出我……
「过会制片人就来了，你怎么这么慢，你给我把手机放下。』
艾琳抽走我的手机，拉着我走到沙发边，给我讲起注意事项。
这次酒会是艾琳为了帮我争取一个女二的角色，搭了好久的线。
来之前，我并不知道有黎淮。
如今的他权势滔天，整个娱乐圈谁不捧着，但一年前圈内都说他好事将近，准备和未婚妻一起定居荷兰。
「这黎淮长得可真帅，他如果不是星衍影视 CEO，我都想签了他。』
「省省吧，你先把我捧红再说，而且他都快结婚了，难道你打算让他走人夫路线？』
「棠棠，你放心，只要这个角色争取到了，那 23 年的紫薇星就是你。』艾琳捧着脸，感叹:「据说，他还是被初恋给甩了的，伤心落寞了很久，遇到了现在的这位，生活才好起来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回忆起当年，他给我发的最后一条消息，我如坠冰窟。
他说，一定要让我和他一样痛苦。
否则永远不会原谅我。
我摇了摇头，和制片人见面还有一个小时。
酒会上空调冷气吹得我有些偏头痛，准备走到外面透透气。
原本昏暗的角落，突然亮起一抹猩火。
一双修长的腿出现在视野里。
3
我身体仿佛钉在原地。
当我反应过来时，冰凉的指尖已经抵在我的颈动脉上，仿佛下一秒就要要了我的小命似的。
惯性带动我的后背，狠狠抵在墙上。
我盯着他，他也盯着我。
一秒，两秒。
黎淮冷淡的嗓音传来，「说话。』
我靠在墙壁上，无声地和他对峙。
「我有没有说过，你再敢出现，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掐着我下巴的手，骨节都泛白了。
「为什么回来？』他再一次开口。
「赚钱。』
「当初离开我就是为了钱，现在又回来也是为了钱，这么多年，周大小姐，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黎淮凑到我耳边，温热的呼吸落在我的脖颈，低笑出声:「周知棠，你最好祈祷别落在我手里。』
远处传来高跟鞋的声音。
艾琳试探问道:「棠棠，你好些了吗？制片人要来了。』
颈部的压迫陡然缓解。
黎淮压住眼底的冷厉，一瞬不瞬地盯着我。
我无力地靠在墙上，只想赶快离开，「我马上。』
高跟鞋的声音戛然而止。
艾琳嗯了一声，「那你快点。』
我怀着一丝侥幸，得以逃脱。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人早已把黎淮得罪个透，那只能是我了。
大二那年，我对黎淮一见钟情。
彼时，他因为父亲去世前留下的高额债务被催债的打得遍体鳞伤。
而我则是京圈最张扬的大小姐，花钱如流水。
在一个雨夜，撞见在小吃店打工的黎淮。
我大手一挥，把他的账全平了。
黎淮也不得不向我低头。
当天晚上，我满心欢喜地牵住他的手。
「黎淮我喜欢你，你跟我在一起吧，我挺有钱的，这钱就你不用还了。好吧，想还也行，就当彩礼了。』
我俩在一起后，他依旧每天打工赚生活费。
他没怎么用过我的钱，对我也不甚热络。
但不得不承认，黎淮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
经常给我买小礼物，哪怕是不贵重的，没课的时候陪着我，包容我的任性。
我错以为我们情投意合。
直到后来，我才明白，根本没有什么情投意合。
我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
大约就是在，陈月如出现的那天……
思绪被打断了。
回到酒会后，一杯红酒塞到我手中。
艾琳说:「你现在要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这一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知道了。』
4
酒会上热闹非凡，我却仿佛身陷死寂。
艾琳和导演制片人打招呼。
一个窈窕的身影从后面探出头来。
「周知棠？』
对方先认出来我，热情地跟我打招呼，
「好久不见啊。』
她叫陈月如。
我的高中同学。
也是我曾经最好的朋友，她现在不但是炙手可热的美女制片人。
还是黎淮的未婚妻……
在我和黎淮分手那年，我们之间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
我愣了下，装作惊喜的模样，「好久不见，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陈月如不着痕迹地打量过后，问:「你……怎么出来演戏了?』
我扯了扯嘴角，
「人总要工作的嘛。』
陈月如完美的笑容中，暗藏着一丝难掩的鄙夷。
她对着远处招招手，用过分夸张的语气说:「黎淮，你看我遇到谁了。』
我没有回头，却已经感知到一道不友善的目光。
犀利又淡漠。
黎淮声音淡淡，「少和来历不明的人说话。』
我垂着头，装没听见。
陈月如视线定在我身上，娇嗔地说:
「你说什么呢，黎淮。棠棠怎么会是来历不明的人啊。』
导演露出个八卦的表情，「月如，你们认识啊?』
陈月如瞄了我一眼，优雅笑道:
「是啊，我和棠棠以前是最好的朋友，说出来还要感谢棠棠，如果当初没有她，我和黎淮是走不到今天的。』
导演颇为惊喜。
「哈哈哈没想到周知棠还有牵红线这个业务。』
黎淮自始至终站在后方，冷眼旁观这场闹剧。
「黎淮，棠棠说要当独立女性出来工作，你那部电影正好给棠棠安排个角色……』
陈月如挽住黎淮的手臂撒娇道。
对方哼笑了一声，说:
「我记得周小姐本科是学生物的吧?
而且我们这次的电影女主角是一个专一痴情的女大学生，你觉得你适合这个角色?』
我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正要开口。
艾琳在旁边急了。
「黎总，你放心，我们知棠是拿过最佳女配的，她的演技那是不用说的，她完全有这个能力演绎好任何角色。』
黎淮笑了，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酒，擦了擦手，才道:
「周小姐的演技我完全没有怀疑，毕竟都演了这么多年，自然不差。』
5
在众人的附和声中，黎淮那双深邃的眼始终落在我的身上。
我尴尬地笑着，没有回答。
「棠棠，我前几天看了一个关于你的新闻，他们说你好事将近，到时候可别忘了请我们喝喜酒啊。』
这话一出，众人神情各异，一时都噤了声。
陈月如口中说的好事将近，是前几天我被骂上热搜的金主包养一事。
娱乐圈的事情本就真真假假，她现在把这件事说出来，无非是想让我下不来台。
不少人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气氛沉闷到了极点，压得我快透不过气，胃里也如同火烧。
不知道是因为晚上没吃东西，还是因为刚才喝的酒，脑袋变得有些晕。
一旁的艾琳在帮我打圆场，我找了个借口准备出去透口气。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狼狈。
正要进洗手间时。
一道阴影覆盖了下来。
我猛然抬头，恰好对上黎淮的目光。
心跳骤的一缩。
「抱歉，黎总，你挡住我的去路了。』
我尽量让自己站稳脚跟，做到平淡的开口。
心里却在暗自苦笑。
如今，他是高不可攀的黎总，而我是糊穿地心的十八线。
黎淮沉默许久，仿佛听到了极为好笑的笑话，唇角轻蔑一扬。
「我挡住你去路了？』
「周小姐，你要不要看看门上的牌子？』
我木然抬头。
下一秒，仿佛天塌了一般。
那标志赫然写着男厕所。
「抱歉，我……』
我不敢去看他的眼睛，转身要走之际，突然脚下不稳，眼看着就要摔倒。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袭来。
睁开眼就对上了黎淮的视线，他的眼神里满是冰冷又仿佛碰上了什么脏东西，多碰一秒，身上就会沾染病毒。
但我此刻被他按在原地无法动弹。
「黎淮，你到底想干嘛？』
他眼底猩红一片，「周知棠，你现在呢，是欲擒故纵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准备把我当猴耍？』
我的肩膀被他压得酸痛。
「黎淮，对不起，当年是我不知好歹伤害了你，所以你想怎么恨我都可以。』
刚才喝下去的酒又开始在胃里翻腾，呛得眼泪直流。
黎淮缓缓松开了手。
黑眸深沉平静，看不清情绪。
「一句对不起就结束了？既然不喜欢我，当年为什么要招惹我？』
气氛急剧僵持。
「那你呢？』我倚在冰冷的墙壁上，抬眸望着他。
「你现在这么质问我，是因为你还忘不了我吗？』
黎淮听到这话后，眼神暗了下去。
他的眼底终于浮现出一层讥诮，「我忘不了你？你以为你是谁……现在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我揉了揉酸疼的肩膀，扶着墙壁，一路都没有回头。
6
路上又忍不住陷入沉思。
大四那年，黎淮由于成绩优异，被推荐出国留学，但不知为何，后来学院取消了他的名额。
我知道这件事后，为他愤愤不平，准备找学院理论。
但他却一把抱住我，说让我相信他，在国内他照样可以闯出一个属于他的时代。
那时我觉得自己是极其幸运的。
但，只是我以为的，直到陈月如找到我。
她妆容精致，还没等我欣喜于和旧日好友重逢，她几句话就打破了我原本平静的生活。
「你爸害死了黎叔叔，现在你还要害他到多久!』
如五雷轰顶。
那天，谈话到最后，陈月如给我看他们的合照。
「黎淮自始至终喜欢的都是我，你也知道他是一个感恩的人，他对你只有感谢，那不是爱。』
「而且，你说如果黎淮知道他的女朋友，居然是他杀父仇人的女儿……』
随后，我发现她确实没有骗我。
我爸在背地里经营着数家非法高利贷公司。
彼时，由于黎父公司想扩大规模，银行贷不出款便来借取高利贷。
无奈，数额巨大加之惊人的利率，黎父无力偿还，遂在黎淮十二岁那年带着全家烧炭自杀。
可黎淮活了下来，但与之而来的还有数年如一日来自催债的威胁跟踪以及恐吓。
而我爸在多年后付出了代价，巨额的灰色收入换来锒铛入狱。
我家破产了。
我没告诉黎淮。
只是打了个电话，说:「分手吧。』
「为什么？』
「你太穷了，我等不起，有情无法饮水饱。』
那天我扯了个谎，说自己遇到了一个门当户对的人，我们要去荷兰定居。
他沉默了很久，发了一些狠话。
就这样，我们分开了。
7
如今，黎淮看起来很好。
他本就是学霸，大学时降维打击全系的那种超级天才，毕业才五年，他已经在圈内占据了不可撼动的地位。
身为他青梅的陈月如一直陪在他身边，顺其自然走到一起。
这样就挺好。
本该如此。
我捂着胸口，强压酸涩。
「棠棠，你脸色不太好啊……』
艾琳发现了我，「去旁边喝点水。』
「不喝了，我还有事，想回去了。』
走出酒会的时候，夜幕降临。
我靠在墙角，缓了缓神。
艾琳发来消息:
【太好了，棠棠，你下部戏就演女一。属于你周知棠的时代要来了!!!】
「艾琳。』我深吸一口气，「我……不想演。』
对面一顿，「不是吧，你脑袋被驴踢了，这可是黎淮投资的 s 级大爆剧!』
正因为是黎淮，我才不想演。
电话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艾琳尝试安慰我:「我知道这黎淮说话是不好听，但拍戏的时候他又不来，先签合同，剩下的慢慢来……』
我没回应。
我和黎淮的情况，有些复杂。
我晃了晃脑袋，将思绪理顺，忽感头疼剧烈，打个车到医院。
这边刚吊上针，手机就响个不停。
8
「棠棠，导演那边让你过去围读剧本。』
我愣了一下。
「这么快吗？』我抬头看了眼吊瓶，还有一半，「我这边可能还要五分钟。』
「行，我这就去接你。』
艾琳的声音带着笃定。
「我知道了。』
地点在盛世酒店顶楼。
笃笃……
门被打开。
居然是黎淮。
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单手抵在门框，投下一片阴影。
「你喝酒了？导演他们人呢？』
我转身想走，却被他一把拦住。
「进来说。』
黎淮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清明。
领口微敞。
听见我的声音，微微抬起眼皮，深邃的五官在灯光和暗影的交替中，格外迷人。
「不了，被人拍到影响不好。』
「怎么，跟我在一起有这么丢人？』
黎淮声音因为醉酒，染了些含糊的懒散劲儿。
他低头，嗤笑一声，「这么多年……你就没别的话想对我说？』
我后退了几步，滞涩道，「你醉了，我给陈月如打电话……』
突然他抓住了我的手腕，手劲极大。
「我现在有好多好多钱了，可以不分手吗？』
这句话很突兀。
我瞬间愣在那里。
掌心的温度几乎要烧起来。
我抽了抽手腕，没抽动，对上他炽热的视线。
「你打算让我做什么，人见人打的小三还是永远见不得光的金丝雀？』
我没意识到，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在打颤。
他没说话，安静了好几分钟，才听到他低声说:「如果我说，我想和你结婚……』
我疑心自己听错了，抬头去看他，只看到他苍白的嘴唇。
「周知棠……我现在真的很有钱。』
那句呢喃像羽毛一样轻。
挡住我的胳膊骤然放开，我重获自由，从他的禁锢里逃离。
黎淮始终停在原地，闭上了眼。
兴许是酒醒了一些，恢复了理智，他又变成了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我低着头，整理被他扯乱的裙子，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
身后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9
黎淮半靠在玄关，袖口挽起露出半截腕骨，眉眼灼灼。
我仓皇打开门，迎面对上陈月如满是怒意的目光。
「周知棠，你怎么在这里？』
「走错了，借过。』
走到电梯处，身后又传来高跟鞋的声音。
「周知棠，你别忘了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
10
两周后，那个熟悉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片场。
黎淮舒舒服服地往椅子上一趟，美名其曰要以投资人的身份监督拍摄进度。
经常不是懒懒地躺上一整天，就是阴阳怪气地挑我的刺。
像极了高中时暗恋女同桌却不懂如何表达的调皮男同学。
今天这场是男女主重逢，黎淮目光灼灼盯着我，以至于我不断 NG。
终于，在第六次 NG 时，暂停了拍摄。
「知棠，这场戏是男女主分手多年久别重逢，你要演出对他的爱和眷恋，不能这么苦大仇深。』副导笑着对我说。
「周老师在海城待了五年，就演成这样，看来海城也不过如此。』黎淮瞥了我一眼，轻声嗤笑。
「确实，海城影视学校的老师有些也是半吊子的水平。』副导笑着附和。
黎淮不置可否，走到我身边，说:
「不过，要是以这样的演技拍摄，只怕观众不会买账，恐怕还会怀疑我这个出品人脑子坏掉了。』
我抬头看他，他的眼神和声音一样，没有一丝温度。
「知棠，你可以试着回忆下你初恋或者某个难忘的前男友找找感觉。』副导在一旁冷汗不停冒。
「初恋？』 黎淮冷笑道，说着瞥了我一眼，「是啊，周老师可以回忆下某个蠢蛋来找感觉。』
他是故意的，故意要让我难堪。
「黎总和知棠前男友认识？』副导挡在我前头，挡住了黎淮冰冷刺骨的目光。
「不认识。』我打断了这场谈话。
副导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工作人员叫走了。
黎淮上前搂住我，在我耳边低声警告:「不认识？周知棠，你就这么嫌弃我？』
黎淮呼出的热气喷在我耳周，我忍不住偏开了头。
黎淮不悦地皱眉。
中场休息时间到了，导演叫我回去接着拍戏。
黎淮的手却还牢牢地箍在我腰上。
我一个十八线女星，可不敢让整个剧组等我。
忍不住挣扎。
「别动。』黎淮再次眯起眼睛，同时加重了手臂上的力量。
我的腰快被他勒断了。
「导演在催了，大家都等着。』我艰难地说。
「让他们等。』黎淮霸道地说。
他慢慢向我靠近，在唇即将贴上我的那一刻，我倏然扭过头。
这人说得轻松，他是投资方，导演和剧组都忌惮他，捧着他。
但我却不一样。
唇瓣擦过脸颊，心跳骤然加快。
11
我们照例沉默着，互不说话。
直到我走，黎淮才开口。
「那天我很清醒，我和陈月如没有任何关系，自始至终，我只喜欢你，周知棠，我再问你最后一次，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黎淮。』我松开他的手，「我们结束了，五年前就结束了。』
所以不要再玩那些幼稚小男生的游戏了。
黎淮身形一僵，怔在原地。
12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和黎淮都没有交集。
无所谓，本该如此。
但一次大学同学聚餐时，我一走进包厢就看见了人群中的黎淮。
原本我依旧想和他装作不相识。
但众人笑啊，闹啊，把气氛搞热了，大家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
包厢内有些昏暗，提议玩游戏的人简单介绍了下规则。
转瓶子，瓶口对向哪个人，就由那个人来接受惩罚。
第一轮游戏开始。
当音乐声悄然停止，酒瓶在桌子上打着转，我在心里默默祈祷，不要转到我。
此时有人突然张大嘴巴说:「恭喜周知棠，你中奖了!』
我心情沉了沉，他问我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吧。』
我从众多纸条中抽出一张，包厢里看热闹的人一把夺过大声念了出来。
「你的初恋对你有什么影响？』
「哇偶!』
「初恋……』
在一众调笑声中，有些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黎淮。
但对方的神情不变，单手抵着下巴，斜靠在沙发上。
举手投足慵懒又极具性感。
他看起来似乎对这个游戏漠不关心。
「周知棠，快说呀，别告诉我们这么简单的问题，你都回答不上来。』
见我迟迟不回答，有人着急追问。
陈月如在一旁添油加醋道:「怕是做贼心虚，不敢说了吧。』
为了让游戏继续下去，我敛了敛思绪，语气淡然。
「没什么不能说的，他曾带给我很多美好与期待，但都过去了。』
此话一出，包厢里瞬间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
有人顺着我的话说道:「是啊是啊，这问题没意思，谁还没个初恋早都过去了，什么影不影响的。』
「也是。』
「哼，施暴者当然能说过去了，话说得轻巧，有本事别回来。』
陈月如晃着小腿，眼神里满是鄙夷。
游戏继续。
在进行到第四轮的时候，酒瓶不知怎么又一次对向了我。
由于前几轮真心话的角度都过于刁钻。
我这次选择了大冒险。
大冒险的任务也是随机抽取的，摸了一张，小声念了出来。
「热吻……你身边第六位男士。』
我身边第六位男士——黎淮。
此份大冒险任务出来，众人的表情均发生了变化。
包厢里的起哄声不停。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
黎淮的神色已经平静成了一面镜湖，他的眼神看不出任何情绪，仿佛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左右他。
「抱歉，这个惩罚我完成不了。』
我站起来，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一杯，两杯，三杯。
「你酒量不行，少喝点。』大学舍友雯雯看出我的不适，连忙拽了拽我的衣角提醒道。
「意思一下就行了，怎么全喝了？』
我用纸巾擦着嘴角，音色有些凉，「我没事。』
众人喝完酒后还要去唱 K，但我有些醉，跟他们告别后，我正要打车回家。
手机上的打车软件显示还有 5 分钟，司机才能到达。
我站在路边，眯着眼似乎看见了黎淮模糊的影子。
我们对视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直到他开口:「好点了吗？』
「嗯，怎么没去唱歌？』我懒散地应着。
许久没见，他似乎比以前沉稳了很多。
「想见你。』
他的眼神牢牢盯住我，不想错过我一丝一毫的表情。
但他什么也没看到。
「很晚了，黎总，你该回去了。』我不想和他废话，起身准备走。
却被他一把抓住，揽入怀中。
惩罚似的，炙热的吻落下。
13
或许，我们的相遇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但就在杀青前几天，又出现了意外。
一段空中戏，助手帮我绑好钢丝绳。
据说是因为昨晚拍了夜戏，有个工作人员在轨道拉钢丝绳时犯困，手一滑。
我的身体在空中极为不平衡，摇摇晃晃。
一阵狂风吹来，我就从楼上掉了下去。
混乱间，我听到一声疾呼。
「周知棠!』
我直直摔了下来，没有想象中的疼。
黎淮低笑出声，「还好，赶上了。』
他紧张地抱着我，像是再也不撒手了似的。
后来，发生什么我不记得了。
我在医院醒过来。
艾琳煲了粥过来，在床边跟我掰手指。
「两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我虚弱地说:「好消息吧。』
「哦，好。黎总没事，只是腿伤了，不过医药费剧组全包，算吗?』
「算吧。』
「你被批了一周的假，导演让你先养好身体，后续画面再补拍。』
「这么好!』
「但是，黎总要求这段时间需要你当他的生活助理，照顾他的日常起居。』
「……陈月如不得掐死我？』
「让你照顾我，你管她干嘛？』
黎淮一身病号服，助理帮忙推着轮椅，他顿了一下，下句话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
「周知棠，我倒是要看看你这些年到底长了哪些本事。』
14
我头都大了，黎淮牵扯的利益太多，导演都得罪不起，如今让我来照顾他，不是报复是什么?
我从十八线糊咖转行成生活助理，黎淮的专属助理。
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得围着他转。
无奈这人还是个少爷脾气。
比如，刚说要喝奶茶，买到了又不想喝。
不光奶茶，他还点了很多零食。
自然最后全进了我的肚子。
以至于他康复后，我胖了两斤多，艾琳见到我时恨铁不成钢。
害得我每天在跑步机上多跑了五公里。
我和黎淮相处的这段时间，飘到了陈月如耳朵里。
陈月如急忙赶来。
「周知棠，你记得摆正自己的身份，你身上还背着人命呢。』
我忍不住纠正她:「我爸现在还没放出来呢。』
「你离黎淮远点，听到没。』
「你如果这么害怕我和黎淮旧情复燃，那你为什么还要让我来演？』
陈月如撇撇嘴，盯我看了半晌。
「回忆经过时间是在不断美化的，如果你一直不出现，那他就越放不下你。』
「那你想多了，我们不会再有可能了。』
我没空和她再纠结过去的一切，继续看下场戏的剧本。
晚上，黎淮打电话让我去把家里的东西收拾一下。
15
到达公馆时，黎淮并不在。
东西收拾到一半，有人进门。
我还以为黎淮回来了。
但来的是个陌生男子。
我有印象，黎淮的特助，也是他的好友。
张特助人呆呆地看着我。
「黎淮，这家伙居然金屋藏娇!』
16
我立刻否认三连。
张特助问我叫什么名字。
「周知棠。』
他惊得差点蹦起来。
「原来你就是黎淮让我查的那个旧情人!长这个样子，怪不得让那小子一直惦记到现在!』
「没这么夸张。』
他摇了摇头，「一点都没夸张，你要是再不回来，这小子都要撂下公司去满世界找你了。』
张特助笑容和善:「太好了，你总算回来了，也不枉黎淮找了你这么多年。』
「您说笑了。』我说，「我没那么难忘，当年他和我在一起并不是出于他本心，是我单方面强迫……』
「怎么会？黎淮可是为了你才创办的星衍影视，你不知道吗？』
我愣住。
「他本科时想考研走科研的路，你也知道黎总最不喜欢应酬和娱乐圈的事。可你俩分手后，他突然转头自己拉合伙人创业，赚了钱之后，非要开影视公司。』
「说是你想当明星，他要给你铺好路……』
17
确实有那么一回事。
大三的某个晚上，我和黎淮迷路，不知怎么摸进了商场的地下车库。
我突发奇想，紧紧牵着黎淮的手，缩到他身后。
「黎淮，你觉不觉得这个地方很像明星恋情曝光时的地下车库？』
「没。』
「快看哥今天发现了谁？大明星周知棠幽会素人男友!』
我模仿起营销号的口吻，黎淮眉眼含笑地静静看着我。
「我以后进军娱乐圈，赚好多好多钱给你!』
「给我干什么？』
「当然是当你的科研经费啊，顶流当红女明星和她的科研大佬男友，想想就带感，而且我这也算支援国家建设嘛。』
「和你一起。』
我觉得他只是随口一说，从没想过他会和鱼龙混杂的娱乐圈沾边，就没再说话。
原来他都记得。
张特助很是感慨。
「你啊，是真狠心，两年的感情说忘就忘。』
黎淮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些水果，东西刚一放下。
他转头问张特助:「你在这干嘛?』
「黎总，公司的一些事情需要你的签字，发消息你没回，所以就直接来了。』
「行，文件放下我做完饭就签。』
「啧啧，见色忘友，不是你俩刚分手时，哭着找我，要我和你一起创业赚钱找她的时候了……』
黎淮打断:「想留下吃饭就闭嘴。』
张特助讪讪闭嘴，「嫂子，这你都不管？』
我纠正:「注意措辞，前女友。』
「当初我没同意分手，所以无效。』
张特助见状，连忙找个借口溜了。
厨房里，我和黎淮面面相觑。
良久后，我叹了口气:
「黎淮，我们两清了，你也亲手报仇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放过我吧。』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他烦躁地点上一根烟，但看了看我，又掐灭。
「因为我在片场对你不好?还是因为……因为陈月如，我没及时跟你解释清楚。』
「不是的。黎淮，上一代的恩怨已经还清了，我们之间彼此都互不相欠了。』
屋里静得落针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黎淮眼中布满血丝，发狠似的说:
「去你的互不相欠!』
18
离开公馆后，一直到杀青我都没有再见过黎淮。
杀青那天下起了小雨。
大街上人来人往，路人行色匆匆。
我被大学舍友雯雯喊去帮忙挑选新房的家电。
回去路上，经过大学母校。
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忽然被人叫住。
「哎？你是，你是周知棠吧!』
身后走来一位撑伞的年轻男人，他笑着看向我身边:
「那小子今天没和你一起？』
我认出对方是黎淮的大学舍友梁澍。
那时我为了讨黎淮开心，跟他身边所有人都强行混了个脸熟。
「想当年黎淮为了你还差点被开除，你也够狠心的，一句话不说就直接走了。』
我怔了一下:「开除？』
「对啊，就快毕业的时候，黎淮把他们社团那几个男的都揍了一遍，学院领导大发雷霆还有那些人的家长也不依不饶非要去告黎淮。』
竟有这种事？
见我不信，梁澍继续说:
「后来，调监控发现是那几个男的嘴里不干净说了你的坏话再加上那些人虽然伤得很重，但好在鉴定结果都是轻微伤。老师也帮着求情，他们自己本来也心虚，最后就给黎淮记了大过，取消了他的保研资格。这么大的事，你一点都不知道吗？』
我摇了摇头。
突然想起我爸被警察带走的那天。
我家门口围满了记者，铺天盖地的报纸上写满了批判我家的文字。
我第一时间想去找黎淮，听人说他们社团在聚餐，我想也没想直接打车过去。
走到包间门口时，我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
其中一人的声音:「这黎淮，该不会真的要和周知棠结婚吧?』
另一人的声音:「你想多了，周知棠她爸是放高利贷的，他手底下的人折磨黎淮这么多年，就冲这一点，黎淮怎么可能放过她?』
然后是一阵哄笑。
说话声还在继续:「这女的也是够傻的，听说他爸坐牢之前还打算让她和黎淮出国，结果黎淮二话不说拒绝了，她知道后还想去找学院理论。你们说现在黎淮打算怎么整她?等她死心塌地爱上后，再毫不留情踹掉?』
其他人并不满意:「那也太便宜她了，不如把她搞怀孕，然后折磨流产，再下点药迷昏了，随便扔给一群地痞流氓玩玩。没办法，谁让她当年还用他爸那脏钱准备包养黎淮呢?』
有人揶揄道:「其实说实话，周知棠长得真不错，要是黎淮不要，我倒也可以凑合凑合。』
又是一阵哄笑。
里面的人七嘴八舌地讨论起各种折磨我的点子。
陈月如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身边，「听到了吗？周知棠，你知道你爸是怎么进去的吗？』
我站在原地，只听见她说:「是黎淮。他委曲求全这么久，为的就是亲手把仇人送进监狱。』
陈月如一把扯过我脖子上的项链，语气讥讽，「你知道他为什么会送你星星吗？因为我名字里带月，他曾经说过，星星会永远陪着月亮，我和黎淮才是情投意合，是你夺走了属于我的一切!』
她边说边拿出一条月亮项链，昏暗的灯下月亮与星星交相辉映。
于是，一切都说得通了。
大二那年，小吃店的命运般偶遇。
每一次对视时，那温柔似水的眼神。
甚至是遍体鳞伤的青紫色伤痕。
全都是为了引诱我，报复我。
我回到卫生间，缓缓蹲在地上，拨通了黎淮的电话。
「分手吧。』
从最初的心灰意冷，到如今的麻木随便。
甚至没有多余的时间去伤心失望，第二天我就被爸爸的好友接走去海城生活。
19
「你走了后，黎淮不死心每天都去你宿舍楼下等你，我们几个兄弟当时都埋怨你，谁让你太狠心了，一切联系方式全部换掉了，当初黎淮给你写的信你看都不看就撕了，他辛辛苦苦打了半年工买的项链，你也说扔就扔。周知棠，做人要有良心。』
梁澍的声音混着风声:
「毕业的时候，黎淮喝醉了，我们跟他说，你永远不回来了，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我揪住衣角，呼吸都慢了。
「他那天哭得跟狗一样说，总有一天你会回来，如果你爱上别人了，那他就再等等你，等你爱他，等你回头看看他。』
信息量太大，我蒙圈了，脑袋昏昏沉沉。
雯雯打电话催我。
我赶到时她正在挑选厨具。
见我脸色苍白，雯雯就让我去休息室等她。
却意外遇见了陈月如。
她依旧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周知棠，我不管你和黎淮说了什么，赶紧和他分手，我才是和他有婚约的人!』
「让开，我需要休息。』
陈月如恼火:「你现在就是一个小三，周知棠，信不信我今天就能让你名声扫地？』
不得不说，这么多年过去，她的手段还是拙劣得很。
我对上她的眼睛，「陈月如，你难道忘了你当年对我做过的事吗？』
陈月如愣了下。
「我只是消失了，但不是失忆了。』
我冷冷看着她。
「黎淮和我在一起后，我就收到了一个全身扎满针带着血的娃娃，当时说的话，还记得吗？』
「你说——这是和黎淮在一起的代价，如果我不分手，后面还会有更多的等着我……』
陈月如惊慌不已:「我、我不记得了……』
「后来有人当面叫我骚货，说我用陪睡的钱包养黎淮，你是不是也忘了？这些难听的话，也是从你这里流传出去的吧？』
「不，周知棠，你血口喷人!』
陈月如拔高声音，「你现在才是造谣，你在胡说八道!』
我慢慢靠近她，捏住她的下巴。
「哦？那要我帮你找来几个同学来回忆一下吗？』
她霎那间泄了气。
「当初黎淮给我的信，我还没拿到手就被你给撕了，社团那些人也是你故意找来的吧？』
我步步紧逼，「你说，如果爆出以温柔著称的制作人曾经对同学实施霸凌，粉丝会怎么想……』
话音未落，休息室的门被打开。
黎淮站在那里。
他似乎等待了很久。
陈月如立刻委屈起来:「黎淮，她在胡说八道，你不要被她骗了!』
「你最好想清楚再说。』黎淮语带威胁。
陈月如吓了一跳，脸色苍白。
「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我……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黎淮，你爸妈死后，一直都是我爸妈在照顾你，你也答应过他们，会一直对我好的……』
「我已经仁至义尽了，陈月如，叔叔阿姨的恩情，我永远都不会忘，但这不能成为你去伤害别人的借口!』
陈月如从没被人这么说过，气急败坏。
「黎淮，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了你多久，如果不是周知棠把你从我身边抢走，我不会变成这样，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陈月如恶狠狠地盯着我。
她突然起身，抓住我的领子，「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我和黎淮早就在一起了……』
我握住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很认真地说道:
「到现在你都觉得，自己一点错都没有？』
我无奈地摇头。
陈月如的表情吃了屎一样难看，「贱人——』
她刚抬起手就被黎淮抓住，推开了。
「陈月如，你不仅伤害了周知棠也伤害了我，你我都清楚，咱们的婚约不过就是利益合作，你该为你以前的行为付出代价……』
陈月如被赶走的时候失魂落魄。
黎淮行动力满分。
当晚，微博就爆出陈月如的种种黑料。
各大娱乐号，条条列举她曾经的恶行。
先是陈月如的助理曝光了一段视频，控诉陈月如的双面人格:
陈月如躺在化妆间靠椅上，恶狠狠地谋划着如何把我拖进深渊。
和她同寝的大学同学也曝光了聊天记录，里面满是陈月如对一些女生的污言秽语以及谩骂。
与其宣传的纯洁善良的最美制作人形象大相径庭。
视频一出，陈月如立刻被封杀了。
娱乐圈再无她的立足之地。
20
夜凉如水。
白日里梁澍的话在脑海里不断盘旋。
我再一次走到了学校门口。
沿着这条熟悉的小路，慢慢走向了黎淮曾经打工的小吃店。
我看着进进出出的情侣，忽然想要一个答案。
仿佛心电感应，我回过头。
一身运动装的黎淮，站在街角对面。
二十分钟后，我们在那家小吃店坐下。
再次来到这个地方，却跟之前完全不同的心情。
我看着黎淮，「陈月如的事会影响你的公司吗？』
「放心吧，问题不大。』
黎淮给我倒了杯水，「趁着今天，我们把话说开吧。』
明黄的灯光打在他身上，他的神情温柔又专注。
忽然就好像回到学生时代。
「周知棠——』
「黎淮——』
我们不约而同开口。
最后决定黎淮先说。
「为什么分手？』
「我爸的手下折磨了你这么多年，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想来想去，分手比较好。』
「不是因为我穷？』
愣了片刻，我想起来，「嫌他穷』是我分手时说的理由。
还没等我开口。
他沉沉道:「当时陈月如把项链给我的时候，我以为你嫌它太廉价，加上家庭变故，我又没钱，你就不要我了。』
他居然是这么想的。
我怔了片刻。
黎淮就抢先道:「就算是这样，也没关系。』
「老子现在有的是钱。』
神情嚣张，又欠揍。
但在只有我看见的地方，暗藏着温柔。
黎淮抬眼，暗沉的眸光盯着我。
他从口袋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里面明晃晃装着当年那条星星项链。
项链安静地躺在掌心，我仿佛被烫到似的。
「你爸进去跟我没关系, 我没这么大本事……』
「我知道。』
黎淮轻笑出声，将我搂进怀里。
耳边传来蓬勃有力的心跳声, 又听见他说:
「你父亲犯下的错，不该由你来承担。况且如果不是你，我早都被那帮催债的打死了。』
黎淮抓住我的手, 放在他的心脏处。
「当时你说你想做大明星，万千银河中，我唯独只看向你这一颗星。』
「周知棠, 这就是我想对你说的，因为你, 我的生命有了它跳动的意义。』
黎淮的眼睛黑润润, 一如当年。
心跳声在耳边无限放大，咚咚咚……
上次听到这个声音, 也是因为这个人。
这次我再也不会放手。
21
随着电视剧的播出，我的热度不断上涨。
剧宣期间，黎淮陪我回了趟母校。
绿树掩映下的石子路，无处不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我问黎淮:「五年, 如果我不回来，你真的要一直等下去？』
「你不回来, 我就去找你。』
「可世界这么大，万一找不到呢？』
「周知棠, 我喜欢你，在你见到我之前。』
「大一有次公选课你当时怼老师, 你说你叫周知棠, 我就记下了……』
我记忆中确实有节公选课，任课教师是个裹小脑的油腻中年男人。
一次在他说出「只有处女才能得到男人的爱』以及「穷人都十分的奸诈』后, 我当场怼得对方下不来台。
因为这事，我还差点重修。
只是我没想到那堂课黎淮居然也在。
他比我更早心动。
只是表白晚了一步。
「十二岁那年我爸带着全家自杀, 只有我活下来了，周围人都觉得我是个累赘，还不如死在那天……』
黎淮将我抱在怀中, 「上大学后，我一度想退学，生活把我压得喘不过来气时，我遇到了你, 这是我透支所有好运换来的。』
充满磁性的声音像沾了电流, 他捧着我的脸。
轻轻啄了一口, 「人生那么长，我会去找你, 等你亲口跟我说……』
我像被人蛊惑一般, 盯住了黎淮的俊脸。
视线相触的那一瞬间。
我替黎淮说出了他未说出口的话。
「我爱你。』
大二那年, 我花六十五万从债主手中买下黎淮。
我和他的羁绊，或许从那一刻就注定了。
一阵风吹过, 树叶落在他肩头。
「棠棠, 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弯唇一笑:「我才刚火, 你让我再考虑考虑吧。』
黎淮语气带着嗔怪:
「不行，你这边刚发达就要抛弃发夫，小心我曝光你。』
我揪住他的衬衣, 俯身亲了上去。
黎淮，在这形形色色的世界里，遇见你也是我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