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生活在 ABO 星际世界的社畜 Alpha。
我每天面朝工位，薪平气和。
兢兢业业，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三瓣花。
直到在兽人酒吧撞见了那只哭得可怜的漂亮狐狸。
生过病的 Alpha 易感期匆匆而过，掀不起任何情绪的风浪。
高价买回来的狐狸不满意地蹭着我的后颈，尖锐的犬齿在潮红的皮肤上蠢蠢欲动。
「主人，真的不用我帮你吗？』
我:「……』
上班服务老板，下班伺候主子。
好呀好呀，尸体一下子就温暖起来了。
1
买个兽人来缓解易感期实在太正常了。
很明显，朋友还没有放弃劝我跟她一起买个兽人放在家里的想法。
星际社会，买卖机器人和兽人已经是非常常见的事情，它们作为社会底层供人们缓解精神压力的种族，价格便宜，不易生病，联邦甚至连回收的渠道都安排妥当，十分便捷。
相比之下，在自己的易感期选择注射昂贵抑制剂的我，简直可以用脑残来形容。
四等公民的工资还算可以，但覆盖生活成本之后也只是偶尔能进行一些娱乐活动。
但是在这个时代，一些不入流的娱乐活动也便宜得不行。
「那我干吗不去点个鸭。』我疲惫地解开纽扣，便宜的西装外套随意挎在肘弯处。
朋友愣了一下，明显被我噎住了。
「那能比吗，兽人买回去还能给你做饭打扫卫生，而且，我听认识的人说，这批刚送来的，都是刚改造过的，还干净着呢。』他冲我挤眉弄眼，笑容里藏着让我不是很舒服的含义。
我皱眉:「你到底打什么主意。』
我不觉得我们的关系已经熟到可以聊这种私事。
在这个时代，人类交友的需要已经大大下降，大部分人都不会选择和别人过多发展感情。
朋友尴尬地搓了搓后脑勺:「嗨，买两个打八折。』
「你又是我唯一认识的 Alpha 里，会考虑买兽人的嘛……』
确实啊……看了一天的电子屏幕导致我的眼神有些涣散。
不过他说的也没什么问题。
一般的 Alpha 都会选择和 Omega 配偶，或者自由式恋爱，也就是多人交友，要不买个机器人，兽人这种最底层的种族，大多数人都只会去店里点着玩玩，而不是真的买回家。
毕竟兽性不好控制。
他身边有点积蓄，且可能当大冤种去买只兽人的 Alpha，也就只有我了。
我抬手看了一眼智脑，发现时间已经很晚，马上就要开始社区的晚餐发配了。
免费的打工人晚餐我不能错过。
看来不陪他走一趟，他是不会放过我了，下个季度的工作还要跟他对接，关系也不能搞砸了。
我深吸一口气，对于这个虚伪的世界深感无语。
「行，速战速决吧，提前说好，我只是陪你走一趟，没有看对眼的我不会买的。』
朋友欢天喜地地拉着我往那处灯红酒绿的片区走。
2
无论是第几次被拖着来，我还是不能适应这个地方。
我抿唇，拒绝了兔耳朵酒保送来的酒水，坐立难安地看着朋友在一群穿着暴露的兽人面前兴奋转圈。
我错过眸子，不想去看它们的眼睛。
碰到认命的还好，在这里工作久的兽人一般都很圆滑，男女不拒，笑容明媚得能将你引到它的房间，完成双方都愉快的一单生意。
但这些还是刚送来的，它们眼里还带着单纯、迷惘甚至是绝望，它们无助地抱着自己的耳朵或者尾巴，努力躲避客人不怀好意的手，身子颤抖着却不敢缩成一团，因为脚环、手环和颈环都在限制它们的行动，强迫它们将自己扭成妖娆的姿势展示给客人。
我实在看不下去，我认为还是抑制剂更能让人接受一些，大不了就是少吃些自然食物，喝些便宜的营养液。
我躲开身旁两个已经抱在一起的人，和朋友打了个手势，想去卫生间避避。
「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兽人不就是给我们玩的么!』
粗粝的声音混着酒气，从隔壁卫生间传了出来。
我蹙眉，忍着恶心继续洗手。
「你……没付钱，不可以动我。』清冷的男音颤抖着保持镇定，却不知道这样的声音更让人想入非非。
声音很好听。
我这么想着，不禁有些出神。
隔壁很快传来了几声惊呼和肉体相撞的声音。
打起来了？
怎么可能，这里的兽人机制严格到它们哪怕亮个爪子，都会被电击到神志不清。
朋友开始给我发消息，他选好了一只猫系兽人，已经交完钱了，在门口等我。
他还是识趣的，看到我没有要买的打算，也没说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关掉水龙头。
谁知道刚出门就被几个踉跄着扭成一团的人差点撞到。
我连忙闪躲。
却看见难以忘怀的一幕。
一个样貌出众的兽人，被一个男人强制性地摁住尾巴和大腿，几乎以一种不堪的姿势被架在半空。
明明是那么难堪的场面，但是他的脸实在太好看了，倒是多了几分绝望的禁欲感。
他咬着牙，修长的脖颈上闪着蓝光的颈环，代表着他此时正在被电击。
但是他仍然在挣扎，在挣扎开男人的手掌后忍着电击的痛往外爬。
那双碧蓝深邃的眼睛里含着泪，弥漫着雾气。
美丽的事物总是让人同时兴起保护和毁灭的欲望。
我下意识地往前跨了一步，挡住了男人要动手的拳头。
壮汉一瞬间收了力，倒也不是他反应快，而是手腕的智脑强制性阻止人类打斗行为的反馈。
「你干什么。』他谨慎地打量着我，看到我智脑上的等级标识后，熄了声。
联邦种族等级一共分成十种，除了最低的兽人、机器人，剩下的八种都是人类的等级范围。
四等公民，虽然不是很高，但是也足以限制面前这个六等公民男人一些不好的想法。
毕竟跨等级挑衅，打斗行为下场都是十分惨烈的。
他收起狰狞的神色，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
我也有点尴尬了，我不知道自己跨出这一步是要干吗。
多管闲事一向不是我的性格。
我轻声说了声借过，不再打算多看这些人一眼。
鞋忽然被拉住了。
我停了一瞬，向下看去。
这只应该是狐狸的兽人用他好看的手指紧紧抠住了我的鞋面，他收回了锋利的爪子，脖颈拉出修长的弧度抬头望向我，眼神悲切绝望。
「您，您帮帮我。』
「嘿，这贱货还想拉人帮他!』那个男人挽起袖子就要动手，又因为这只狐狸离我太近被限制了动作。
我不知道怎么说了，一向不擅长社交的我尴尬得好想直接逃离现场。
我又瞥了一眼半蜷缩式趴在地上的兽人，挣扎不已。
「我没法帮你……』
他摇摇头，淡色的薄唇已经被他冒出的尖牙咬出血色，那张可以说是精致绝伦的脸上满是恐惧。
「他给我下了药，框我过来的，您带我走就好了，把我带到妈妈那边，我就，我就安全了。』
他难堪地闭上眼，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起码在那里我接客是有钱的，我很需要钱。』
这还能怎么拒绝。
我无意识地叹了声气，伸出手掌。
「起来吧。
「我带你过去。』
3
他感激地睁开眼，艰难地借我的手掌爬起来。
眼前覆下一片阴影，挡住了对面灯光打过来的光。
我有些呆滞，这个，这个兽人这么高的么。
也是，只有猫系，兔系什么的男兽人会娇小一点。
但是这么高，莫名让人感觉到一丝压迫感啊。
我有些不适应地缩了缩手，他可能是太害怕那个一脸气愤的男人再动手拉他，手攥得很紧，大掌包裹住我的手掌，密不透风，没有给我一丝逃脱的机会。
我倒吸一口凉气，他立马反应过来，长长的睫羽不安地颤动着。
「对不起，我，我弄疼您了吧？』
我努力扬起嘴角，安抚这只受惊的小可怜:「没事。』
那边的男人还是很愤怒，这是他今晚挑选好久，看到的最优质的兽人，好不容易就要得手却被我救了。
「我虽然没付钱，但是已经和妈妈谈过了，我后面会补钱。』
「您现在什么意思，您还买它今天一整夜不成。』他阴着脸问道。
「啊。』
我茫然地抬眸，有些疑惑:「是要买它，今夜才能带走么？
「我不知道规矩，抱歉。』
我很有礼貌地道歉，然后耐心地问面前这只兽人。
「你一晚多少钱啊。』
他震惊于我这么问他，但是挣扎片刻，还是低声说:「我第一次出台，妈妈定的……一万星币。』
我又震惊了，看向那个六等公民。
「六等公民月工资不能高于五千吧，一万你都舍得？!』
在那个男人扭曲不甘的眼神中，我叹了口气，计算着今晚回家还能休息的时间，拉着那只兽人转过身。
「算了，一万我还能接受，就当积福了，过来吧。』
在嘈杂人群扭动的酒吧中，我踩着震耳欲聋的舞点声，拉着那个身材颀长的兽人，一步，一步走出了洗手间的狭长廊道。
我没有看到身后兽人的眼神。
那是希冀，小心翼翼，又闪过莫名隐晦的眼神。
【利用她，也许可以逃过这些事情呢。】
一个冷淡的声音从他的内心响起。
4
「您真要买他一整夜啊？』妈妈扭着拍了一下身上兽人的屁股，笑着递给我一杯酒。
「买一整夜贵的嘞，您买一次，或者计时，都是合适的。』她画着夸张的眼线，笑得越发荡漾。
「您这个身板买两个小时准够，计时收费，我们也多赚点。』
劣质的香水味真的好难闻。
我这么想着，退后一步，却撞进了那只兽人的怀里。
很硬，但是好在有股淡淡的幽香，挡住了那个妈妈身上混在一起的香水气味。
我下意识地侧过脸，深吸一口，然后对那个妈妈说道:
「计时怎么收费。』
身后的兽人僵硬了身子。
【果然，还是期待太多了么……】
他扯了扯嘴角，低下了头，蓬松柔软的耳朵和尾巴双双垂了下去。
【还以为第一夜能少接待几个客人。
【毕竟面前这个娇小的四等人类的攻击性，肯定要比那些满嘴浑话的男人要小很多。
【好恶心啊，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世界不立马毁灭……】
他紧闭双眼，手掌紧攥。
妈妈见我发问，笑得跟花儿一样:「一小时两千，您四等公民工资够够的，您喜欢下次再来点就是了。』
我若有所思地点头，忽然想到什么，转过身认真地打量这只兽人。
看到那根已经垂地的白色毛茸茸大尾巴只感到有些手痒。
一个想法缓缓在心中成形。
我咳嗽一声，转过身。
「那买它呢，多少钱。』
兽人和那个妈妈一瞬间睁大眼，表情震惊。
妈妈显然没想到我会问这只兽人的价格，磕巴几下还是回答了我:「它，它刚送来，还是上等货，这样的兽人我们这里卖价……』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我的脸色。
「是要高于五十万星币的。』
五十万啊……
是有点贵。
我回身，看了一眼那只浑身僵硬的兽人，忽然发现他已经紧张到飞机耳了。
好，好可爱。
我不确定地再看一眼，又撞见这只兽人可以弯起的眸子。
我一瞬间下了决心。
算了，五十万就五十万，虽然我一个月才四万的工资，但是抵不住独立之前家里给我留下的存款，房子，七七八八加起来也是不少的资产。
它，实在看着太可怜了……还这么漂亮咳咳。
我深知自己心软的毛病，所以来到这个地方努力避开和所有兽人的眼神接触，谁知道还是栽了。
「哎，算了。』
我叹了口气。
身后的兽人紧张地攥住我的袖子，吞咽了一下口水。
我挥了挥智脑，认命地准备付款:「哪里结账。』
5
楚祁走出那个可怕的建筑的时候还是不敢相信。
他紧紧握住我的手，眼神一瞬不瞬地紧盯着我。
我大脑有些迷惘，毕竟刚才的那笔支出真的很大。
我甚至有一种跑回去退货的冲动，但是只要我一回头，这只可怜的兽人就小心翼翼地牵动嘴角，扬起讨好的笑意。
我就说不该来的……
造孽啊。
我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向街对面一脸震惊的朋友。
他跑了过来，手里还拉着自己兽人的牵绳。
「你不是不买么!还是这么高等的货!』他眼睛发光，然后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猫系兽人，十分兴奋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等你玩腻了咱俩换呀!』
我不可置信地倒吸一口凉气。
……今晚我吸气的频率真的很高。
「第一，你那个是个女兽人。第二，我真的有洁癖，没有跟别人共用一只兽人的打算。』
我罕见强硬的语气打蔫了朋友，却给身后的楚祁打了一针安心剂。
他温顺地垂下套上了颈环的脖子，在我的脖颈处蹭了一下，嘴角却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扬起。
我浑身僵硬地躲开，尴尬地打着哈欠。
「快，赶紧回家，我真的好饿。』
回家的路程很快，搭乘直通飞行器只需要十分钟，路上听说朋友的兽人只需要二十万星币的时候我更沮丧了。
一根毛茸茸的大尾巴小心翼翼地覆在我的掌心上，讨好地摇了一下。
……算了。
我这样想着，社畜的疲惫充斥着身心，我靠在靠背上，想到明天还要上班挣窝囊费，一种希望世界毁灭的心情油然而生。
回到家，我进到玄关，换了拖鞋，忽然意识到少了什么，这才想起来把被我忘在外面的兽人牵进屋子。
兽人好看的眸子无措地打量着我的房子，高挺的身材在狭小的玄关处显得十分慌乱可怜。
我叹了口气，把他牵进屋子，给他拿了双没有用过的拖鞋，然后就不再管他。
已经错过社区每晚的免费晚餐时间，我无力地开始操作厨房台，一份营养齐全，但很难吃的餐食便自动从厨台跳了出来。
我刚吃两口，就被客厅那咄咄的目光逼得再也吃不下去。
……忘了还有这只狐狸的事情了。
「你吃什么。』我的声音已经没有力气了，每天打工已经用光我所有的力气，我实在不能理解自己搞这么一只兽人回家的行为。
我觉得自己的脑子一定是进水了。
想到头昏下支出的巨额星币，我颇为不爽地把餐盒放下，捡起地上的绳子，猛地一拽。
「主人跟你说话你没听见？』
兽人被拽得往前一个踉跄，颀长的身子没稳住，直接将我扑了个满怀。
可怜我一米六的小身板，彻底被压在他的身下。
「咳咳，起来!』我被压得脸色通红，只觉得自己一身老骨头快要散架了。
兽人慌乱地想要爬起来，脚却不争气地又滑了一下，这一次，他的脸压了下来，堪堪停在我唇前几毫米的地方。
很危险的距离。
我下意识地想到。
他却红了脸，那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俯下来，温暖的唇亲昵地贴了一下我的嘴，不好意思地道歉。
「我吃主人剩下的就好……』
他连呼吸都是淡淡的幽香，让人嗅了有一种无力的感觉，那根不听话的尾巴也仿佛有自己意识一般地钻进我的衣摆里，想要寻找什么。
我浑身一僵，几乎是炸毛地喊道:「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尾巴吓得一瞬间缩了回去。
我紧张地眨眼，挡在面前的兽人几乎挡住了所有的光线，我的呵斥应该让他紧张才对，可是他虽然乖巧地收回越线的尾巴，纤长冷白的手指却若隐若无地触碰着我腰上的软肉。
我们相互对视着，以一种不对等的姿态。
我生出了一种错觉——
这只野兽短暂地摘下了自己的面具，然后试探着饲主的界限。
6
三分钟后，我抱着胳膊，以一种防御的姿势坐在桌子的一边，强装镇定地看着那兽人吃饭。
「以后不要对我做那种行为。』我咬牙说道。
兽人进食的动作停滞一秒，我仿佛看见那尖锐的兽牙一晃而过。
他不解地抬眸，眼中又带着水汽:「可您买完不就是为那些，我不做些什么，您会抛弃我的……』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不是……』
这狐狸也太能哭了些，我话还没说完，那双湛蓝如湖泊的眸子便又蒙上了一层雾气，眼泪在眼眶打转，甚至有要落下的趋势。
「您不要我，我会被退回销毁的。』被主人抛弃的兽人代表着劣质，无论是什么原因，最后都会被联邦带回地下十层统一「销毁』。
我被他哭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慌忙地摇手，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您是说……我可以继续这么做么？』他破涕为笑，雌雄莫辨的脸却没有丝毫的女气，只有令人为之痴迷的艳色。
我尴尬地攥紧手指，咬牙:「也，也行，但是我工作日不可以!
「我要上班，真的没有力气。』
空气凝滞了一秒，那兽人笑开了眼，水汽散开露出了晶莹剔透的眸子，声音也低了下去，带着一丝讨好。
「听主人的。』
……好，好羞耻。
我恨不得钻进地缝，只能凭着仅剩的意志继续问他:「你叫什么。』
兽人眼神闪烁了一下:「我没有名字。』
「怎么会，驯化你们的公司没给你起名字么。』
狐系兽人放下筷子:「我是黑市来的，没有名字。』
我若有所思地点头，没有看见对面的楚祁紧绷着身子，藏起了自己眸子里翻腾的阴暗和不甘。
「之前没有就没有吧，我给你取一个就是了。』
我随意地打量四周，实在找不到什么可以取名的食物，眼神和对面那只楚楚可怜的眸子对上，下意识吞咽了一下口水。
「就叫楚楚吧。』
「嗯？』他从鼻音哼了一声，表示疑惑。
「楚楚不好听么？』我第一次给兽人起名字，也不知道这种名字在他们的种族里会不会和二狗大壮的名字一样。
楚楚么……
兽人垂在桌下的手指无意识地动了一下，下一秒便乖巧低头，继续拿起筷子吃饭。
「好听的。
「主人起的，都好听。』
他吃了一口，又抬头冲我笑了一下，露出的小尖牙显得有几分少年气。
我被美色晃了一瞬，不过很快家庭机器人弹出的闹钟提醒，让我想起明天还要早起上班。
我认命地起身，有力无气地嘱咐身后那只乖巧的兽人:「吃完放在台子上会有人收拾，我先去睡了。』
一夜好梦。
才怪。
我一闭上眼睛就是那令人心痛的五十万星币。
那笔钱甚至可以让我换套大一点的公寓。
真的后悔!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打着疲惫的哈欠，穿上一成不变的西装外套，刚要出门却发觉自己脚下柔软的触感。
嗯？
我诧异低头，看见了蜷缩在我门口睡着的兽人。
「楚楚。』我下意识地蹲下去，拍了下他的脸。
虽然对着这么一个身材高大的兽人叫这种亲昵的名字有些羞耻，但是昨晚我已经做好足够的心理建设，把他当成一只小宠物就是了。
不过这只小宠物必须物尽其用。
小宠物好看的眉毛紧紧蹙起，薄唇微启，不安地在呢喃什么。
我俯身想要听听他在说什么，却没看见楚祁因为我骤然贴近而变得僵硬的身体。
7
梦，一片死寂。
梦境被切成碎片，一会是金碧辉煌的宫殿，一会是泥泞不堪的黑暗。
楚祁想要挣扎，但是身体却动弹不得。
他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好几个人。
冷淡地看着那些人像商品一样把自己关进黑暗，对他上下其手，又因为忌惮什么而在最后关头收手。
脏。
太脏了。
想把他们都杀掉。
有一个身影贴了过来，他下意识地想要尖叫，后退，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葡萄味。
很淡，但是很好闻，像是夏天、阳光和汽水的味道，甜甜的葡萄味在黑暗中涌动，让他觉得自己都干净了许多。
「葡萄……』楚祁的耳朵动了一下，乖顺地趴在黑发上，显得毛绒可爱。
「啊？』我又贴近了一些，下一瞬，脸颊被一片温热贴上。
我浑身僵硬，不敢动弹。
谁知道下一秒，亲变成了咬。
楚祁像是咬到了好吃的食物，又因为不舍得吃掉而收起尖牙，他一口叼住我脸颊的肉，而后，舔了一口。
我石化了。
兽人长而卷翘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还在梦中尚未抽离的深蓝瞳眸里绽放出朦胧的喜悦。
「咬到了，葡萄。』
他迷糊地笑着，舌尖舔了一下尖牙。
……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这种速度。
几乎是以火箭式的速度逃开，连看都不敢再看这个说亲就亲，说舔就舔的兽人，拽着包就跑出了公寓。
好可怕。
门被情急之下的大力关闭，楚祁缓缓闭上眼，又想起了刚才嗅到的味道。
葡萄味。
所以这个买了他的人类到底是什么，他以为只是个普通人，如果是 Omega 或者 Alpha，起码要生活在三层才对。
那么小的一只，应该是 Omega。
葡萄味，喜欢。
他睁开空洞的眼，将自己缩成一团，任由窗外的人造阳光将自己铺满，空气中还有余下的信息素味道。
这是他头一回觉得，作为兽人还不错，起码五感敏锐，能闻到这股淡淡的葡萄味。
8
「莫利，你今天怎么了。』同事手里拿着多余的咖啡，在我面前晃晃，放置在我的桌面上。
我努力打起精神，客气回道:「没事，只是昨天没睡好。』
秦雯若有所思地点头，然后笑着倚在我的桌边，俯下身露出动人的事业线，声音甜腻。
「今天中午一起吃饭呀，我发现一家很美味的自然菜馆，价格也合适。』
我屏住呼吸，语气如入定的唐僧一般冷酷:「不行雯姐，我中午不方便。』
「家里……养了宠物，得回家喂食。』我说着，脑袋里却不由自主开始思考自己不在家那只狐狸会干什么。
女人被拒绝也没有冷脸，反倒是身子更贴近几分，卷而柔软的发丝拂过我的手指。
这已经不是安全的社交距离了。
而且秦雯又是公司少有的 Omega，只是最近总部有工作需求，她作为三等人才，会下到四层来轮岗三个月。
只是这个同事很明显不知道社交距离的重要性，在我不断后仰的动作中笑得越发灿烂，甚至将手挽在我的胳膊上，开始撒娇。
「人家都约你好几次了，你怎么这么没意思。』
「你一个 Alpha，还怕我吃了你不成。』她说着，画得浓而艳的嘴唇浮现促狭的笑意，她轻嗅着，鼻翼扇动了一下。
「你的信息素到底是什么味道，为什么我从来没有闻到过啊。』
我僵硬地把自己的手臂从女人的怀中抽离:「小时候得病，腺体烧坏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午休前开个会，大家来会议室。』部长喊了一声，我如释重负地立马站起身，顺便和秦雯拉开距离。
「雯姐，开会了，走吧。』
女人的唇角抿紧，罕见地不开心地哼了一声，踩着高跟鞋走了。
身后的同事笑着打趣:「小利怎么这么狠心呀，人家可是三等公民，还是 Omega，怜香惜玉一点啊。』
「这个时代女 AO 又不是什么稀奇事，及时行乐嘛。』
我皱起眉毛，平静地转头:「每天上班这么累，你能有力气想这些事情我真的佩服你。』
家里的小狐狸不知道怎么样了。
我下意识地拿起包，想着开完会就回家看一眼。
脱鞋，换鞋，进了玄关，一切动作如流水一般自然顺畅。
然后我抬头，看见了被擦拭得几乎闪闪发光的墙壁，地板，家具。
「哇……』我下意识地惊叹了一声。
「您下班了？』
小狐狸穿着我那促销打折买的粉色围裙从厨房冒了头，身后尾巴喜悦地摇曳了一下。
「不是，我怕你不会点餐，想着回来……』我放下包，一边打量着干净的墙壁一边回道。
楚祁往前走了两步，像是讨要表扬一样，耳朵动了一下:「我打扫了房间……』他话没说完，忽然脸色浮现抗拒，鼻子无意识皱起。
「不好闻。』
他的葡萄变得臭臭的。
「啊？』我茫然地抬眸，闻了一下自己，什么味道都没闻到。
大狐狸的尾巴低落地垂下，而尾巴的主人也很难过地放下手里的菜，声音越来越低:「主人有配偶了么，是玫瑰味的。』
【臭臭的玫瑰味。】
「玫瑰？』
我没在意:「那我先去洗个澡，离下午上班还有一段时间。』我转身往浴室走去，没注意到身后狐狸因为不爽而趴下的飞机耳。
【明明就有!
【玫瑰味!
【把她的葡萄味都盖住了!
【她还不承认!
【她不是说他很贵么!为什么刚买了他就去找别人!】
9
此时此刻，楚祁仿佛完全忘记了自己曾经是如何抵触那些人触碰自己，说那些令人作呕的话。
他下意识觉得买下自己的这个人应该对自己很珍惜，然后痴迷他，离不开他。
可是没有!
他眯起眼，不爽地嗤了一声，把饭菜推到了一边。
我洗完澡找不到那只狐狸，只看见还散着热气的饭菜被放在桌子上。
人却不见了。
「楚楚？』我像喊小猫小狗一般，好脾气地想要把那只难搞的狐狸哄出来。
去哪里了？
身后逐渐覆盖上一层阴影，白色而柔软的尾巴缓缓包裹住我的腰肢，我低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后颈扑洒上一片温热。
「主人又变得香香了，喜欢。』楚祁垂下长睫，掩住了眸底的微光，声音低沉。
「您下午还要去上班么？
「可是我在家好无聊。』他低落地说道。
我想要拉开距离的手一下子停住，心里涌上一层愧疚。
他刚被买回来，没有安全感也是正常的。
我摸摸那个柔软的耳朵，触感上佳，毛茸茸的感觉像要往人心里钻一般，让人想要抓住它狠狠蹂躏。
「我下午只需要坐班三小时，很快就回来了。
「回来带你去买几身衣服好不好？嗯？』
我彻底把这只狐狸当成了一只小猫咪，又说了好多好话哄着他坐在沙发下，只不过他的尾巴还是紧紧缠绕在我的身上，手掌也缠在我的腰间，扒拉不下来。
我深感疲惫，叹了口气，上班的时间快到了，我只好让家政机器人把饭菜端到我的面前，直接就吃了起来，努力不在意身后那像橡皮糖难缠的一大只。
青年坐在沙发上，冷白的手掌环抱着怀里的小人，虽姿势亲昵但是在那人看不见的地方眉眼却十分冷淡，悠闲的尾巴缓缓松开，好心情地摇了一下。
果然，这人就是心软的。
找到这个人弱点的楚祁心情还算不错，手指在那纤细柔软的腰肢上缓缓滑过，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
伺候一个人总好过回去伺候一堆人，反正他的人生已经这样了，抓住这个心软的人类，混过余下的日子，这已经是他的人生能触到最大的幸运了。
他扯了一下嘴角，蓝色的瞳眸深沉看不出情绪。
10
我是个很尊重契约精神的人，说出的话就会做到。
下班后，我给楚祁戴上安全绳和防咬嘴套，去了四层最大的商场。
他抗拒地打量着周围人，不习惯地挪动了一下脸上的嘴套。
我安慰他:「忍耐一下就好了，不戴这个就要拔掉尖牙了。』
没办法，联邦对兽人的看管很严。
我没有带他去售卖兽人衣服的店，那些卖的衣服普遍都很清凉，并且色调和款式都十分暧昧。
我拉着楚祁来到了人类的男装店，让他自己挑选。
狐狸的眼光又挑剔又刁钻，选的款式几乎都是店铺里最贵的。
我皱着眉头，想让他懂事，挑些便宜的就是了。
可是那衣服穿在他身上又确实惊人得好看，连在一旁拿着衣服的售货员都在红着脸偷看楚祁。
带自己的兽人来人类服装店买衣服的人不常见，很明显售货员把我当成了有钱的高等人类，在商场为了防止售货员和商家的区别对待，人类的等级标识是自动隐藏的。
「您的兽人真漂亮，这些衣服都很合适呢。』她小心地夸赞着，又怕会惹了我的不开心。
毕竟许多人类把兽人看成卑贱的私有物，甚至不允许别人多看一眼。
楚祁看着我，笑着贴近一些:「好看么莫莫。』
在路上我告诉他我的名字，并且再三要求他不要再叫我主人。
但是这只狐狸很明显没听懂，又给我取了新的名字。
我肉疼地看了一眼几件衣服的标签，在楚祁亮晶晶的眼神中掏出了智脑。
「哪里付款？』
给楚祁买的衣服甚至一件都比得上我两件的价格，但是看着他穿上后的样子，我又觉得这只狐狸值得被这么养，要是买些便宜的衣服，反倒对不起他。
算了，贵点就贵点，五十万星币都花了也不差这些。
看得出来楚祁很开心。
因为晚饭过后他热情地洗干净了自己，二话不说就缠着我往床上走。
「停，停……停!』我艰难地在他的尾巴里钻出脑袋，忙不迭地要往外爬。
楚祁拦住我，眼尾红红的，白皙的脸上浮出浓浓的委屈。
「莫莫要去哪，明天明明不上班。』
我实在是虚，常年坐在办公室缺乏锻炼的我，动一动就开始喘，我喘息着摇头，在楚祁低迷的眼神中又变得心虚。
也许他只是不安，宠物刚搬到新家不都是这样么，要缠着主人得到一些关注。
我只好柔下嗓音，摸摸他的脑袋:「我有点累了，今天乖乖睡觉好不好。』
楚祁明显不吃这套，他精力旺盛，又在家待了一天，不能理解我的疲惫，一心只想取悦我，听到我的拒绝，眼里的光慢慢黯淡了。
「如果莫莫不要我做这些，那我还能做什么。』
他收回手站直身子，走到了落地窗边，将自己缩成一团，十足的可怜模样。
我咬牙，脑子告诉我现在赶紧滚去睡觉补足精神才是正事，但是身体又不由自主地想去安慰我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狐狸。
算了，谁叫他贵呢。
朋友说兽人虽然身子强健，但是精神敏感，碰到容易多想的兽人，如果得了抑郁症，就不好治了，他们会像花儿一样快速地凋落，腐败，最后安静地死掉。
我总不能让我的小狐狸死掉。
明明才买他回来一天，我却觉得我已经妥协了无数次。
我叹了口气，蹲在他的旁边，眉眼柔和。
「你为什么一定要和我做那些事，你很喜欢？』这话虽然冒犯，但是兽人就是这样，他们的基因中有兽性，很多时候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
这也是普遍没有人会买大于自己体型的兽人的原因。
楚祁额头抵在窗户上，碧蓝色的眼睛望着窗外斑斓的灯光，让我看不清楚他的情绪。
「不喜欢。』
是真的不喜欢，甚至是讨厌。他暗暗地在心里说道。
我松了口气，不是他喜欢就好，否则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总不能白天社畜服务公司，晚上回来服务自己的宠物。
「可是除了这个，我还能干什么。』楚祁的声线不复刻意的柔化，听着越发清朗迷人。
像是一块雪地里的冰，干净，晶莹剔透的，但是散着冷。
我坐了下来，认真地考虑了一下，突然有了主意。
「我可以给你下载很多课程，你有没有想做的，想学的？』
狐狸没有说话，纤长的手指却狠狠抠进自己的皮肤中，沁出血色。
他精致的脸藏在隐晦的阴影下，而那双眼睛也早已转过来直直地盯着我。
他像是在回忆，又像是透着我在看着什么。
11
短短一天，楚祁就从一个红灯区随意被人糟践的兽人变成了四层公寓中被人精巧养着的宠物。
这个主人实在脾气太好，总是对他过分容忍。
他 13 岁被拐进黑市，他以为自己挣扎着，总会拼出一条路，于是他从未服输，无论被打成什么样子，也不肯学那些肮脏取悦别人的手段。
23 岁却被人洗干净送进红灯区。
他还是没有放弃。
在马上被人买下第一次的时候，他看见了那个无措地坐在卡座的人类女人，她长得娇小，模样也好看，眼神清澈没有任何杂念，穿着再普通不过的西装和裤子，头发乖顺地散在肩上。
她小心翼翼地躲避和任何兽人的接触和眼神，她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许多眼睛盯上了。
四等公民，体型娇小，脾气好。
对于在这种地方挣扎苟活的兽人们，跟这种人类过一夜简直像是度假一样。
于是在那个人类起身往洗手间走去的时候，他喝下那个男人递过来的酒水，故作单纯地说要去洗手间，然后不动声色地吐出嘴里的液体，带着身后令人作呕的男人往卫生间走去。
那个女人会帮他的。
他知道。
因为他看见了她眼睛里的不忍，而他又恰好漂亮，很会演戏。
再努力一次。
如果一定要变脏，那么第一次总是能选择的，如果是那样的人类，也没那么不堪。
可是她买下了他。
只是犹豫了几瞬，就买了他。
他于泥泞中奋力挣扎的前十年变成了一个笑话，他只是对她伸出了手，笑了笑，她就纵容地牵住了他，带他走出了那片沼泽。
他以为这个人类买他也是做那些事情呢，他也不抵触，毕竟这已经很好了。
结果她说，不需要他做些什么。
他甚至可以学习，做那些人类能做的事情。
楚祁缓过神，忽然有一种冲动。
他想亲亲她。
唇上的触感很温暖。
我有些诧异，想要推开楚祁，却发现他紧闭的双眼不安地颤抖着，眼泪从眼尾洇出。
我松了力气，又一次妥协了。
牙关紧闭是我的妥协，可是这狐狸却不这么觉得，他焦灼地吻着我，动人的艳色在他的唇上涌动，他几乎是哀求着:「亲亲我，葡萄，亲亲我。』
我的小狐狸太难养了。
我不自觉地张开嘴，任由他胡作非为。
他急切地想要寻找什么，他的耳朵战栗着，尾巴缠住我的手放在他劲瘦的腰间，动作越来越重。
我几乎不能呼吸了，只好呜咽着求饶。
谁家做主人做成我这没出息的模样。
身上的狐狸没有放过我的打算，身子也伏压下来，把我压在冰冷的地板上，温热的手指直接钻进我的小衣里。
我的瞳孔骤缩，显然受不了这个刺激，剧烈挣扎起来。
可是没用，他的力气实在是大，我的挣扎在他的面前不值一提。
智脑监测到我的挣扎和心跳，又在我的大脑中检查到抗拒的意识。
下一瞬，楚祁闷哼一声，从我身上抽身，跌在了一旁。
他昂起修长精致的脖颈，痛苦地呜咽了一声，颈环不断收缩，电击的蓝色闪烁着，他像极了一条被捕捞上岸的美人鱼，萎靡动人地挣扎翻腾，如果这个屋子里还有其他人，一定会被他此时的模样轻而易举地唤起心中肮脏的欲望。
我连忙调出权限关闭惩罚系统。
电击停止，楚祁紧绷的身子顿时松了劲，他急促地喘息着，眉眼痛苦。
「没事了，没事了。』我拍打着他的后背安慰他，因为他此时的可怜模样，原本想要责怪他对自己不敬的想法也烟消云散，只想把他抱进怀里让他不那么痛苦。
过了好一会，楚祁平息了呼吸，侧躺在地上，眸子微抬，看向我。
我的呼吸骤然一顿。
躺在地上的人太漂亮了，朦胧的夜色又给他镀上了一层幽光，他殷红的唇边还泛着暧昧的水光，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这只狐狸笑着，愉悦地舔了一下唇角。
「莫莫，好香。』
「……』
我，我？
我往后退了好几步，我现在只觉得自己是那块案板上翻腾的鱼，被狐狸翻来覆去啃了好几口后还被惦记着，那种含着喜爱和欲望的黏腻眼神实在让我无所适从，我几乎是一秒爬起来，飞快跑回卧室，落了锁。
我摸着自己跳得飞快的心脏，只觉得它仿佛要蹦出来了。
比起昨晚因为心痛而睡不着，今夜我入睡倒是比较顺利。
只是梦里，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一直缠着我，雪白的尾巴缠绕在我的脸颊，脖颈，甚至有向下蔓延的趋势。
我一会变成人被他来回折腾，一会竟然变成了葡萄!
我惊恐地看着自己胖嘟嘟圆滚滚的身子，身后那人早已变成一只雪白的狐狸，尖利的獠牙闪着锐利的光。
嗷呜!
我就被叼在那畜生的嘴里，它又不肯直接吞咽下肚，反倒是来回重复叼起，含进嘴里又吐出的动作，玩了起来。
我猛然坐起!
属于工作日的闹钟还在响着，我懊恼地关掉闹钟，卷起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无助地哀号。
就不该买那只狐狸的!美色害我啊!
12
我那天吸足了教训，只要是上班日就绝不靠近那只狐狸，哪怕是周六周日，也只是象征性地抱抱他，如果实在被缠得紧，就浅尝辄止地亲吻一下，然后立马逃离现场。
就这样，我和我的宠物倒是相安无事地度过了还算平静的两周。
「今天你必须去!莫利，我都要回总部了，你到底要拒绝我几回!』秦雯红了眼，不甘地拉着，阻止我走的动作。
「我……』我尴尬得不知道怎么拒绝，原本确实该去的，可是今天下午那小狐狸又特意给我发简讯说做了好多甜品要我早点回家。
他最近很热衷于给我做各种食物，然后看着我吃光，有时候反倒给了我一种自己才是被投喂的宠物的错觉。
「行了莫利，你就去吧，这是我的命令，公司内要团结，你团建也拒绝了好几回，这样可不行!』部长语重心长地叹气。
「行。』我无奈地收起包，秦雯终于破涕为笑。
我疑惑，实在不理解这个漂亮的 Omega 为什么会对我起那种心思。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这么正经的公司送别会，竟然选在酒吧。
还是我买走楚楚的那个酒吧。
我安静地端着酒杯，脚尖伴随着音乐的节拍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同事们已经钻进了舞池中，肢体夸张地摇摆着，肆意地发泄着。
奢靡而凌乱。
身边的座位一沉，玫瑰的香气扑鼻而来。
我下意识想要往后退，却被秦雯拦住了。
她今天没有化浓妆，反倒是将头发压直，显得十分凌厉爽利，微微挑起的眼线让她看起来有几分侵略性。
我看向她的酒杯，回忆着她喝了几杯酒。
酒醉的任何种族都很危险，要远离。
「四层的 Alpha 不常见。』秦雯忽然开口，暧昧的声线在酒吧昏暗彩色的灯光下越发黏稠。
「从我进公司看到你第一眼就很喜欢你，你和那些 Alpha 不一样，平和，没有攻击性。』她贴近我，在我不断后退的动作中笑着点了一下我的唇。
她醉了。
我微微蹙起眉头。
「可是你总是拒绝我。』
她不开心地撇嘴:「我不漂亮么？』
秦雯当然漂亮，又是三等公民，可是我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因为生病，腺体烧坏之后，我的欲望和精力仿佛一起消失了一样，我总是很累，甚至在易感期的时候也是对标记什么没有任何欲望，哪怕只是很少量的抑制剂也足够我撑过易感期。
「抱歉啊雯姐。』我真的感到抱歉，向我表达真心的 Omega 不多，秦雯确实是一个漂亮，大方又有能力的伴侣人选。
「你很漂亮。』我认真地夸赞面前的女人，眼前却不由自主闪过家里那只狐狸的脸。
「你知道么，你这副兴致缺缺的样子才是最让我心痒的。』秦雯呢喃着，修长的指甲在我的脖颈处划过，让我感到不适。
我又退后，彻底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
身后怀抱上一个温热的躯体，我下意识以为是家里的狐狸，呆呆地转头，却看见了一个容貌姣好俊俏，笑着贴近我的犬系兽人。
「你喜欢兽人么？我听隔壁部门的人说了，你买了一只狐狸放在家里。』秦雯喝了一口酒，示意那个兽人继续服务我，笑着又倒了一杯。
「我给你点了一个狼系兽人，喜欢么？』
「别过来!』我罕见地露出抵触的情绪，阻止了那只兽人不断上前的手。
「雯姐，你到底要做什么。』我有些生气，放下酒杯，同事们大多都喝醉了，互相倚着在别的卡座玩得风生水起。
秦雯不爽地抿起嘴，眼神冷了下来:「你陪我一晚上。』
我:「……』
13
她秦雯好歹从小也是娇生惯养，又不缺追求者，唯一一次主动追求却从来没有任何回应。
她不甘心。
这个人总是很冷静，很平和接收任何人的请求，仿佛任何事情都不会挑起她的情绪。
秦雯见惯了喜怒无常，控制不住脾气，掌控欲极强的 Alpha，他们像动物野兽一样，只会标记，易感期的时候根本没有人性可言。
只有这个人不一样。
虽然她是个女孩。
但是秦雯不介意，她总是被那些 Alpha 标记，标记的过程很痛，她倒是更期待靠近这个冷静得像是没有脾气的 Alpha，挑逗她，直到看见她撑不住对自己求饶，然后温柔地标记自己，纵容自己做任何事情。
那一定很爽。
秦雯的呼吸开始急促，她紧紧地盯着我，企图找到什么情绪的起伏。
可是没有。
我平静地垂下眼，彻底放松了下来:「哦，这样啊。』
又是那副不在乎的样子。
秦雯恨得牙痒痒，她直接冲了过来，将我的手掌放在她傲人的胸上，盯着我，仿佛在祈求着我有什么反应。
她甚至释放了很多信息素，丝毫不考虑会引起什么骚动。
我依旧没有反应，眼神平和，声音像是安抚不懂事的孩子一样柔和:「陪你一夜能做什么呢？』
在秦雯越来越难看的神色中，我缓缓开口:「我的腺体已经坏掉了，我甚至长这么大根本不知道自己信息素的味道，我那可怜到几乎没有的信息素根本没有办法标记你。』
「你不会快乐的。』我收回自己的手，喝了一口杯中的酒，垂着眼又继续说道。
「你厌恶那些 Alpha，那你这样和那些被信息素控制的野兽又有什么区别，不还是屈服于欲望。』
我转身走掉了，走掉之前犹豫了一瞬，然后在那个狼系兽人的面前放下了一万星币:「我会付钱，今天晚上就当我买下了。』
原本在担心自己今晚还要服务二楼那些可怕的男人的兽人忽然卸了劲，他仰望着我，眼眶有些发热。
「您买的狐狸，是白色的么。』
我的脚步一顿，诧异地回头:「你怎么知道。』
那兽人短促地笑了一下，掩饰住眼里的羡慕和悲凉:「他真幸运。』
时间很晚了，我想家里那只狐狸一定在炸毛，我不再停留，最后道了别就连忙往外走。
那兽人攥着钱，意识飘忽。
楚祁竟然真的逃出去了。
14
他们这批货都是一起被送进黑市，又从黑市被挑出来的，十年的光阴足以磨掉所有的戾气，他和楚祁是为数不多还干净的货，因为质量高，一只雪白的狐狸，一只纯黑的狼，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在一个个被殴打调教的夜晚，他将楚祁当成与自己同样悲惨的苦命人，甚至安慰他这么活着没什么不好，起码只要好好表现，存够钱，没准在年老色衰前还能攒够赎身钱，去地底找个小房子，安度晚年。
楚祁从不服输。
他也不肯让那些人靠近自己，哪怕只是一次，他也要奋起挣扎到血肉模糊，直到那些人担心真把他折腾死而离开。
他逃出去了，那么温柔的人类把他买走了。
她那么小，说话都那么轻柔，一定对楚祁很纵容，也不会拿那些可怕的东西折磨他，不会轻贱他……
黑色的狼笑着哭了出来，他小心翼翼地数着钱，一万块钱，他的右耳被上个客人咬坏了，属于轻微破相，他现在一夜的价格是四千，虽然因为破相被妈妈关进了小黑屋折磨了很久，但是他现在甚至有点隐秘的愉悦。
幸亏破相了，否则一定还被那个客人缠着定他，他已经撑不住了，那个人手段太脏太狠，他有时候甚至想要直接去死。
他擦了擦眼泪，将一万块钱分成三份，两千块钱被他以十分珍视的姿态放在了胸前的口袋中，剩下的八千分成了两份。
这样他就有两天的假期了。
15
「不要生气啦，嗯？我真的很努力地往回赶了。』我安慰着怀里生气的一大只狐狸，一边艰难地吃着布丁。
「你看，你做的布丁我全都吃掉了，很好吃，真的。』我笑眯眯地给楚祁展示已经空掉的盘子。
楚祁皱了皱鼻子，蓝色的眸子闪烁着委屈:「你又臭了。』
我叹气，这已经不知道是我今天第几次叹气了。
「没有办法，送别总是要抱一下，毕竟是同事。』
楚祁忽然停止了闻嗅的动作，他闻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
他没什么朋友，但是在黑市那几年，身边唯一喋喋不休的黑狼勉强算是一半的朋友。
「你去兽人的酒吧了？』
我的思维一下子卡住了，他鼻子怎么那么灵？!
「公司把地点定在那里我也没有办法……』我努力解释着，可是怀里这一大只祖宗明显脸色越来越黑。
「不是!这不是不小心沾到的味道!你们一定抱了!』楚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的尖牙蠢蠢欲动，想要撕碎什么，他的眸子越来越暗沉，翻腾着令人生畏的风暴。
哪怕我一再强调我没有跟他拥抱也无事于济，因为我不知道，那个味道是在我给兽人钱的时候他偷偷蹭上的。
那兽人刚从小黑屋出来，身上还有没痊愈的伤口，手指上的血便这样不小心蹭在我黑色的衣角。
这种味道太浓烈，给楚祁一种面前这个小小的人类已经被别的兽人标记的错觉。
他愤怒地抓起我的手，站起身，拉着我往浴室走，花洒直接喷洒到我们两个人的身上，一切发生得太快，我甚至来不及思考就上身一凉。
我想捂住自己的衣服，却抵不住他的力气，好在这只俊美的狐狸只是红着眼，一边愤怒地扒着我的衣服，一边收着自己的爪子生怕抓伤我。
我担心我的反抗会引起智脑的电击，想了想索性任由他去了。
毕竟小狐狸真的生气了。
在这种时代，文明的秩序早已经摇摇欲坠，人们肆意地抓住每一刻的快乐，人人都是野兽，哪有什么羞耻可言。
若不是我每天上班真的没有力气，担心影响自己打工挣钱，就连那每晚这狐狸缠着我想做的事情恐怕也早就随他去了。
楚祁像摆弄自己的洋娃娃一样把我一层又一层扒光，沐浴露混着泡沫往我身上抹去，直到把我冲得干干净净，却弄得自己一身狼狈。
我抬手将额前的湿发掠到一旁，又撞进楚祁的眼睛里。
在他的眼里，我的平静和一身的干净反倒衬托出他的不堪。
他狼狈地擦着脸上的水渍，眼泪和水混在一起打湿了他的脸，狐狸的眼睛红红的，漂亮的嘴唇颤抖着。
「你总是这样，不喜欢我却买了我，所以你买谁都可以，如果那天拦住你的不是我，你就买了别人，你不喜欢我也不碰我……
「你总是很冷静，只有我自己心动闹脾气，你不喜欢我，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楚祁几乎是神经质地在喃喃自语，手指攥得生紧，勒出了血色。
16
小狐狸又在生气。
我不知道他怎么每天都有这么多气要生，因为我不知道他前十几年是怎么过来的，不知道我眼前的这只狐狸在那种可怕的地方，挣扎着让自己干干净净不被人侵犯就已经是耗费了所有力气，不知道他在人类学习知识接受教育的年纪，却被迫在那片逼仄的地方学着那些取悦人类的肮脏手段。
他只会那些，可是那些事情我从不需要他对我做，也不让他对我那么做。
可是我不知道这些。
所以我的安慰那么苍白无力，我抚摸他贴在黑发上的耳朵，熟练地哄着他:「不生气，我喜欢我的小狐狸，不喜欢别人也不会买别人。』
楚祁不信，他见过那些被欲望和喜爱支配头脑的男人和女人，他们都是狼狈地喘息着释放自己的感情。
她不会喜欢自己的。
怎么会有人的喜欢这么平淡。
可我的声音又太过温柔，他战栗着贴近我，露出精致的下颚。
他不再刻意地展现自己的样貌来勾引我，他哽咽着，那双漂亮的眸子没了神采，空灵的眼神中浮起一片氤氲，仿佛被雾气淹没的森林，又沉又窒息。
「你不喜欢我。
「我知道的，你不喜欢我。』
他喃喃自语着，抱我的力气用得很大，像是怕我跑了。
「你不喜欢我也没有关系，是我太贪心，是我……』
后面的话被我堵在了唇齿之间。
我实在搞不懂这只小狐狸脑袋里怎么会装满这么多苦情绝望的想法，喜欢重要么，在这个时代，喜欢才是最不值钱的。
人人都为欲望买单，这只小狐狸却非要一份真实的喜欢。
短短两周，我竟然养成了对他说不得拒绝的习惯。
「……唉。』
我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笑着又吻了他一下:「好，那我以后学，一定好好学，学着喜欢你好不好。』
青年修长冷白的脸洇出胭脂色，短短几秒的呆滞后他迫切地回吻我，比胡闹的那日还要用力，像是要把我吞进身体里一般，他的眼角还在不断渗出泪水，颤抖的手暴露了他内心的风暴。
在我被吻得懵懵懂懂的时候，这只狡猾的狐狸开始设下圈套。
掌心的肌肤柔软细腻，冷白的底色下混着害羞的粉色，我后退，却撞到了花洒。
水汽蒙住了眼睛，我挣扎想要擦眼睛，两只手却被楚祁单手扣住抵在墙壁上，细细密密的吻落在眼睛上，我感受到他温柔的吮吸和满足的叹息。
如果要说停止，便是现在。
可是我不忍心拒绝小狐狸。
算了。
不知道多少次说算了这句话。
我叹气，用后背抵住花洒，关上了水，声音很轻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楚祁僵硬了一瞬，下一秒就打横将我抱起，轻柔地放在床上。
他手臂撑在我的两侧，吻越来越急:「莫莫，莫莫。』
语气亲昵急促，沁了媚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我。
……为什么一个两个都很喜欢看我的反应。
楚祁看到的依旧是冷静的我，他不满，却越发沉迷，床帏飘动，智能拟动的微风拂过裸露的肌肤激起两人一片战栗。
意识沉浮间，那双湛蓝的眼睛依旧在望着我，湖泊的主人喘息着，叫我的名字，我毕竟是人类，撑不住狐狸精这样的手段。
我很快就求饶了。
我的反应彻底取悦了楚祁，那根毛茸茸的尾巴拉住我想要逃走的脚腕，将我掌控在他的领域。
完了。
这回彻底栽了。
我望着那双眼睛，这样想着。
17
楚祁最近很奇怪。
他总是避着我，拿着电脑跑来跑去。
一旦我过去，他就立刻用他的大尾巴挡住屏幕，警惕地看向我。
我有点啼笑不得，但是这样的症状未免太多次，于是我打开自己的电脑端，翻阅我的历史记录。
他一个兽人没有自己的智脑 ID，只能用我的。
我疑惑地点进一个金融股票网站，然后看到了令我震惊的账户收益。
个、十、百、千、万……他投了多少钱，怎么能挣这么多？!
还没等我去质问他，联邦先来人审讯了我。
因为我从不接触股票网站，又在本该在公司的上班时间，出现了家中电脑端的资金来往，联邦怀疑这个操作是我购买的兽人进行的。
而兽人如果接触这样的网站和行为，是要被关押受刑的。
楚祁坐在卧室，被我强令不准出来。
「检察官，我确实不知道不可以指示自己的兽人进行这些操作，只是那个时间我在上班，那支股票又到了最佳的交易时间，只能教他怎么操作，真的不好意思啊。』检察官当然不会被我三言两语打消怀疑，他紧盯着我，又问了许多金融专业问题，看我都能答上，皱起的眉头才缓缓展开。
「联邦是不允许兽人私下操控金融的，有饲主的指示也不行，他需要关押一段时间，或者提交十万罚款。』
我这才松下一口气:「我会尽快提交罚款额的。辛苦您了。』
终于打发走这帮人，早已经干涩的喉咙吞咽了一下，我打开卧室门，看见了把自己缩成一团的楚祁。
「没事了，刚才吓到了么。』我安慰着他，抚摸着他早已被我养得十分柔顺的头发，搓了搓那两只精致可爱的耳朵。
小耳朵立马飞机耳。
楚祁看向我，语气听不出来情绪:「我给你惹麻烦了么。』
我摇摇头:「交点罚款就没事了，别担心。』
想到什么，我连忙嘱咐道:「你很喜欢股票么？以后你要是想玩，必须要在我在你身边的时候玩，如果联邦那边查出来你私自操作，你会被带走。』
楚祁抿唇，瓷白的脸没有任何表情:「我知道了。』
他深吸一口气，扬起唇苦笑了一下。
「我只是想帮你挣点钱，这样你就能多陪陪我了。』
我张了张嘴，忽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没关系，我以后会在你在家的时候做这些的。』他浅笑着，仿佛一点都不伤心。
可是我就是知道，他在难过。
「要不要明天出去玩？』我忽然提议道。
他愣了一下:「可是明天不是工作日。』
我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事，我之前努力工作攒了好多假期呢，我请三天，带你出去旅游。』
那双眸子绽放出动人的喜悦:「真的可以么!』
楚祁想到什么，又小心翼翼地拽过我的手请求道:「可以用我挣的钱么，我想给你花钱。』
……谁能拒绝这种请求。
这个夜晚楚祁罕见地没有太折腾我，但是我能感觉到他反复地翻身下床，在客厅轻声哼着歌。
我中间醒了一次，睁开惺忪的睡眼，将门打开一条缝。
小狐狸兴奋地将皮箱里的东西摆了又摆，不断念叨着要带这个，要带那个，柔顺油亮的尾巴欢乐地晃来晃去。
我的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地狂跳了，好像全世界都消失了，只留下了眼前这个一心期待明天旅行的狐狸。
此刻，我在他的幸福中窥见了一丝辛酸。
我的小狐狸以前，好像过得不是很好。
否则只是三天的旅行，竟然就能让他这么快乐。
18
被他的幸福感染，从来没有在哪次旅行感受到太多欢乐的我，在接下来的旅行中也体验了不少有趣的事情。
他不喜欢防咬套，我给他定制了一款兽人专用的口罩，虽然昂贵，但是胜在没有束缚感。
我喜欢在拥挤的人群中牵住小狐狸的手，他的手掌很大，温暖干燥，精致的指节会紧紧扣住我的手指，眼睛亮亮的，十分好看。
他问题很多，对好多事情都感到好奇，像是第一次接触到外面世界的小孩子。
我能感受到他的变化，刚到家里的时候他总是笑着，但是那笑里全是刻意的讨好和不自觉的媚态，是被人工训练后的刻板行为。
后来我哄着，宠着，他却开始委屈，开始不安，像只真正的宠物一样总是要闹腾着吸引我全部的目光。
但是他依旧不会主动要些什么，除了一遍又一遍地对我重复要喜欢他，剩下的所有东西都是我自愿奉到他面前的。
「你怎么发呆。』楚祁笑着递给我一根圣代，这种人工合成的甜食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吃了，除了小孩子，但是楚祁尤其喜欢。
我摇摇头，牵住他的手，任由他兴奋地在植物园里看来看去，然后耐心地回答他一个又一个的问题。
他的尾巴又开始摇摆，身后的小孩子蠢蠢欲动地想要摸，被我拦住了。
我将手里没有吃的圣代放到小朋友的手里，声音柔和:「不可以未经允许摸别人的尾巴哦，那是不礼貌的。』
小姑娘害羞地笑了，捧着圣代低声说谢谢姐姐，又跑到楚祁的面前，说了声哥哥好漂亮，就像只轻盈的小蝴蝶一样跑开了。
楚祁愣在原地，抿了抿唇，不是很开心。
他一直不喜欢别人夸他的样貌，除了我。
他喜欢我被他勾引得面红耳赤的样子，甚至是痴迷于那么做，但是抵触所有人的触碰和夸赞。
「不要不开心，放松接受就好了。』我踮起脚拍了拍这只难搞的狐狸的脑袋。
三天的时间过得很快，很快就到了回程的时候，我能感受到楚祁依依不舍，躁动的情绪。
「没关系，下回放假还带你出来玩。』我安抚他，用手抵住他已经咬出血的嘴唇。
「这么不舍得么？』
委屈的小狐狸摇摇头，他虽然很喜欢出来玩，但是难过却不是因为舍不得这里。
「回去，你又要工作……』
我怔然，手缓缓放下。
小狐狸最喜欢的，是人类全心全意地陪伴，眼里只能看见他一个人，笑也只对他一个人。
回到家，他又要开始等待，只能在夜晚喋喋不休地抱着人类诉说每日重复进行的琐事，一些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
然后看着她因为工作疲惫地睡去。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贪心，可是年轻的兽人得不到满满的喜爱和陪伴，总是觉得自己不重要，没有安全感。
我叹气，胸膛又开始感到酸涩，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车票，牵着他往飞船上走。
这几天玩得很累，小狐狸没睡好，我买了两个头等座。
前面的贵妇人不断安抚着自己的儿子:「立立，不要任性，妈妈下船就去给你买那个狐狸玩偶好不好？』
小孩不依不饶地耍着性子，嘟起来的小脸蛋倒是看起来可可爱爱，引得不少人都看了过去。
楚祁自从上了船就很僵硬，仿佛什么都看不见一样，目光空洞，肢体僵硬，也不跟我说话。
这不是晕船的样子。
我有些担心，拍了拍他的脸:「怎么了楚楚，怎么了。』
小狐狸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甚至有些死寂。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贵妇人和孩子正在亲昵地抱在一起。
19
那小孩的目光回望过来，看见了楚祁手里握着的狐狸娃娃。
那是我在动物园给楚祁买的，小狐狸说着幼稚，嘴角却不由自主地上挑，甚至不舍得把它放在行李箱里，而是紧紧抱在怀里直到上了车也没拿下来。
「狐狸娃娃!我要那个!狐狸娃娃!』那孩子眼里发光，指着楚祁怀里的娃娃，一声高过一声。
楚祁握着娃娃的手指用力到发白，他垂下眼，避开了那妇人望过来时震惊的眼神。
「小祁……』妇人的嗓音抖得不成样子。
她踉跄着站起身来，扑到了楚祁面前。
小祁？
我拦住了那夫人还要上前的动作，有些疑惑。
「我不认识你。』楚祁咬着牙，一字一字地说出这句话。
「小祁，我的小祁，怎么变成这样，怎么会有耳朵……』她哭着想要抚摸楚祁的脑袋，却被楚祁大力打开。
女人的手顿时红了一片。
「不准你打妈妈!』小男孩像只小牛犊一样窜了过来。
楚祁坐着，面无表情，手指自虐地扣在一起，直到抠出血迹。
那女人拦住孩子，泣不成声:「你就是小祁，楚祁，你怎么会有耳朵和尾巴，你是我的孩子，我找了你那么多年……』
「您的话什么意思？他叫，楚祁？』我的嗓子发紧，刻意地忽略了女人后面的那句话。
楚祁，我竟然误打误撞给他取了一样的名字。
他以前，是人类么。
……怎么可能。
「呵。』
楚祁忽然侧过脸，凌乱的黑发挡住了他的眸子。
「……找我很多年么？』
他的眉眼泛起零碎的冷意:「楚家若是找我，早就找到我了。
「是不找还是不愿意接受一个已经变成兽人的儿子？』
他一字一句，女人在他的眼神中哭着俯下身子。
「不是这样的，小祁。
「我劝过你爸爸的，劝过的。』
船上变得非常安静，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着这场闹剧，我深吸一口气，握住了楚祁攥出血的手，声音轻柔。
「我在这呢，楚祁，不怕。』
「莫利，你听好。』楚祁忽然看向我，语气平静。
我望着他的眼神，他明明没有哭，甚至冷静得可怕，我却生出了一种他在哭着向我求救的错觉。
「手术后我曾经逃过一次，那时候我的基因还没彻底融合，我废了一条腿才逃出来，耳朵也被那些人打掉了一个，我走了好久好久，才找到家。』
他丝毫不避讳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自己的过去说出来，甚至是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撕开自己的伤口。
「可是我的父亲看到我的耳朵，把我扔了出去。』
「楚祁，别说了。』我的喉咙干涩到有些疼。
青年紧紧盯着我的眼睛:「他们说我是怪物，贱货，黑市的人很快就找到了我，他们担心楚家报复，却发现我父亲默认他们的行为。
「我亲眼看见管家在我被抓走的时候，出来更换了新的寻人启事。
「他们的儿子明明就在眼前，他们却掩耳盗铃地盖上新的寻人启事。
「后来我才知道，那段时间楚家公司上市，他们宁愿要一个失踪的儿子，也不能要一个被改造变成兽人的儿子。』
「楚祁。』
他打断了我，眼眶氤氲，那个如琉璃般清润的眸子里盛满屈辱和自卑，几乎让我窒息。
「我还知道，他们的小儿子，就在那天，出生了。』
女人哭泣的声音一顿，她嘴唇颤抖着哀求:「别说了小祁。』
「……他也想要狐狸娃娃么？』楚祁短促地笑了一声。
他看向我，眉眼盈盈十分柔和。
「这个女人很有钱，这个狐狸娃娃卖给她，你甚至可以卖到十万星币，你要卖给她么，莫利。』楚祁笑着，泪水顺着脸滑过，狼狈地跌落。
他自虐地笑着:「要卖么莫利。』
我的小狐狸……
我的眼眶发热，眼神落在楚祁口是心非的手上。
他将娃娃攥得那么紧，仿佛是用尽全力。
他问的不是狐狸娃娃，是在问我，如果所有人都不要他，那我呢。
我会抛弃他么。
我的小狐狸，口是心非的小狐狸。
我笑着，在那个虚伪地祈求原谅的母亲面前，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吻上那片颤抖的唇。
「我最喜欢我的小狐狸了。
「谁也买不走我的小狐狸。』
20
楚夫人挽留了许久，甚至要跪下，但是我依旧态度坚决地带走了楚祁。
他紧紧抱着自己唯一的狐狸娃娃，背影萧瑟挺拔，没有再看身后女人一眼。
回到家，他一如既往地做饭，吃饭，缠着我亲热，我以为他恢复得很好，夜晚他却做了噩梦。
「妈妈，妈……妈，好痛。』
「不要耳朵，我……不要。』他呢喃着，眉毛痛苦地皱起来，四肢僵硬仿佛被什么东西捆住了一样。
我抱住他，一声又一声，不厌其烦地安慰他，亲吻他，直到他平静下来。
一夜无眠。
楚家找到了我。
他们的公司已经发展得很平稳，显然高高在上的楚老板并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变成一只宠物被四等人买走。
我的目光落在面前散着热气的咖啡上，变得悠远。
男人不满地拍了一下桌子。
「你有听我说话么，莫小姐。』
他的手指落在早已放在那里的支票合同上，声音带着上位者的压迫:「莫小姐，把楚祁还回来，这五百万你带走。
「不过是一只宠物，你应该知道怎么选。』
我笑了一下，双腿交叠，手掌随意地拿起那张支票合同，然后在男人满意的眼神中，折叠，轻轻地扔进咖啡里。
我笑着，眼里没有什么情绪:「你们带回去他，后面呢？我并不认为楚家会让一个被拐走多年变成了兽人的儿子抛头露面。
「好一点，你们会把他像只狗一样地藏起来，或者，你们有无数种方法让他消失。
「他还活着，你应该很不满吧，楚先生是打算自己解决么？』我声音温和，仿佛在真诚地发问。
「楚家的事情轮不到你指手画脚!』男人暴怒地站起身，指着我骂道。
我笑了:「都做上市公司老板的人了，怎么情绪起伏那么大，是有心理问题么楚先生？』
我不喜欢仰视，于是我也站起来，平静地望着面色狰狞的男人，唇瓣微启。
「自私、伪善、令人作呕的家伙，我真怀疑你是怎么生出那样干净的儿子的？
「他十三岁被拐，你们只坚持找了六年，在自己小儿子出生那年放弃了寻找，那时候楚祁正在地下的黑市诊所被迫接受兽人手术。
「漂亮的少年怎么样才能好控制呢？兽人变异手术最简单了，不过是注射几瓶药剂，他的基因就会变化，他的寿命也会骤减，但是无所谓，只要能赚钱就好了。
「你们家里也许还有存有善心的人。』
我的眼神掠过躲在沙发后的女人:「应该是给黑市送过钱，否则他们怎么会任由那个漂亮的男孩活着但不动他。』
我指着男人，手指气得颤抖:「五十万，我花了五十万买他，你抬手就是五百万，那你为什么不救他？
「他明明可以像那个男孩一样!接受教育!活在阳光下!拥有一个真正的身份!作为一个人，活着!』
我的心头充斥着愤怒，我活了二十二年，十五岁独立，我的生命中从来没有任何事情能掀起我的情绪，我一直以为我是个没有情绪和欲望的人。
「你们放弃了他，他却一直在自救。』我深吸一口气，想起短时间学习就可以操控股票并且盈利的楚祁，胸膛深处仿佛有一双大手狠狠攥住我的心脏。
「他那么聪明……他明明可以拥有一切。』眼泪从眼眶涌出，带着惊人的烫意，惊醒了我。
我擦拭眼尾，果然，看见了一片湿润。
我的心彻底停止跳动。
我竟然哭了。
我从未哭过。
看来，我真的很喜欢你啊。
我的小狐狸。
男人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他挽起袖子，伪装的掌权者外套被脱下，露出了里面的卑劣和暴怒。
我擦了擦泪，退后一步，声音坚定。
「我不会卖他。』
……楚祁，你真的很聪明，原来你那天是这个意思。
「我的小狐狸，谁也买不走。』
我最喜欢我的小狐狸了。
在男人漫天的怒骂中我用智脑拨打了一个电话。
「喂，叔叔，来接我吧，我有事想求您。』
楚老板并不觉得这个电话能改变什么局势，他仍然认为我是让人刀俎的鱼肉，是他随意处理的四等人。
可我从未说过我一开始就是四等人。
四等人里从未出现过 Alpha，不是么。
是我自愿去到四层生活。
我在十五岁之前，一直住在一层。
飞行器在外面停下，数十名保镖拥护着男人下了车，楚老板看清那人的脸后，手脚发凉。
此时此刻，我无比庆幸我的背后还拥有一个尚可看得过去的家族。
让我可以保护我的小狐狸。
我不敢想象，如果不是我，如果没有这一切，我的小狐狸会在哪里，会被楚家人怎么对待。
21
黑市连同地下的势力连根拔起的事情，在星际掀起了沸腾。
楚祁因为能提供重要线索和情报，总是被扣在军部和总部陪他们办案。
我打电话谴责我表哥，也就是军部的二把手，副指挥官，表示他们让我的小狐狸过度疲惫，我很生气。
「你还知道生气呢。』男人笑得不成样子，在智脑那边摘下军帽。
我哼了一声，回身抱住我的小狐狸。
楚祁一边做饭，一边微微俯身配合我的拥抱。
我摸着他的尾巴，颇为咬牙切齿:「以后离他们远点，你看你的尾巴，我养了那么久，现在都不亮不滑了!』
甚至还掉毛!
这句话我不敢说，怕楚祁闹脾气。
楚祁好脾气地关掉厨台系统，低头俯视我，他笑着，容貌绮丽柔和，暖色的灯光将他精致的轮廓勾勒得清浅勾人。
他垂敛的眸光落在我的唇上，声音变得低哑:「案子结束了，以后再养回来就是了。』
我的呼吸又被勾得急促，我努力和内心的小人坐着斗争，让自己看起来清心寡欲一些。
楚祁弯起唇角，冷白的手指慢条斯理拂过我的脖子，而后向下，落在我的腰上。
我闭眼，默念清心咒。
「明天可是休息日。』小狐狸的话让我彻底破功，下一秒我直接蹦到他的身上，暴君一样地啃了上去!
楚祁笑着，托住我，往卧室走去。
我最近总是情绪起伏很大，根本禁不起任何楚祁的勾引，可是他却总觉得不够似的，望着我情迷意乱的样子，还觉得不够，总是要更过分一些，直到我求饶。
「莫莫，葡萄，我的小葡萄……』恍惚间，我的发丝沁了汗，黏在脖颈上，眼神迷蒙地看向那双眸子。
看我变成这样，他喜悦地亲吻我，紧紧盯着我的反应，看我在那一片迷乱的海里彻底翻船。
「我爱你，我好爱你，莫莫，但是不够。』
黑色的夜盛不下这暧昧的爱意，于是夜色升腾。
我趴在床上，身后的人肆意掠夺着，我仿佛回到了那个梦里。
这回我真觉得自己是一块葡萄，被身后的狐狸叼进嘴里，摆弄个没完。
「够了，够了楚祁……』我呜咽着，泪水和汗液混在一起，身子战栗着想要逃离。
蓄谋已久的狐狸尾巴猛地圈住我的腰，将我拽了回去。
「不够，就是不够……』身后的狐狸叼住我的后颈。
「……我最喜欢吃葡萄了。』
我迷迷糊糊地听到这声呢喃，眸子弯了一下。
我也是呢。
好喜欢我的小狐狸。
番外:小狐狸养家记
楚祁最近很忙。
自从他办了身份 ID，有了自己的智脑后，除去每周要去科研中心接受基因筛查外，他还要去很多地方, 并且不告诉我。
我看着某人说今天午饭还是不回家吃的讯息，平静地关掉智脑, 将卧室床头摆放的那只小狐狸玩偶狠狠一扔!
哼!我才不稀罕!
直到两周后，我的智脑接收了一笔高达五千万星币的转账，赠予人——楚祁。
「老婆, 要抱抱。』黏人的狐狸精又贴了上来，我连忙挡住他。
「这怎么回事!』
楚祁瞥了一眼，眉眼未动:「啊, 投资的盈利，你收着就行, 签合同的时候我让他们以后都往你这里转了。』
作为官二代, 我家族上出指挥官，下出外交部部长, 甚至连医疗和科技都有我们家族的身影，这种家族底蕴，让我捧着这笔巨款的手不断颤抖。
「你，你受贿了？』
楚祁笑出了声, 眸子弯弯，漂亮得不像话:「你要是想体验受贿, 我考个官当当好不好？』
「放心，你老公从商, 这钱你随便花。』
他贴近我，吻了我一下, 声音低哑。
「研究所说我下个月就可以接受基因恢复手术了。』
我还沉浸在巨款的喜悦中无法自拔, 嘴角根本压不住，下意识反应道:「那以后我岂不是没有尾巴和耳朵玩了!』
我立刻摇头:「不对不对, 还是你最重要，我一点也不喜欢尾巴和耳朵!一点也不!』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男人身后的毛茸茸, 满是不舍。
男人的眸子闪过晦暗不明的光:「我可以定制一些兽耳和尾巴，你喜欢什么，我戴给你看。』
我不受控制地咽了口口水。
「不……』
「猫耳, 兔耳也可以，或者狼尾？』小狐狸的语气危险，满是引诱。
我被诱惑着点头，眼里全是美色。
「手术之后, 我恢复人类身份后, 我们, 就没有基因隔离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停在我的唇前。
「要生宝宝么？小葡萄。』他笑着, 眼中洇出惊人的艳色。
我晃了神, 下意识点头。
三分钟后, 我被那尾巴缠着往卧室带。
我牢牢扒住门框进行最后的挣扎:「今天是工作日!要工作!』
手指被某人一根根拨开。
「五千万的作用在这里，以后你想工作就工作, 可以多多陪我了。』
我的眼睛一亮, 可以不工作!
然后下一秒感受到腾空的失重, 连忙摇头:「今天!今天我就想工作!』
「今天不行。』某只狡猾的狐狸嘴巴叼起我的腰带，冷酷地往旁边一扔。
「你不是舍不得尾巴和耳朵么，今天你要陪它们好好玩。』
……
阴谋!全是阴谋!
让我工作啊!!!
我的挣扎掩藏在午后的暖阳里, 像沁了蜂蜜的面包，甜了身后狐狸的牙。
以后，就是小狐狸养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