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京圈太子爷周鹤生结婚三年,只有名分,没有感情。
他白月光回国那天,我拦住周鹤生。
「我得了绝症,快死了。』
他不屑地甩开我的手:「宁穗,连你也玩这种过时的把戏,幼不幼稚?』
我没纠缠,而是递出离婚协议书。
「那离婚吧。』
男人果断签完,甩在我脸上,撂下狠话:「我就看你几时回来求我。』
后来,我因为受惊下意识躲进传闻中最为神秘的财阀大佬怀里。
这一幕生生刺激到了周鹤生,他拦着我的去路。
「我得了癌症,你回来好不好?』
我笑着摇头:「幼不幼稚啊,玩这种把戏?』
1
周鹤生外面的某个莺莺燕燕电话打到我这里的时候,我正在医院手术室外。
女人的声音像是被滋润过一般甜。
「周夫人,周总昨天在我这里喝醉了,我们不小心在一张床上醒来,你不介意吧?』
双腿有些麻木,我从昨天接到医院电话赶来就一直没离开过,不用照镜子都能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跟鬼没什么区别。
我舔了舔干得有些脱皮的嘴唇,声音平静得不行:「祝你们好孕。』
撂完话,我懒得再听那边什么反应,直接拉黑操作。
很假。
周鹤生喜欢玩,喜欢浪,但是不会乱碰外面的女人。
不是尊重我。
而是他要自己的白月光守身如玉。
手术室的灯灭了,穿着无菌服的医生出来,身形颀长,声音很冷。
「手术成功了。』
我松了口气,不断地往身上擦拭着手心的汗。
戴着口罩的医生淡淡地瞥了我一眼:「患者现在要精心养病,不要让外界刺激到她。』
我郑重地点头,表示知道了。
「还是让你老公来吧,不然下一个倒下的就是你了。』
医生的态度始终带着疏离,但是因为这句话我带着好奇忍不住抬头看去,却只能看到那个男人远去的后脑勺。
周鹤生吗?
我看了下通话记录里一大串打过去未接听的电话。
他很少接我的电话,借口不是开会就是出差。
还会用略带不耐烦的声音责备:「除了打电话给我,你一天就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吗?』
我进病房里待了一会儿。
老人戴着呼吸机,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气。
她是我婆婆。
也是一手促成我和周鹤生这段婚姻的人。
2
我辗转打了周鹤生身边好几个人的电话,终于打听到他在哪里潇洒了。
一下车,他身边的那位助理又慌又忙地想解释什么。
「太太,您别生气,周总昨晚真的是刚出差回来,手机丢了,今天一早又被江总他们拉去喝酒。』
我一言不发,径直来到了他们所在的包间。
门没有关好,开着一个缝。
正要抬手推门进去时,恰好听到有人提到我的名字。
「宁穗这么好,你真打算这样一辈子耗下去?』
我的角度可以看到周鹤生,他喜欢抽烟,抽得很凶,听说是为了那个白月光才这样。
此时,指尖正夹着一支长烟,也不往嘴里送。
「哪里好?』
「一个跛了腿的女人,也就长相还行,但是只能当橱柜里的洋娃娃,好看不实用。』
旁边的助理尴尬地不敢看我。
我垂眼看着自己的右腿。
是在五年前一场车祸里留下的后遗症。
其实经过这些年的治疗,很难看出不对劲。
可是私底下还是有人嘲笑,周家娶了一个跛腿的女人,怎么想的。
包间里响起一阵讽刺的笑声。
他旁边的好友唐郁辞可能是喝多了,越说越得劲。
「要不是她死皮赖脸地非要嫁进你家,你不至于困在这里,没法去找姝烟。』
「这个家换做是我,我也呆不下去了。』
「伯母也真是的,想不通,为什么非要让你娶她,不知道这女人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真是糊涂了。』
我踹开门。
3
「宁穗,你又要闹什么?』
我拎起桌上一瓶酒,浇在唐郁辞头上。
男人的眉眼被酒红色液体渲染着,顺着耳廓往下流。
他眼神森寒,想打我,但是碍于身份不敢。
「清醒了吗?』我将酒瓶摔在地上,转头看向一脸沉色的周鹤生。
「今早,你妈刚从手术室出来,我给你打了一夜电话,你接了几个?』
「周鹤生,把所有的错事都推给女人,你可真行啊。』
我和周鹤生不是没有争吵过,但是第一次这样,当着外人的面,将他说得一无是处。
他冷笑舔了舔唇角。
「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寸步不让。
「我是你老婆。』
男人起身,个子很高,我要仰着头看他。
从我身边错开时,他丢下一句狠话。
「很快就不是了。』
剩下的人都是用着一副看好戏的眼神看着我。
唐郁辞趁机羞辱我。
「你说你,好好当你的周太太不就行了,非要出来闹。』
「某些人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这个周太太的位置,也不是非你不可。』
「你还不知道吧,姝烟马上要回来了,你还是好好珍惜一下现在当豪门太太的日子吧。』
4
我和周鹤生的婚约除了他妈,没人看好。
甚至每一年都有不少名媛在微博上问:「周鹤生和宁穗今天离婚了吗?』
似乎,所有人都觉得,像我这样身份的人,实在是不应该缠着周鹤生不放。
可是,我和周鹤生是实实在在订了娃娃亲的。
而他妈妈当初选择我的时候,几乎是求人的语气。
「穗穗,我知道你喜欢他,我可以帮你成全。』
「鹤生被那个女人彻底狐媚住了,我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只需要占着这个周太太的位置,不要让那个女人有机可乘就行。』
「至于你家欠的那些债务,我可以替你还清。』
我不知道自己是舍不得对于周鹤生的那份心动,还是没法拒绝最后一个条件的诱惑。
总之,就是答应了。
可是现在,我再也没法维持这份岌岌可危的婚姻了。
因为秦姝烟回来了。
——
因为有我那天的大闹,周鹤生安分了几天。
但也仅仅是几天而已。
从早上开始,就在衣帽间折腾,下楼时,脸上写满了春风得意。
我却一反常态拦住他。
「做什么?』男人生怕耽误时间,不停地看着手表。
手机响了,是他的,接起听到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鹤生,你怎么还不来,不会是你家里那位不让吧?』
「不是我说,你连这点人身自由都没有,真惨。』
是秦姝烟。
好久不见,K?
周鹤生柔声安慰了女人几句,说自己马上到。
然后眉眼不悦地催促我:「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想了想,说什么来着,哦。
「周鹤生,我得了绝症,快死了。』
他先是一愣,然后讥笑。
「宁穗,你也玩这种过时的把戏,幼不幼稚?』
看到他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我松开僵硬的唇角,没再纠缠,递出一份早已经拟好的离婚协议书。
「那离婚吧。』
周鹤生半信半疑接过,以为这是我玩的把戏,直到看到上面我已经签好了名字。
「宁穗,你想好了?』
「离婚了,没有随叫随到的佣人,没有第一时间送来的高定珠宝,出门也没有豪车接送。』
我摘下当初结婚时,周鹤生一脸不耐地给我戴上的传家宝手镯,放在桌上。
「我觉得周总应该要知道些事情,周家除了一个照顾妈的做饭阿姨,司机,园丁,基本没有其他人,因为是你说的不喜欢浪费人力资源。』
「什么珠宝高定,没有你的批准,谁敢送来?』
「至于什么豪车接送,你从来不带我出门,还说我这腿,只会给你周家丢人,所以我几乎都不会出门。』
周鹤生沉默听完,捏着笔。
「所以呢?这不是你非要嫁进周家的结果吗?你又在委屈什么?』
触及那双深色的双眸时,我摇着头笑。
「我没有委屈,我只是看清了。』
「签字吧,不然你那位等不及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哪句话惹到了周鹤生。
他几笔签完,将协议扔在我脸上。
「我就看你几时回来求我。』
5
我行李很少,进周家的时候就带着一个小行李箱,离开的时候,也是带着它。
去往海城的飞机是下午起飞。
我拖着行李箱去了趟医院。
妈,不,现在是要叫周老夫人了。
她愧疚地不敢看我。
「都怪我,害了你。』
我给她掖好被子。
「不是你的错。』
「当年答应你,也是想看看,在朝夕相处中,他会不会对我有不一样的感情。』
可是现实给我的答案是,太天真了。
出了病房,转身时,撞上了人。
我连忙道歉。
头顶响起有些熟悉的声音。
「要离开京州?』
是周老夫人的主治医生。
这次离得近,我终于看到了他挂在胸前的牌子。
江随。
是个好名字。
我礼貌地笑笑:「刚离婚,打算换个城市生活。』
说完这话,周围的气氛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男人许久没说话。
他戴着白色口罩,一手插兜,一只手垂在身侧,修长又骨感,指尖动了动。
「那确实该换个城市,打算去哪里?』
对于这个江医生,我们虽然见面次数不少,我也很少看到他的真面目,说话都是围绕着病人的身体情况。
这是第一次,他越界问我这些话。
看到男人口罩上方的眼睛隐隐藏着深意,我想不出什么不对劲。
「去海城。』
「好巧。』他说,「我也是海城人。』
「改天可以带你逛逛。』
我低声说:「江医生的口音不像海城人啊。』
男人面不改色:「我真是海城人。』
因为这句话,我再次忍不住好奇看向他。
一双漂亮的眼睛里,藏着许多心事。
江医生似乎对我不太一样。
6
到海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我买下一间不大不小的公寓,等收拾完,手机里已经全是群聊的消息。
聊的话题全是秦姝烟和周鹤生。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他们发了两人站在一起的照片。
照片中的女人低眉顺眼,小口吃着蛋糕,周鹤生的鼻间沾着乳白色的蛋糕,笑容淡淡。
他是有严重洁癖的人,最是注意形象。
可是仍由秦姝烟这样玩闹。
唐郁辞还是用着欠儿欠儿的语气阴阳怪气地说:「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只有爱做梦的人才会相信,现实只有公主和王子,某些人早点看清现状行不行?』
我深吸一口气,劈里啪啦打下一大长串话。
「妈的,傻叉,老子早就想骂你了,不,应该是你们这堆傻狗,有几个钱就以为自己是天,天天对别人的婚姻指手画脚,真暗恋我?爱而不得也不必如此,谢谢,我这辈子就是喜欢个狗也不会喜欢你,再见!』
骂完,我趁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火速退群了。
周鹤生打来电话,语气不算好。
「宁穗,你的家教呢?』
「跟我朋友道歉,快点,否则你这辈子都别想回周家了。』
我冷笑道:「周鹤生,你以为你在我这里还说得上话吗?』
男人沉下声。
「我再说一遍,回来好好跟他们道歉,不然——』
「——不然怎么样?』
我提醒他:「周先生,我们已经离婚了,不然怎么样?是你彻夜不归,还是左拥右抱,又或者为你白月光第 N 个替身一掷千金,抱歉。都与我无关。』
周鹤生咬牙切齿,在发怒的边缘:「你想说什么?』
「一个字。』我淡定着,「滚。』
那边一下子安静无比,没多久,是玻璃杯碎在地上的声音。
我反应过来,周鹤生估计是开的扩音,那边不止他一个人。
7
等吵完架已经是晚上了。
因为想熟悉小区周围,我随意打包了一份外卖,不慌不忙地散步。
路灯坏了一个,忽明忽暗地。
海城的人喜静,这个时间点连小孩的哭声都听不到。
我将下半张脸埋进披肩里,低头往前走。
余光中,看到后方有一道影子。
是个男人的。
走路东倒西歪,嘴里自言自语,是个醉汉。
我面无表情,其实心里有些慌了,不由得加快脚步。
「嘿,前面那个小美女,大晚上一个人多寂寞啊,陪哥喝一杯啊。』
身后的人追得紧,我直接丢掉东西跑起来。
可是在上楼梯时,脚被勾住,绊倒在地上。
脚腕处是钻心的疼。
我费力地想要爬起来,身后的脚步声又快又急,很快就到了跟前。
正在想是该大声呼救,还是按兵不动的时候,头顶响起熟悉的冷冽音。
「你没事吧?』
我错愕地抬头。
男人穿着材质优良的白衬衫,提着一袋蔬菜,很居家的样子。
那双漂亮的眼睛,透进些许担忧。
我抿了抿唇:「江医生。』
江随将我背回家的。
进门后,男人绅士地放我下来,眼睛没看向别处。
「你脚好像崴了,我家里有药,马上拿来给你治治。』
因为太晚了,我本不想打扰他,正要拒绝。
男人却说:「要是不及时处理,恐怕会留下后遗症,影响以后走路。』
好吧,我怂了。
8
男人的手握上来的时候,我本能地往后缩。
「江医生,疼。』
然后,脚踝上的力度减轻了一些。
他轻皱了下眉。
「忍着点。』
「马上就好。』
江随单膝跪在地毯上,低着眉眼,挽起袖子的手臂有些精瘦。
这气氛,有些微妙的暧昧。
我开始找话题打破僵局。
「江医生不是应该在京州吗?』
他道:「家里有些事,就请假回来几天。』
「好巧啊,我们居然是住一个小区的。』
「幸好刚才你来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男人轻嗯了声,表情严肃地嘱咐我:「晚上减少单独出门,如果实在是有需要,可以叫上我陪你一起。』
「江医生不是只请假几天吗?这哪里能麻烦你呢,以后我还是自己晚上不出门吧。』
江随欲言又止地看着我,然后妥协地点了点头。
9
我来海城的原因,是跟画画有关的。
在嫁给周鹤生之前,我是美术界的天才少女,斩获无数奖项荣誉。
但是在婚后的那三年,我也没有落下,会稳定住自己的水平。
曾经,这里是我梦开始的地方,我的第一幅名画就是出自于这里。
我想,再走走曾经来时的路。
有江随的提醒,我会在七点后拒绝出门。
白天出去采光,晚上会将自己锁在画室里,专心于作品上。
一位酷爱收集美画的富豪听闻我重新拿起了画笔,二话不说,出高价要买下我这幅未完成的作品。
他信誓旦旦地说:「当年,看到宁小姐为爱人画的那幅山水,我就心心念念着了。』
我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
那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周鹤生的生日,别人送的不是名车豪宅,也是珍贵收藏品。
所以当我献出那幅画时,不少人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
窃窃私语的声音不断传进我的耳朵。
「真好意思拿出来,以为自己是什么大画家吗?』
「再不济,买块表也行啊,这种东西,怎么配出现在这里。』
「等着吧,看看周少爷怎么数落她的。』
我将期望的眼神看向周鹤生。
他不为所动,摇晃着酒杯。
「不是叫你少出门吗?』
「回去吧,别耽误我过生日。』
手指因为连续作画好几个通宵而控制不住地颤抖,两只手臂都是又肿又痛。
但是比起周鹤生的泼凉水,这些好像都微不足道了。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自讨没趣了。
那幅画,周鹤生确实没收了。
被我随手卖掉了。
至今也不知道买家是谁。
10
我虽然离开了京州,但是那里的一举一动依然能准确无误地传进耳朵。
比如说周家太子爷为讨新欢喜欢,不惜拍下三千万的一条项链,亲手戴在女人脖子上。
我看到了那段采访,有记者问他是否恢复了单身。
周鹤生紧紧牵着身边人的手,坦然一笑。
「是的。』
「澄清一下,她不是新欢,一直是我的挚爱。』
有人替我打抱不平:「周夫人好歹跟你同床共枕三年,虽然你俩人已经离婚,你这样说,把她置于何地。』
我透过屏幕,紧盯着他的神色。
男人紧绷着嘴角,迟迟不吭声,还是身旁的秦姝烟扯了扯嘴角。
「那又怎么样?』
说得很是漫不经心。
让我的三年成了笑话,也让我成了笑话。
我关掉了手机,望着窗外发呆,不禁想起了年少的事情。
11
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周鹤生呢?
一切答案都归咎于那个夏天。
我宁家在京州只能算小门小户,爸爸做生意失败后,选择了逃离国外,将一切债务丢给了我和妈妈。
为了生计,我不得不半工半读。
因为学习优异,被一些家长看中,专门给他们孩子补习功课。
渐渐地,隐隐约约有了点好名声。
周夫人亲自来找我,顺便带来一笔丰厚的学费。
而周鹤生是我见过最难教的学生了。
因为打架,他被迫留级,当时的我已经步入大学了。
少年性格乖张,又坏又傲。
补习时不是打游戏就是装睡。
作业要么不做,要么花钱雇人做。
他是金主,我既不敢打,又不敢骂。
只能低声下气求他:「好歹你也要做个样子吧,你妈妈说了,要是这次考试再退步,我就要走人了。』
实在是他家给得太多了,让我舍不得这份工作。
戴着耳机的少年轻抬眼皮,声音带着几分慵懒。
「我给你十万,你替我考试。』
我自然拒绝了。
这场交易算是不欢而散。
后面几天,周夫人果真让我不用来了。
失去这份工作,我只好再寻兼职。
每天让我身心疲惫的不是工作忙碌,而是自从爸爸离开后,妈妈开始萎靡不振,整日待在麻将馆,有钱没钱都要打一局。
我也没有想到这么快再次见到周鹤生。
在一家深夜排档店。
少年和一群人起了冲突,我听了他们争吵的内容,好像是对方以为他觊觎自己的女朋友。
面对这么多人的挑衅,周鹤生不慌不忙地勾了个板凳坐下。
「我眼光不至于这么差。』
被黄毛小伙抱着的女生羞愤道:「周鹤生你敢做不敢认!』
少年不屑一笑。
「我就是喜欢男的,也不可能喜欢你啊。』
有人气急了,拿走我面前的啤酒瓶,发狠地就要砸过去时,警察来了。
十分钟前,我报了警。
12
「学姐。』
我准备离开时,身后有人叫住我。
周鹤生含着一只棒棒糖,双手插兜,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谢了。』
我微微颔首,转身就走。
第二天,接到了周夫人的电话。
「鹤生这次考试进步很大,你有很大的功劳,回来继续帮他补课吧。』
事情转变得让我一脸懵。
再次对上少年笑盈盈的眼睛时,我想了想,说了谢谢。
他转着书本,坐姿懒散。
「没什么,就是想到自己确实该学习了。』
「开始吧。』
周鹤生确实认真了,但是不多,最起码不会当着我的面打游戏了。
他话比我还多。
「你在那个地方打工,很缺钱?』
「别去了吧,女孩子一个人不安全。』
我从容淡定:「总不能给你补一辈子的课吧。』
少年无言以对,只好埋头在书本上敷衍做题。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关系不止是那种「师生』了。
因为太想努力了,我顾不上自己的形象。
头发剪到齐耳是为了方便打理。
戴着厚重的眼镜,脸上常常是没有表情的。
每次见到他那些朋友时,都能引起一番暗讽。
周鹤生会站出来给我打他们的脸。
「先把学习超过人家再说吧,一个个的成绩比我还垃圾。』
他想方设法,将我送去做了近视眼手术。
在我被追债的咄咄逼人时,他会骑着黑色机车赶到现场,呵斥人离开,带我兜风。
会听到我吐槽妈妈又去麻将馆时,偷偷带人将那一圈的麻将馆都举报了。
他有提出帮我一次性还清债务,但是我拒绝了。
我原本以为,这样平淡,又不是很平淡的日子,会维持到我课业结束。
结果周家就出事了。
周家夫妇离婚了。
周先生选择了净身出户,偌大的周家全部留给了周夫人。
外面的流言蜚语一层接着一层。
那是我第一次去周家上课感受到压抑的气氛。
书房少了那位朝气洋溢的少年。
周夫人忙着公司的事情,佣人也不怎么上心,等我在房间发现周鹤生时,他已经病得开始说胡话了。
原来是前一天晚上,他非要追着父亲讨要原因,在雨中追了一夜。
我替他掖好被子,准备离开时。
被窝伸出一只手,紧紧抓住我。
「宁穗,我难受,陪陪我。』
我见过无数次鲜活的周鹤生,第一次看到这样柔弱无助的他。
那时候的我们,都是一样孤立无援,我们抓住了对方。
13
那又是什么时候变的呢?
我不知道。
他没有说过爱我。
可是我曾在他醉酒时故意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醉得站不稳,头就靠在我肩膀上。
「知道,你是宁穗。』
「那你——』我紧张地舔了舔唇,「那你喜欢我吗?』
耳边的呼吸声好像轻了。
我听到他说。
「喜欢,很喜欢。』
后来我才想明白。
是喜欢,只是喜欢。
不是爱。
在我们认识的第五年,秦姝烟闯进了他的世界。
在清醒的日子里,我无数次回忆起周鹤生看秦姝烟的眼神。
是炙热,是羞涩。
他爱的人是秦姝烟。
哪怕是秦姝烟不辞而别走了那么多年,那个圈子里的人依旧没忘记她,周鹤生也是。
在我们婚礼那天,在他快要给我戴上戒指的时候。
我问他:「你要是反悔,还来得及。』
他将戒指握在手心,低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用了。』
我以为他是死心了。
后来我才知道,是秦姝烟绝情地祝他新婚快乐。
他这样做是赌气。
14
我想喝酒。
想疯了。
我没有去过酒吧,可是在海城没有认识的朋友。
想到同一个小区的江随,我又摇了摇头。
算了吧。
酒吧很吵,但是也正合我的心意,没有人会注意到我。
当我一杯接着一杯往嘴里送时,一只干净冷白的手截住了酒杯。
「宁穗,你怎么在这里?』
灯光昏昏沉沉的,看不清男人的神色,但是我能感觉到,他在生气。
我尴尬地打着招呼:「江医生,好巧。』
江随拿走了我的酒杯。
「你脚受伤了,还乱跑。』
我说没事。
人很多,挤来挤去,又很吵。
他就蹲下身子,双手分别搭在我所坐的沙发上,形成了一个保护圈。
我们视线平视,男人的眼睛紧紧跟随着我。
「喝了多少?』
我晃了晃头,表示没喝多少。
准备再伸手拿酒时,被他握住手,声音温柔:「别喝了,我们回家吧。』
「我带你回家。』
15
我醉得不深。
还能答上江随的话。
去往停车场的路上,他背着我,步伐很稳,自若从容。
一睁眼,便能看见男人侧脸利落的轮廓,乌密的睫毛,以及那抹从白衬衫伸延出来的后颈。
「江医生。』
他:「嗯?』
「你是为了我来的海城吗?』
男人的身体瞬间僵硬,脚步也停了。
良久,他的声音随风而来。
「是。』
我满意地闭上眼睛,头换了个方向靠着他的后背。
江随迟疑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笑了笑。
「你是不是没有谈过恋爱?』
「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能看得出来的。』
「你每次看我的眼神,一点都不清白,就好像……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
男人抓住我的那双手紧了又紧。
「江医生,你在紧张什么?』
他有些固执地否认。
「我没有。』
「宁穗,我真的没有。』
怕把人逼急眼了,我选择闭眼装睡。
「哦。』
心里叹气,不禁在想,江随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呢?
在此之前,我们好像从未有过交集。
一个是高校毕业的医学生,一个是不问世事三年的家庭主妇。
实在是想不起。
越想越头痛,干脆不去思考了。
——
一个陌生的电话打破了气氛。
来自京州的。
出于直觉,我好像知道是谁。
接通后,是秦姝烟的声音。
她好会演戏,都这种时候了,还客客气气地喊我姐姐。
「我跟鹤生在一起了,感谢姐姐前人栽树,帮我看得牢牢的,才会让我这个后人享受。』
「听说你们结婚三年,他从来没有碰过你,昨天我试了一下,这滋味还不错。』
车内很安静,显得电话里的声音无比清楚。
我不怒反笑:「你知道为什么我没和他有夫妻生活吗?因为这个男人有病,我嫌脏呢,恭喜你中招。』
「也难为你,一分钟都坚持不了的男人也啃得下去,辛苦了。』
秦姝烟骂了句脏话,电话挂得很快,估计上医院了。
我淡笑转动着手机。
江随一直没有出声打扰,直到我提醒道:「江医生,绿灯了。』
他不慌不忙地启动车。
「这些年,你过得很不开心,为什么不离开?』
我坦然一笑:「我是她妈用一千万换来的儿媳妇,一千万,对于当时负债累累的我,是雪中送炭,我没法拒绝。』
搭在方向盘上的那双手似乎用了些力,像是在隐忍什么。
「你是说,你是为了那一千万才嫁给他的吗?』
我偏过头看他:「江医生要说我爱慕虚荣吗?我也不会反驳的。』
「不是的。』
他喉结滚动,酝酿完情绪,声音轻轻的。
「如果那一千万是其他人给的,你也会答应这种要求吗?』
我想不出他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但是想了想,无奈道:「估计会吧。』
江随一脚刹住车,转过头来喊了声穗穗,正要说什么时。
周鹤生的电话及时过来了。
这是我们离婚一个月后,他第一次打给我。
若是换做以前,我可能会欢喜老半天。
可是现在,我心无波澜。
我抬眼看了下江随,他神色紧绷,直勾勾地看着我。
车内一片寂然。
良久,他恢复成平日温雅斯文的绅士。
「接吧。』
我当着他的面,接下电话。
他不再看我,开了车窗,戴着银表的那只手,随意搭在上面,默不作声,气质又颓又迷人。
这一幕,不知怎的,在疯狂唤起某段被我遗忘的记忆。
我好像真的和江随见过。
16
「宁穗。』
周鹤生打断了我的思路。
「秦姝烟的话你信吗?』
我冷笑:「你俩情侣真是一唱一和啊,作为一个合格的前夫,就应该跟死人一样,明白吗?』
男人沉下声音,不悦道:「非要把事情说得这么难听,等你回京州了,没有我,你还混得下去?』
「不好意思,我压根没想着回去。』
他似乎没听出我的嘲讽,有些得意。
「不在京州你还能去哪里?宁穗,别犟了,你要是乖乖回来,看在夫妻多年的份上,我不至于养不起你。』
我忍不下这口气。
冷嗤一声。
「那不行,我老公会吃醋的。』
江随怔住,猛然看向我笑盈盈的眼神。
「老公,你说句话。』
他呆呆地接下我的手机,有些不知所措。
那头的周鹤生炸了,像是把什么玻璃东西打碎了。
「宁穗!才离婚没多久,你就迫不及待再婚了,就这么缺男人?』
江随比他骂得更狠。「死远点,傻逼男。』
「滚!』
「再来打扰我老婆,我让你写不出周字。』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江随说脏话。
有些愣住了。
不等周鹤生在那里臭骂,他随手挂断了。
「不好意思,第一次骂人,不知道是不是该这样骂。』
我弯起唇,夸赞。
「江医生的手厉害,嘴也厉害。』
男人瞄了眼儿我,舔了舔唇,略有深意地转过头。
17
下车后,我没急着走。
而是绕到驾驶室那边的位置,敲了敲车窗。
江随降下窗户。
「有事?』
我笑道:「江医生,请你喝杯咖啡吧,我很会泡。』
男人黑漆漆的眼睛紧盯着我。
「晚上喝咖啡,会失眠的。』
我勾起他规整整洁的领带,卷在手指上。
一扯一拉。
他顺从地被我牵引过来。
距离很近,近到能看清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倒映着我的模样。
「江医生真不考虑尝尝吗?』
男人的声线又沉又哑,眼神又撩又烫。
「宁穗,你别后悔。』
后来我才明白。
我用的是「请君入瓮』,可他理解为「引狼入室』。
恨不得将我拆骨入腹。
18
「你真的是请我喝咖啡?』
江随脸上写满了沉默,指着冒着热气的咖啡。
我望望天,望望地。
「江医生,是你曲解了我的意思。』
「宁穗。』他咬牙切齿。
「你玩我?』
我收起笑,开始说正事,干脆开门见山。
「江随,我们见过吧。』
男人端着咖啡的那只手抖了一下。
那就说明是真的。
我渐渐想起一些往事。
那是我三年前,我和周鹤生刚刚结婚,为了应付面子,去了国外度蜜月。
地方是他选的,也就是秦姝烟的所在地。
我怕他水土不服,亲自下厨,买了他最喜欢的草莓蛋糕。
可是他连看都没有看一眼,着急出门。
等我追出去,只能看到车尾气。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急着给秦姝烟过生日。
我们发生了第一次争吵。
最后,他忍无可忍,指着门:「呆不下去就滚,没有了我,看你怎么办。』
我摔门而出。
内心有一些后悔了。
因为出门急,手机钱包一样没带,人生地不熟,还迷路了。
可是我懒得找周鹤生求救,不用想都能知道,八成会让我先认错。
无奈之下,我站在路灯下静等,看看会不会运气好遇到出租车什么的。
望着脚下的影子,有些怅然,嫁进周家,好像确实不是明智之举。
一声车鸣将我惊醒。
不远处,停着一辆挂国牌的车。
车贵,车牌也不便宜。
开车的人是个极其年轻的男子,心情不怎么好,他降下了车窗,那只扣着银表的手慵懒地搭在车窗上。
白得没有血色的手指夹着香烟,烟雾将他的模样半遮半掩,看不清实际。
我踌躇了一会儿,上前。
「先生。』
当时已过黄昏,快要入夜,车内没有开灯,投射进去的光线只能看到他下颌处。
神秘,高贵,让人忍不住想要探究。
男人轻启淡绯色的嘴唇:「什么事?』
「可否借你手机打个电话?』怕他不答应,我连忙说会给钱的。
虽然看不到他的眼睛,但是我能感觉到男人一直在用不算过分的神色打量我。
「可以。』
他用另一只手递出手机。
我第一个内心想法就是:这手真好看。
等我打完朋友的电话后,感激地把手机还回去,男人没接。
他手里的烟早就灭了,按下开门键。
「这么晚了,你住哪儿,我先送你吧。』
我不想回周鹤生那里,只能胡扯自己是一个人出来的,酒店位置不记得了。
然后,有些难为情地道:「先生,能问你借点钱吗?』
他没说借,也没有说不借,只是先让我上车。
车内很干净,闻不到烟味。
我偷偷偏头看他,一张很完美的侧脸,给人一种寡淡薄情的感觉。
他带我来到一家五星级酒店,用当地语言给前台说了什么。
然后,转头让我直接住就行了,并拿出一张黑卡。
我没接。
「谢谢先生,我不要了。原本找你借钱就是为了住酒店,现在用不上了,等回国后,我一定报答你。』
19
「难为你还记得。』江随抿了口咖啡,有种兴师问罪的样子,「我记得,当时我不仅说了我的名字,还给了你一张名片。』
「当年,你说回国后会好好报答我。』
「可是当我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左一口江医生,右一口江医生,丝毫不记得了。』
这控诉的表情,真的把我当成了负心的女人。
我心虚地把头降得低低的,小声解释:「那张名片被我不小心弄丢了,我有尝试找你,但是一直没有找到。』
江随好像笑了一下。
「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宁穗。』
我下意识抬头:「嗯?』
他目光坦然:「不喜欢他了是吗?』
不喜欢他了,那我可以喜欢你吗?
我好像都能猜到下一句。
「江医生。』
「我好像没法再做到全身心爱一个人了。』
「这对你来说不公平。』
他静静凝着我,眉眼微敛。
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响了,是京州的朋友。
「你跟周鹤生说了什么啊,刚才他疯了似的飙车,这会儿出车祸了,进抢救室了。』
朋友有些替我们这段感情惋惜:「要回来看看吗?你应该还放不下吧。』
江随紧绷着下颌,等我做出抉择。
我按着眉心:「不去了,我们早就没感情了。』
「再说了,有秦姝烟在,能有我什么事。』
「宁穗其实——』
我打断朋友的话:「离婚这件事情,一点都不后悔。』
她叹气:「想清楚了?』
「不能再清楚。』
话音落地,手机那头就传来周鹤生怒不可遏的声音:「宁穗!别让我查到你那个奸夫是谁,否则,我弄死他!』
手机被人抽走。
身旁的男人面露寒气,笑容讥讽:「江随,我的名字,欢迎来。』
事后,我愁眉不展。
「江医生,你不该说出自己的名字。』
他不慌不忙淡笑:「担心我吗?』
「周鹤生在京州势力庞大,他要是有心报复,你不会好过的。』
「宁穗。』江随嗓音带笑,「我江家不比周家差,我怕什么?』
我惊醒,是啊,从江随的一言一行中,哪里像个普通人。
再想想那年在国外时候,他开的那辆车,不可估量。
20
周鹤生来找我了。
他蹲守在我公寓楼下。
见到我时,碾灭了手上的烟。
我没动,他走过来。
「宁穗。』
我讨厌他身上留的秦姝烟味,讨厌烟味,决然地后退。
「你来干什么?』
男人大概好久没有休息了,眼里有血丝,发型也没怎么做,一点都不符合他这洁癖严重的太子爷形象。
「我来看看你。』
我冷笑:「看我笑话吗?』
「不好意思,我过得很好,让你失望了。』
他眼里含着愠怒:「非要这样跟我呛吗?』
「周鹤生,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我很忙,没事我就走了。』
快要错身离开时,被他抓住手腕。
「昨天你在电话里说的那些不是真的,对不对?』
他抓得很紧,我甩不开。
都是真的,我从来不说谎。
周鹤生情绪在崩溃的边缘。
在我们身后,有人喊了一声:「穗穗。』
21
江随从一辆白色阿斯顿·马丁下来,皮相斯文。
「过来。』
周鹤生在看到他的那刻就脸色顿变,手上早已松力。
我走向江随。
「需要帮你演戏吗?』
我点头。
男人单手扶住我的后颈,低下头。
「别动,小心露馅。』
我愣住。
他没有亲下来,而是保持着距离,但是从周鹤生那个角度看就不一样了。
江随漫不经心地抬眼,挑衅般地看着周鹤生。
周鹤生脸色铁青,声音扬高:「放开她!』
「我让你放开她,你没听到吗?』
「她是我的女人!』
江随将我护在怀里。
「前夫哥,你已经是过去式了,早点洗洗睡吧。』
周鹤生禁不住刺激,性子向来都是无拘无束的,他没顾虑地一拳挥向江随。
可是江随也不是吃素的。
两人打得很凶,我拦不住,最后选择报警。
一个小时后。
来接周鹤生的是秦姝烟。
她匆匆赶来,瞪了我一眼,跑去看周鹤生的伤势。
「宁随,我手好像骨折了。』
江随这句话让我开始后怕。
他可是医生,万一手出问题了,那我难辞其咎。
我领着人准备去医院,被周鹤生拦住。
他嘴角带血,表情有些失控:「宁穗,我也受伤了,你为什么不关心我?』
我懒得跟他纠缠,拉着江随就走。
一点都没有再看失魂落魄的男人。
22
江随的手没事,只不过是这段时间不宜拿手术刀了。
我愧疚道:「对不起啊,差点害你失去工作了。』
男人用完好无损的那只手轻拍着我的头。
「不关你的事,我心甘情愿的。』
「忘记告诉你,我已经辞去医生这个职业了。』
我讶然。
他表情淡淡。
「家里人要我回去继承家业。』
这事我不好多问。
经过这天打架后,周鹤生确实消停了。
但是秦姝烟没有。
她怀孕了。
彼时我正在筹备画展的最后一件作品。
画笔正顺滑地勾勒着,她的这句话,一点也没有影响到我。
「宁穗,我们的感情不是你可以插足的,死心吧。』
我缓缓道:「有时间来我这里耀武扬威,先去周家看看,周老夫人同不同意你进门吧。』
她被我说中了痛处,咬牙切齿:「那也比你这个没人要的破鞋好。』
「不劳你费心。』
周鹤生的电话闻着味儿来了。
他声音有些急,向我解释:「我没有碰他。』
「更不会跟她结婚的。』
他听起来快碎了,忐忑不安地问我:「宁穗,你在听吗?』
我心不在焉地,敷衍地说了个哦。
「关我什么事。』
「周鹤生,别忘记了,我们已经离婚好久了。』
最后这句话生生阻断了周鹤生原本还没有说出口的话。
「宁穗,我——』
「周鹤生。』
「她不是你梦寐以求,冷落了我三年的白月光吗?你在后悔什么?』
前几个小时,京州的朋友跟我说,这俩人吵架了。
原因是秦姝烟看到了周鹤生身上一直戴着我丢弃的那条项链。
有我们的名字缩写。
她质问男人是不是还忘不掉我,并要求他丢掉。
结果周鹤生拒绝了。
将秦姝烟一个人丢下就走了。
我不明白,我在的时候,周鹤生那般不待见我。
可我走了后,他又开始惺惺作态。
非要珍惜那个得不到的。
他说「宁穗,跟你离婚这件事情,我好像后悔了。』
「可我不后悔啊。』
23
画展那天,周鹤生厚着脸皮来了。
为了不影响其他人,我忍住让保镖赶走他的想法。
没想到男人得寸进尺,用昂贵的玫瑰铺成我的名字。
不知情的人以为他是我的爱人,纷纷鼓掌祝福。
我冷下脸。
「周鹤生你想做什么?』
男人最近不知道怎么折磨自己的,脸瘦了一圈不说,肤色惨白惨白的。
他笑了笑:「我想重新追求你,我们和好吧,好好过日子。』
「和好?』
「秦姝烟呢?』
他摇头:「不要了,周家不要了,秦姝烟也不要了,我只要你。』
我骂他疯了。
男人抿了抿唇,神情受伤。
门口一阵喧哗,好像来了什么大人物。
我没工夫跟他在这里无聊,出去见人。
一路上都听到有人窃窃私语。
「Z.R 集团的总裁怎么会来这里,他这种大人物居然还来这画展啊。』
「又年轻又好看,消失好久,终于再次看到了。』
我心里隐隐知道是谁了。
悬着的心,在看到为首被人簇拥进来的男人时,终于落下来了。
我大多时候看到的江随永远穿着白衬衫,永远矜贵优雅,永远的端方君子。
可今日的他一身昂贵的西装,头发一丝不苟地撩开,带着不敢靠近的气场。
我才明白他那句话:「我江家不比周家差,我怕什么?』
周家是豪门世家。
可江家是顶级财阀。
面对众人的目光,他没有第一时间来跟我打招呼,而是认认真真打量着每一幅画。
看到每个人都在专注地评那些作品时, 一种油然而生的自豪感,使我多年的不自信都吹散了。
等人群散得差不多了, 江随派人将我带到一个视野开阔的阳台。
他眉眼无比温柔:「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就祝你在自己喜欢的领域闪闪发光,做快乐的自己。』
下一秒, 漆黑的天空中,随着一声爆裂的声音,绽放着无数的银色花火。
我没做好心理准备, 下意识躲进他怀里。
等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有些小题大做了,想要说声抱歉时, 他不给松手了。
「宁穗。』他认真地看着我, 「我可以追求你吗?』
「等多久都可以。』
「我那天说谎了,我不是什么都不怕, 我怕你不喜欢我,怕你讨厌我,怕你舍不得他,怕你心里还有他, 怕再也看不到你。』
……
烟花秀结束,人群散尽。
周鹤生红着眼眶, 拦住我的去路。
「你跟他,玩真的?』
我淡定地擦了擦嘴角的痕迹。
「关你屁事。』
男人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大打击, 身子晃了下。
他声色嘶哑:「如果我说,我快死了呢?』
我心不在焉地, 没听清他这句话。
「什么?』
他连唇都在发白:「我得了癌症, 你回来好不好?』
我笑着摇头:「幼不幼稚啊,玩这种把戏?』
24
一个月后, 整个海城的人都知道,Z.R 集团的年轻总裁有一个心上人, 是一位画家,稀罕得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送给她。
同时,远在京州的周夫人告诉我, 周鹤生真的得了癌症,快死了。
「我无比怀念年少时期的你们,要是可以那样一直走下去,该多好。』
我早已从美梦中清醒。
「他死的时候, 不用告诉我。』
三个月后, 我和江随在一起了。
但是聚少离多, 我几乎都是在奔赴各个国家办画展的路上。
后来江随干脆又整个病假,将公司交给弟弟管理, 出来陪我。
我们接吻的那天, 是在除夕夜。
他喝醉了, 哭得一塌糊涂。
赖在我的怀里。
「我长得很丑吗?我的名字很难记吗?为什么第一次见面你没想起来是我?』
「宁穗,你让我很伤心。』
「不许想他, 不许喜欢他。』
醉酒的人话很多, 很吵。
我忍无可忍, 将人揪起来,吻住他。
「喜欢吗?』
他脸颊微微红,好羞涩的样子, 只点头不说话。
然后我准备转身睡觉时,他想了想,偷偷碰了碰我。
「可以……再来一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