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下药后,我爬上了竹马的床。

害他不能娶心上人。

他恨了我十年。

重生当晚,我转身敲开了他死对头的门。

他却后悔了。

1

乔知安娶我那年,本是有一个心上人的。

谁知他和心上人宋简简订婚那天,我被下药和他滚在了一起。

第二日醒来又被他家人撞见,为了两家名声不得不结婚。

乔知安被迫娶我,却也恨了我十年。

和乔知安结婚第十年,我和宋简简被他的竞争对手同时绑架,他毫不犹豫舍了我。

我没办法地求他:「乔知安,我已经怀了你的孩子,你不能不救我……』

他眼中晦暗不明,抱着宋简简的手紧了又紧:「池苑你冷静点,不要怕,没关系的,他们承诺不会动你一根头发。我把简简送回去后,很快就回来救你。』

「况且,这是你欠简简的。如果当初你不使手段破坏我和简简,也不会落到这一步。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我看着他眼中对宋简简的情意,死了心。

只是可怜了我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这一等,就是一天一夜。

第二天乔知安来接我的时候,我已经在零下十几度的夜里不吃不喝冻了一夜,小腹下坠似的疼痛。

已经痛到意识模糊了,痛到四肢发抖,全身发冷,痛到我恍惚地以为身下的血迹是一场梦。

乔知安带着保镖打开门时,扑面而来的冷气才使我意志清醒一下,我费力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

他穿着白色衬衣,高定西装懒懒搭在肘间,眼神矜贵,淡漠如斯。

「池苑,走吧。』

我躺在冰冷的地上,闻声只能无力地动弹几下手指。

他微微蹙起眉头,声音冷冷清清:「池苑,别闹了。』

我最能清晰地感受到肚子里的胎儿生命迹象在一点点减弱。

肚子里的宝宝没有任何反应。

我的心好像也随之死了。

他身后的私人医生受他示意走上前,悉心查看我的状况,紧接着慌乱弯着腰对乔知安说:「总裁,夫人已经小产了……情况很危险……』

模模糊糊间我看见乔知安的身体一僵,视线猛地投向我,一瞬间脸色苍白如纸。

「你说……什么?』

2

身下的血液一点点晕染开来,我对上他不可置信的眼睛,费尽全力挤出一个讽笑:「呵呵,乔知安,我要死了,你很开心吧。』

像是被我了无生气的样子刺激到,他的语气少见地颤抖起来。

「池苑,你这个女人不是很能耐吗?当初巴巴地设计爬上我的床绑住我,逼着我和简简分手,还把简简害流产,你怎么可能会轻易就死了,别装了!』

他说的事我根本没有做过。

包括宋简简流产,明明就是她陷害我。

但我再也不想反驳。

很多余,很无力,很没有必要。

毕竟,我快要死了。

乔知安反常地失态,跌跌撞撞跑过来抱住我,动作是从未见过地温柔,唯有泪水一颗颗粗暴地砸在我的身上。

「你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怎么可能轻易放手呢!池苑……你不许死!』

我没有出声,有些嘲讽地想他又不爱我,何必装出一副难过的样子。

何止是不爱我,简直是恨极了我。

他曾在零下十几度的天气因和宋简简吵架置气,把只穿着睡衣的我推到门外冻了一夜,害我神志不清高烧不退,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他曾故意刁难我,在我们的婚房同宋简简云雨后,让我进去擦拭留下的欢爱痕迹。

他也曾,在家族宴会不顾及我家人在场,当众斥骂我是只不折不扣的舔狗。

……

倘若一开始,尚是单纯少女的我还对同他的婚姻抱有一丝日久生情的幻想。

经过十年折磨,我无比清醒,乔知安不是良人,起码不是我的良人。

我脑海中走马观花般过完了这一生。

太苦了。

如果有来世,我绝不会再爱上他。

3

不料再一睁眼,我重生到了被下药的那一天。

人来人往的宴席上,我全身火热到眼前发昏。

为了避免失态,只能跌跌撞撞往僻静的地方跑。

前世的这个时候,我和乔知安一夜荒唐,让他恨我入骨。

这次,我看着他的房间号,下定决心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敲开了他房间对面的门。

房内人清清冷冷,披着浴袍开了门,如同不染世俗的谪仙。

「池苑?』

他顿了顿:「乔知安在对面。』

「救我,我被下了药……』

话没说完,面前人脸色一冷,大手就把我捞进来。

「不许找他!』

我仔细看了一眼,才发现还是个熟人。

还是乔知安的死对头!

殷时归同我和乔知安从小一起长大,后来不知为何他们渐渐不对付。我作为乔知安的小青梅,当时站在乔知安那边,慢慢同殷时归断了联系。

药效上头,我脑海里忽然浮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认识二十多年,其实殷时归长得帅,家世好,又纯情……

甩了乔知安十万八千里。

也许是眼下必须找一个解药,也许是对乔知安报复性心理作祟,也许是刚经历死亡的痛苦,太害怕再步入前世老路,我鬼使神差环抱住面前的男人。

我问他:「殷时归,约吗?』

殷时归呼吸乱了一下,有些气恼地问我:「你把我当什么人?』

我用手勾着他的浴袍边,压着他结实的胸膛贴了上去,努力撩拨:「可是我好热……』

他略有些强硬地抓住我作乱的小手,俯身把我压在门后,恨恨的眼神似有若无地瞄过我的脸。

「我不是随便的人。』

他嘴里说着拒绝的话,耳尖却红到滴血,如同一只受惊了还逞能的兔子。

紧接着他低声补充:「你要负责。』

看着他通红的耳朵,我不由自主伸手摸了一下。

他下意识颤了一下,往后缩。

抬手压住了我的手,充斥着野意的声音携着一丝哭腔:「不许碰。』

「为什么?』

他好看的眼睛短暂震惊了一下,紧接着浮现巨大的控诉:「很敏感……』

我哦了一声。

凑了上去,轻轻吹气:「哪个地方?是这里吗?』

他又缩了一下,声音听起来终于快哭了。

他那如玉的指尖颤抖地抓紧我的腰。

「是这里……不要碰……求你了……』

未解的药效卷土重来,我把着他的手,解开了他的浴袍。

「敏感是病,我帮你治病……』

治病是桩体力活,夜渐渐深了,还没有治好。

被医治的人眼下溢着泪,呜呜哼哼喘息着,懵懵懂懂掐紧了我的腰。

半途医者中止,病人反客为主,又殷殷切切覆了上去。

夜色漆黑,医者尝试着探出一个脚踝,又被扯了进去。

紧接着求饶哭泣声断断续续,床帘摇摇晃晃,昭示了治病的不易。

4

第二日我清醒过来,后悔万分。

殷时归正红着眼睛缩在被子里,身上布满了青青紫紫的痕迹。

我嘴里「都是成年人,就当什么也没发生……』的话一噎。

心里有些愧疚。

可是后半夜是他非要缠着我治病。

我心情复杂地打开门,发现对面乔知安的门口围满了人。

他的七大姑八大姨都叽叽喳喳说着:「知安和池苑进了这间房就没出来过。』

「看来我们要和池家非联姻不可了。』

……

见我出来,众人眼睛里不禁闪过疑惑,随之急匆匆就要进房里查看一番。

乔知安的妈妈看着衣衫不整的我,面色浮现几分不能轻易察觉的满意:「难不成是我记错房间了……既然已经发生这样的事……那就只能让知安娶了你。』

看着眼前这一幕,我忽然闪过一个想法:下药这件事不会是乔知安的妈妈设计的吧!

论联姻之事,池家千金,比之无权无势的宋简简,可是好极了。

如果真是她给我下的药,那前世她眼睁睁看着乔知安误会我,一次次伤害我不说,还装无辜骂我不知廉耻爬她儿子的床……

真的太恶心了。

我敛下心神,皮笑肉不笑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不就是你勾引知安的事吗?』

「我和乔知安可没有任何关系。』

她不信,推开我的手就要进屋:「既然做了那不知廉耻的事,就不要再装了。我们家娶你是你八辈子积攒的福气。』

话音刚落,殷时归就顶着湿湿嗒嗒的头发把我揽入怀中。

「什么乔知安?苑苑的男朋友是我。』

乔知安妈妈脸色一僵,不可思议看向我们俩。

算盘珠子崩了一地。

「怎么可能!』

身后她的亲戚小声议论:「这不是殷家少爷吗?京城那个殷家……』

「池苑不是爱惨了我们家知安吗?怎么可能攀上殷少的?』

「殷家这些年一跃而起,成了首富,我们可惹不起……』

殷时归看着眼前乱七八糟的人,冷冷出声:「还不走吗?』

下一刻,一群黑衣墨镜西装男就把乔家人团团围住。

乔家人以为殷时归动了怒,吓得讪讪赔笑,拉着乔知安妈妈走了。

5

我立刻找人查了监控,果真是乔知安妈妈的手笔。

乔知安的妈妈不想要宋简简这个儿媳,反而下药想让我和乔知安生米煮成熟饭,来破坏同宋简简的订婚。

既甩掉了宋简简、攀上了更好的人家,又把矛盾嫁祸在我头上,自己渔翁得利,真是好深的算计。

这一世,我怎么可能会让她如愿!

我截取了监控视频,又找了乔知安妈妈看不上宋简简、给乔知安各种物色名媛的证据,直接打包发给了宋简简。

据说当晚宋简简就流了产,是争吵中乔知安妈妈推的。

乔知安妈妈不承认,说是宋简简栽赃陷害。

至于事情的真相,无从得知。

乔家鸡飞狗跳之时,我正喝着酒刷着当天她们打架的视频。

乔知安忽然出现在我对面,和前世一般矜贵自傲的样子,抬手把酒液缓缓倒在我的头顶。

兴师问罪道:「池苑,监控视频是不是你发给简简的?』

冰凉的液体顺着头发落在我的脖颈,在周围怜悯的目光里,我不再和前世一样忍让,反而站起身来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对,是我发的。要是你妈不做腌臜事,也不会被我抓到把柄。』

他的目光蓦地微微眯起,一眨不眨盯着我,凌厉又危险。

毕竟从小我跟在他后面百依百顺,他也想不到我现在会公然和他作对。

他捏住我的下巴,一锤定音威胁我说:「简简的孩子没了,你去给她赔礼道歉,这事就算了。』

我简直要笑了。

他妈妈推宋简简流产他不找,反而找到我这个不相干的人赔礼道歉?

不想和这种神经病纠缠,我拿起包便要离开。

谁知他桎梏住我的手臂,力度大到几乎把我的手扳断:「池苑,你变了。你挑拨我妈和简简,害得简简流产!现在连一点后悔之心都没有!你现在怎么这么恶毒!』

6

「你放手!』

我吃痛,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同他拉拉扯扯。

突然宋简简不知从什么地方冲过来,不分青红皂白就拿牛皮包砸到我的脸上!

「你离知安远一点!知安现在是我的未婚夫!你再勾引他我打死你!』

又重又硬的皮包劈头盖脸砸得我眼前一黑,两行鼻血淌了出来。

我大脑空白,还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抓住皮包反击。

谁知乔知安护宋简简心切,狠狠一脚把我踢了出去!

嘴里发出一声低吼:「别碰简简!』

我的脑子里嗡嗡作响,和前世一样被冤枉委屈的情节再次降临在我的身上。

前世我和乔知安结婚后,他依旧和宋简简拉扯不清,一次竟然张扬到在家宴上被我池家人抓奸在床。

当时宋简简梨花带雨向我道歉:「池小姐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插足你们的感情,你别怪知安。』

她上前拽着我的衣角,当着我家人的面跪在了我的面前。

「知安没有错,是我的错,错在我对他感情太深,错在造化弄人让我和他错过,错在我爱他爱到不顾世俗的眼光,想做他名正言顺的女人。』

她跪在我的面前声泪俱下。

毕竟是她和乔知安相爱在先,她也算个无辜之人,我不想深究。

于是我冷声对她说:「宋简简,你起来。』

她哭得稀里哗啦,一副很难受的样子,摇头否认着,显得无措且柔弱。

「只要池小姐你答应不与知安再联系,我就起来。我们都知道,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

「池小姐,我对不起你,你打我吧!可是你可以打我,却打不动我和知安的感情。』

她抱着我的腿,我起身欲走,不知怎么,她就忽然像被踢到肚子一样,流着眼泪伏在地上。

嘤嘤哭着捂着肚子:「我的孩子!池小姐你怎么这么恶毒!分明是想杀了我的孩子!』

她护着肚子,蒙眬泪眼望向乔知安:「知安,姐姐踢得我的肚子好痛,我们的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

我也惊了。

明眼人都看出来宋简简故意陷害我。

偏偏乔知安不愿意听我解释,闻言眼底浮现一抹憎恶,狠狠推了我一把。

我被推在地上,掌心磨砺出血。

他小心地抱起地下的宋简简,一脚碾住我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磋磨,似乎要把我的手指狠狠踩断。

我痛得昏死过去,他不看我一眼,冷冷撂下一句:「池苑,要是简简和孩子有什么事,我要你陪葬!』

7

想到这里,我内心升腾起莫大的恨意。

此刻手机提示音响起,我打开手机看着信息,笑了。

我从地下爬起来,揭露了宋简简流产的真相!

幸亏我那做医生的闺蜜及时发来照片,我指着照片大声说:「你是说我挑拨你妈和宋简简,害得宋简简被你妈推倒流产?可是宋简简她根本没有流产!她今天早上还去做了检查,胎儿发育很健康。』

铁证如山,看完我拿出的照片,乔知安愣住了,不可置信问宋简简:「所以你是装的流产?故意陷害我妈妈?』

宋简简心虚不语。

我知道比起是否戳穿她的陷害伎俩,她更害怕别的。

我继续出声:「你确定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吗?』

孕检照片后面是几张年轻男人悉心搀扶着宋简简的照片。

两人举止亲昵,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不可言说的关系。

这个年轻男人,是宋简简的初恋。我又打开几张,是我找的私家侦探发来的关于宋简简最近几个月和初恋的亲密床照。

乔知安脸都绿了,强装镇定的表情一寸寸龟裂,愤怒地抓着宋简简的手腕质问:「你个贱人!怎么能对不起我!』

宋简简的眼泪流了下来,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害怕。

乔知安此刻的样子像极了每一个被绿的男人一样,呼吸急促,眼里燃烧着怒火一向端的冷静自持的形象再也维持不住。

宋简简吓得哭着解释:「知安,孩子真的是你的,你不要相信这个女人胡说。我真的爱你……』

乔知安不听解释,两人推搡间宋简简摔在了地上。

鲜红的血迹从她的身下缓缓渗出,她哭着说肚子痛。

这次她是肉眼可见地真的慌了,不住地哭叫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曾几何时,她也这样捂着肚子陷害我,只是如今,假流产变成了真流产,真是解气!活该!

尽管宋简简流产,但是刚刚被他们两个人打的事我也不会善罢甘休。

我顶着鼻血报警验伤,向宋简简和乔知安索要赔偿。

后续就是两人赔了我两千块钱医药费。而宋简简真的流产了,乔知安涉嫌故意伤害被拘留。

这下两人婚事是彻底黄了。

8

自从上次和殷时归一夜情缘之后,我刻意疏远,他却缠着我,非要我对他负责。

被乔知安折磨了十年的我,再也不相信情爱。

对殷时归,不过是两分真心八分利用。

他却天天堵在我家门口,小尾巴似的追着我。

「你都要了我的身子,你要负责。』

可怜兮兮的,沁红的眼尾如同一只破碎的蝶翼。

半晌沉默,他让步:「不结婚,谈恋爱也行。』

小心翼翼问我:「可以吗,苑苑?』

活脱脱一副我欺负他的委屈样子。

我一时被他绝色的容颜迷了眼,盯着他粉红的耳尖,恍惚了心神。

他偷笑:「苑苑,给我个名分嘛,让你摸耳朵。』

糟糕,奇葩的性癖,被发现了。

我这个耳控,落荒而逃。

我逃他追,我插翅难飞。

他在酒吧堵住了我。

彼时我身侧一个小帅哥正给我倒着酒,不知何时面前就矗立着一道纤长的身影。

「好喝吗,苑苑?』

我抬头,入眼是殷时归红彤彤的小狗眼。

心虚一闪而过,我打定了让他知难而退的主意,反手揽过了身侧帅哥。

殷时归嘴唇嫣红,显得脸色苍白到有些病态。

周身灯光明灭,他静静抬眸看着我。

又问了一句:「好喝吗,苑苑?』

情绪好似没有什么起伏,我却敏锐觉察到他周围流淌的难过情绪,他好像难过到一碰就碎了。

我最先按捺不住,起身拉着他的手离开卡座。

路过走廊,他一把把我抵在墙角。

声音微微颤抖:「不要找别人。只看我好不好,苑苑……』

我伸手去推他,谁知刚才陪我的帅哥正走到楼梯口找我。

「池姐,你在哪?』

我刚想回答,一双大手就紧扣住我的后脑勺,又凶又狠地吻了下去,带着不安和害怕的意味,似乎要将我拆吃入腹。

「不许!你只能有我一个!』

殷时归睫毛微颤,扑闪着打落一滴泪珠,落在吻着我的唇间,凉凉的,涩涩的。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寒风裹挟着些许吹进楼梯口。

殷时归用身体把我护在怀里,热乎乎的。

我忽然间想起来有那么一年,除夕下了很大的雪。

我不顾生理期姨妈痛,在雪中走了一个小时去公司给乔知安送姜糖水驱寒。

也正是那天,山里拍戏的宋简简遭遇雪崩。

一同回家的时候,他接到了消息,把我扔在半路,连夜赶去深山带人救援宋简简。

等他风尘仆仆赶回来,我已经病了三天,卧床不起。

他把那杯变质的姜糖水倒掉,让我不要装病,让我再给宋简简煮一杯。

……

可是,一向被忽略的人,也会被另一个人珍视吗?

9

乔知安从拘留所出来第一件事,就是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接他。

可是我早就把他拉黑了。

他在社交软件里给我发信息:

【池苑,来接我。

【要是你现在给我道歉,我还可以原谅你。

【否则就算你求我,我都不会再看你一眼。】

……

我早就不是那个从年少一直追逐他的女孩了。

那个可以让乔知安恃宠而骄的女孩,早就死在了前世的一场大雪里。

我没有管他,再度把他拉黑。

谁知乔知安还找来了我家,彼时我正和殷时归一起打游戏。

穿着白色衬衣的少年正坐在沙发上利落拿下五杀,瘦削修长的手指修剪得干净整齐。

他正在和队友开麦。

队友听到了我的声音,惊讶地出声:「我去!殷时归!你那边怎么有女的声音啊!』

「嗯……一个朋友。』

对面像嗅到八卦的吃瓜群众,惊呼:「你这样的万年老冰块还有女性朋友!现在已经晚上十点了老哥!绝对有猫腻!』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一堆起哄声传来。

「不会是暗恋多年的那个白月光吧!叫什么来着?池苑是吧……』

殷时归战术性减音,谁知按成加音键。手忙脚乱秒退游挂机。

看起来素来是清冷公子形象的殷时归,耳朵倏然红得滴血,盯着脚尖不知所措。

我愣了,殷时归早就暗恋我?

我出声问他:「我是你白月光?』

他闻声颤了颤睫毛,无言扯了扯沙发的流苏。

看来是了,没想到殷时归这样上学时可谓天之骄子的风云人物,也会暗戳戳地搞暗恋。

我笑了:「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又不免循着最近大火的薄冰哥的梗,调笑他:「暗恋哥?』

他羞恼地破罐破摔,对我说:「从幼儿园就开始了,好了吧!』

见我笑得厉害,他顺势把我压在沙发上,凶巴巴威胁道:「不许笑我,再笑我就咬你了!』

我:「暗恋哥!』

他作势咬我,谁知重心不稳,直直跌在我的唇上。

柔柔软软带着草莓味的吻碰触了上来。

一时安静。

幸好一阵砸门声打破了沉默。

我赶紧推开殷时归开了门。

乔知安红着眼睛砸门的动作戛然而止,见到屋内的情形,呼吸一滞,面色冷漠,疯了一样踉踉跄跄走过来。

气压低得吓人,如同一头嗜血的野兽。

「他怎么在这里?』

我抬头,直直撞进了乔知安沉沉的眸子里。

「乔知安,有事吗?』

乔知安脸色难看,再也忍不住情绪,猛地捏住了我的肩膀:「你们怎么在一起!』

他捏得极紧,我往后退,却挣脱不得。

关他什么事!

我不再打扰他不是正如他所愿吗!

还要纠缠到什么时候!

10

语气中不由得多了几分厌恶:「乔知安,你放开!你弄疼我了!』

他不作声,捏着我的肩膀,大力把我拢进怀中,几欲要将我揉进胸膛里。

声音嘶哑得厉害:「我不放!你是我的,怎么能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曾几何时,他也这样抱着宋简简,说我自作多情,让我滚开别来打扰他们。

现在又说一些莫名其妙的恶心人的话。

直到一个身影牢牢站在我身后,抓着他的手,冷声说:「放开!你弄疼她了!』

殷时归一边掰开他的手,一边启唇问他:「这不是今天出狱的男主人公吗?乔总,太高兴喝醉了?怎么来砸我女朋友的门?』

「走错了没关系,骚扰我女朋友就不对了。精神病院左转一千米,慢走不送。』

两人对视间好似有火花冒出。

殷时归毫不相让:「要是乔总脑袋发昏走不了路,那我就好心联系你家二老来接你。哦对了,还有你那个假流产的未婚妻。』

乔知安面容一凝,拽着我的手腕就想拉我离开。

我甩开手给了他一巴掌。

冷笑问他:「乔知安,你有家有口,现在纠缠我是什么意思?』

「我再说一遍,我不爱你了!我现在的男朋友是殷时归!』

他阴沉着脸,目光寸寸扫过我,片刻后反而笑了。

他冲着殷时归嘲讽道:「你和池苑谈了?你知道她是个多贱的女人吗?她从小就跟在我屁股后头甩都甩不掉,我骂她她都觉得是香的,活脱脱就是一个女舔狗。』

「我勾勾手指,她就甘愿脱光了被我上——知道吗?』

这副样子,像极了前世的乔知安,笑意不达眼底,冰冷而无情。

我仿佛又陷入了那场前世噩梦,僵硬地站在那里,说不出一句话。

他挑衅地看向殷时归:「一个我不要的垃圾,你还收吗?』

殷时归看他如同看一个死物,说话掷地有声:「多亏你有眼无珠,错过了这么好的女孩,才给了我机会。』

「总有一天,你会因此而后悔。』

多年后的乔知安才知道,这句话竟一语成真。

当然,这是后话。

11

殷时归的话不知哪句触怒了乔知安,乔知安恼怒地挥拳而上。

「我和池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充满怒意的拳头携带着凌厉的掌风袭来,乔知安打定了主意要看殷时归挨打的惨样,没想到却被殷时归轻飘飘握住。

「讲不过就动手打人?你也太容易破防了。』

殷时归常年健身,穿衣虽瘦,身上肌肉却结实得很。

乔知安却是一个空有其表的花架子,三两下就被殷时归撂倒在地。

殷时归锁着他的喉咙,让他给我道歉:「给池苑道歉,下次再让我听到你侮辱她,别怪我不客气!』

乔知安气得脸色涨红,梗着脖子低头:「池苑,对不起……』

我知道乔知安不是真心道歉,因为他那样自负的人,根本不觉得自己会犯错,只会认为所有的错误都是别人引起的。

比如,前世我被下药而他是清醒的,同我发生关系后却怪我爬他的床。

他的妈妈下药想撮合乔池两家联姻,他却怨我害他娶不了宋简简……

这样渣的人,我不想同他再有牵扯。

直接拉着殷时归的手走了,到一处无人的地方,我强调:「我们都知道,刚刚称对方为男女朋友,只是权宜之计,骗骗乔知安罢了。』

我在心里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再为男人动心,再也不要步入前世的后尘。

殷时归愣了愣,面色苍白了些许,惨笑道:「我知道。』

这副可怜的样子,莫名让我心脏酸酸沉沉的,讲不出来什么感觉。

只能转移了视线。

12

从那天起,乔知安就总是不停换号给我发信息。

多是骂我见异思迁、水性杨花,骂我短短几个月就彻底变心不爱他了。

有时又发神经,说我和殷时归在一起,不过是为了气他,我心里还是爱他的。

我简直快气笑了。

不知何时又和乔知安牵扯在一起的宋简简,也敏锐发现了乔知安的异常,她特地来警告我离乔知安远一点。

我懒懒冲她挑眉,用前世她对我说过的话原话奉陪:「你自己没本事,拴不住自家男人。他的目光现在落在了我的身上,可能是觉得我比你好了。至于为什么,你还是多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吧!』

她气到浑身发抖,撂下狠话:「你这个贱女人等着看吧!知安最爱的还是我!』

没想到她回去后憋了个大招。

一周后,我和她同时被乔知安的竞争对手绑架。

与前世一模一样的情节,不过整整提前了十年。

让我很难不怀疑前世也是她故意策划害死我的。

乔知安带着人破开仓库大门,这次他没有喊宋简简的名字,反而一句句呼唤着池苑二字。

绑架我们的人同时把刀架在我和宋简简脖子上,让乔知安二选一。

乔知安语气慌乱之中带着笃定:「我只要池苑!只要你们别伤害她,多少钱我都愿意给!』

宋简简不相信地看着乔知安,疯了一样嘶吼道:「我才是你最爱的女人!你凭什么选她!』

宋简简不再演戏,站起身伙同绑架我的人挟持着我。

「你想要池苑活,我偏偏要她死!』

她癫狂地笑着:「哈哈哈,告诉你们一个真相,这些人都是我找来的!今天池苑必须死!只有她死了,我才能继续当乔家的正牌夫人!』

我心下了然。

果然,如今及前世的绑架,都是她一手策划的。

三十岁的池苑,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被她害死在了这间冰冷的仓库里。

好在,这次我不会再被她害死。

我早就在手机装了定位设备,又在第一时间报了警。

想必警察马上就到了。

随着一声声警笛响起,宋简简瞳孔睁大,狗急跳墙拿刀冲了过来!

「池苑!我死也要拉你当垫背!』

我被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刀子越来越逼近。

直到最后一刻,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我的面前。

殷时归不知从哪冲了出来,用身体挡在了我的面前,生生挨了一刀。

迟来的警察把持着凶器的宋简简摁在地上。

13

鲜红的血刺痛了我的眼睛,满目的红色喷涌而出。

我无措地看着唇角带着血迹的殷时归,眼泪不知不觉落了下来。

他却笑容温和,用手拭干我的泪:「哭什么,一点也不疼。』

我抱着他,眼泪一滴滴砸到他的脸上:「你怎么这么傻……』

他安慰我说:「别哭了,苑苑,我还没娶你呢,怎么可能会有事。』

我强忍泪意点头:「等你好了,我就同意和你结婚。』

他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熬了这么久,终于有名分了……』

话没说完,就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不久后, 宋简简绑架杀人,被判处无期徒刑。

而乔知安, 被殷时归迁怒,打压到破产。

殷时归环着我的腰,低声解释:「苑苑, 经过宋简简这一件事,我是真的怕了。怕那些跳梁小丑会让你受到伤害,所以乔知安, 也不能给他机会翻出什么风浪了。』

「你不会怪我吧,或者觉得我太狠了?』

不同于商战中的雷厉风行, 他有些忐忑地看着我, 惴惴不安地扯着我给他买的兔子耳朵睡衣。

鼻头冻得红红的,怪可爱的。

我扑哧一下笑了:「乔知安啊, 他活该。』

再次见到乔知安,他已经泯然众人,和乔父乔母挤在一间狭小的出租屋。

乔知安生来傲气,不愿意为人打工。

乔父呢, 早年花心亏了身子。

全家只靠乔母做保洁赚一些钱维持生计。

一家人举步维艰,生活的重担使他们戾气横生、苍老异常, 甚至每日为了一日三餐大打出手。

而我,彻底认清了殷时归的真心, 卸下心防同他结了婚。

又是一年冬天,雪花飘飘。

看着漫天雪花, 我恍惚间想起, 前世我死的那天,也是下了很大的雪。

我孤身一人蜷缩在仓库, 很冷很黑,我很害怕。

那种恐惧感深入骨髓, 好像是全世界只剩下自己的寂寥。

从没想过幸运之神会眷顾我,给我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想什么呢?』

殷时归从身后把我打横抱起,打断了我的思路。

自从怀孕后, 我越来越多愁善感了。

他心疼地握住我的脚,放在怀里暖着:「这么冰,不许光脚踩地上!』

视线落在我的小腹,将烘得暖乎乎的被子放了上去:「宝宝受凉了再折腾你怎么办?』

他一边叠衣服一边喋喋不休说着黏糊糊的闲话:

「你的小衣裤我洗好啦老婆, 晚上想吃什么, 我去做。

「老婆要不要看电影, 最近新出了一个喜剧,超搞笑。

「老婆想干什么就叫我。』

我被殷时归塞到被子里, 从头到脚捂得严严实实, 只露出一个脑袋。

只好瓮声瓮气答道:「干什么都行?那你呢?』

殷时归叠衣服的手一抖, 脸色通红地偷偷瞥了我一眼,穿着白衬衫的脊背隐忍地起伏几下。

片刻后吐气, 委委屈屈冲我撒娇:「不行, 月份还没到。』

怕我不开心, 他又小声补充:「你要是实在想,我服侍你行不行……』

我不由得笑了出来。

好可爱啊!

就这样生活,还挺愉快的。

记忆中那些苟且的经历, 已经远离我十万八千里了。

这一世,我要活得,幸福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