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晗相伴 | 故事

我喜欢季程晗好多年，我能感觉到他也喜欢我，可高考毕业后我向他表白，他只是冷冷地看着我说:「我不喜欢你，以后保持距离吧。』

「好。』

我就真的再没主动找过他。

后来他醉酒把我搂进怀里，话语中满是委屈:「段雨菡，你这个骗子，玩弄感情的渣女。』

我:？

我和季程晗是青梅竹马，我说的。

不过在我看来，严格意义上是半个，因为他是小学四年级转到我班上来的，不符合我心中对「青梅竹马』的定义——双方家长要熟识，打娘胎里就定下娃娃亲，从出生开始就一直在一起，到最后美美结婚。

所以我说我俩是半个，因为符合一半特质。家长在我们上初中后逐渐熟络了起来，我和他从小学开始就认识，一直到高中毕业都在一起……玩。

不符合的一半也就是，我们没有娃娃亲，更不会结婚。因为一切都只是我的单相思，他不喜欢我，并不是两情相悦。后来我总会想，是不是就因为没在我俩还是个胚胎的时候沟通建立感情才导致他不喜欢我的？

我对季程晗并不是一见钟情。

虽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虽然我也确实是个大 sai 迷，虽然他转过来的时候站在讲台上自我介绍的时候很像一棵英俊挺拔的小白杨，很吸引人，但我是个 i 人。

我不好意思主动勾引，啊不是，主动和他交朋友。

而且当时我才多大啊，跟个小土豆似的，身高还没长开，情窦就更不可能初开了。

我和他小学的时候就是普普通通的同学关系，非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关注点的话，就是我发现他家就在我家楼上。

咦，这倒也符合青梅竹马的性质，这一条加上。

我们有时候回家路上碰上会聊几句，但我生性羞涩，聊不上几句，所以没有什么深入交流的机会，我连他 QQ 都没有。

小升初的学校都是分好了的，而且离家也不远，所以开学那天我爸领着我去了新学校，教我认了一次路后就放开了我的手，说是我可以靠自己了。

嗯，有爸的孩子像杂草。

野蛮生长。

虽然知道我们那个年级都在这所初中，但我没想到我和季程晗在全校一千七百多人和一个班级五十人左右的这样一个小概率事件下还能分到一个班。

亲人啊。

这是我在一众陌生面孔中看到季程晗时的心理反应。

缘分啊。

这是我的第二反应。

之前说过我是 i 人，所以我不喜欢主动去和别人社交，而当我看见季程晗的时候，他旁边没有人，那一刻，我觉得他是如此的帅气、迷人，他身上笼罩着一层光芒。

于是一股神秘的力量推动我走到他旁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坐下的时候他看了我一眼，我朝他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嗯，露八颗牙的那种。

「季程晗，好巧啊，我们又是同学了。』

他嗯了一声。

结果老师调了位置，虽然和他只隔着一条过道，但这点距离对我来说犹如天堑。

好在开学后进行了一次入学考试，只考数学和语文两门，凭借着语文单科的优势，我考了班级第二，而第一，想都不用想，当然是季程晗。

班主任按照成绩让我们自行选位置，我就又挨着季程晗坐了下来。

啊，有熟人的感觉真好!

也不太好。

因为季程晗那张脸是有点太勾人了，光我知道的我们班就有三四个女生喜欢他，更别说他坐窗户边，那些一个课间要上三四次厕所的女生们了。

还有一些女生趁他不在偷偷往他抽屉里塞小零食，他都给我吃了，我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后面吃多了脸皮厚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了，毕竟有的是真好吃。

不过季程晗后来就在窗户那里写了一张纸立在上面，「不吃陌生人给的食物』。

家教还怪好的嘞。

他又对我说:「你也不准收她们给的东西。』

「哦。』我应了，然后口袋里的手捏着刚刚出去上厕所时一个女生给的巧克力，那这怎么办呢？

当然是自己吃啦!

我打量着在低头做题的季程晗，他头发好黑哦，睫毛好长啊，鼻子也好挺，嘴唇怎么是粉红的？

我忍不住舔舔嘴唇，看得入迷了，那张紧闭的唇突然开合:「看什么？』

我这才回神，老实说道:「看那些女生为什么喜欢你。』

他又埋头做题了，回我:「看出来了吗？』

我夸道:「你确实很有资本!』

然后他就不回我了。

唉，同桌是个闷葫芦。

第一次月考成绩结果出来正好是星期五，前一晚老班就告诉我们回家通知家长来开会，最后我妈——婷女士出战了。

她姓钱，但我喜欢这样叫她。

该说不说，学生全都站在走廊上看着家长坐在里面开家长会的场景还是有些压迫感，我们跟罚站似的。

门窗全关了，隔音效果还是有那么回事，我问旁边低头不知道想什么的季程晗:「你怕不怕开家长会啊？』

他偏头看我:「为什么怕？』

我瘪瘪嘴:「我妈每次开完家长会都会给我说谁谁谁又被表扬了，让我也努力，给她争口气。』

「哦。』他的声音有些懒，「我妈不会说。』

我感慨:「你妈妈也太好了。』

「并不是。』他突然笑了笑，帅气的脸上带着少年气:「因为每次被表扬的都是我。』

「……』

我看着他漂亮的眼睛，恶毒地想着:如果能把他的眼珠子抠下来就好了……

家长会开完看见我妈笑着出来的时候我还有点好奇，怎么个事？

婷女士拍拍我的肩膀:「还不错，考了个第三。』

第三？

那可是相当不错!我小学才班级前十呢。

我惯会提要求:「我今天想吃火锅。』

「行。』婷女士现在很好说话，「回家给你煮。』

「我看你们班第一是个叫季程晗的学生，你平时多跟人家交流学习。』

又来了。

我叹气:「那是我同桌。』

「是吗？』她很惊讶，「哪一位啊？』

「最帅的那个。』我看了一眼周围:「不在，估计回家了。』

「我们也回去，你有什么想吃的去超市买。』

小区楼下就是超市，我和婷女士大买特买了一番，提着口袋进小区时刚好碰上季程晗和他妈妈，彼时他手上拎着某品牌的全家桶，我嘴上叼着挨了我妈一巴掌才得来的冰淇淋。

嗯，我们都有各自的美好生活，不过没想到高冷男神喜欢吃油炸食品，很难想象季程晗吃得一嘴油的样子。

我之前说过我是 i 人，虽然在朋友面前 e，但季程晗身边有他妈妈在，我就装作没看见。

斯密马赛了阿姨。

结果季程晗妈妈先看到我们:「你们也住这里呀，真巧。』

两位当场聊了起来，聊的是我们两个。

一个说你孩子真帅，一个说你女儿真漂亮。在知道面前的人就是这次的第一名后，我妈的夸奖又上了一个层次，季程晗妈妈也不遑多让。

本 i 人恨不得隐身，稍稍往后挪了一点，听不了一点这种话。

一路聊到进单元门等电梯，婷女士惊讶:「你也住这单元？这么巧。』

程阿姨:「你家住几楼？』

「我十楼。』

「我家在十一楼!』

命运般的巧合让两位女士一见如故，当场就加了微信说以后常联系，之后又得知我们小学是一个班级时，连连感叹缘分的奇妙，到楼层时我妈还有点依依不舍，我硬是立马说了拜拜后拉着我妈离去。

婷女士赞不绝口:「你别说，那孩子长得又帅，成绩又好，真优秀啊。』

我敷衍道:「是是是。』

「你多跟人家学着点，知道吗？』

我:「嗯嗯嗯。』

楼上的程爽对着自家儿子说道:「在学校多交点朋友，平时多跟雨菡玩玩，小姑娘多讨喜呀，就是害羞了点，听到了吗？』

季程晗踩着拖鞋坐在沙发上:「嗯嗯嗯。』

同款敷衍。

自从那一次双方家长友好会晤后，我和季程晗的关系好像也更亲近了一点，他现在都会跟我开玩笑了。

比如说现在天气逐渐转凉，我衣服也越穿越厚，他会说:「段雨菡你好像颗球。』

虽然不好笑，但他确实在跟我开玩笑，看他笑得好看的份上，我就原谅他了。

因着和他做同桌的原因，我有着天然的地理优势，什么不会就问他，因此成绩一直稳定在班级第五名，确实很玄妙，次数多了同学们就叫我老五，我暗自庆幸不是第六。

我成绩好，我爸妈也高兴，他们知道这和季程晗脱不了关系，所以经常让我送些吃的上去，送礼讲究有来有往，一来二去的，两家关系也就近了。

这学期结束的时候，还直接约了个饭，我人都坐在火锅店里了，才知道今天是季程晗的生日。

虽然我和他早已加了 QQ，但是 QQ 没提醒我今天是他生日啊!

吃完饭大人还在交谈，我想着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也该买点什么东西给他，就当是报答他给我讲题了。

火锅店是在二楼，我借着上厕所的借口给季程晗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往楼下走去。

火锅店对面就是一家书店，叫「文工坊』，我在这买过好几次书，还有会员。

季程晗问我:「去哪？』

我说:「给你买礼物。』

「哦？』他明显来了兴致。

我带着他到了书店，他居然没来过，我让他四处转转，我去给他买礼物。

虽然是第一次给季程晗买东西，但我心里已经有想法了，我打算给他买个实用又对他有帮助的东西。

几分钟后季程晗看着封面加黑粗体的《初中必刷题——语数英三合一》沉默了。

他一时半会儿都没有动作，我忍不住凑近了看他:「你是感动得说不出话了吗？』

总不能是不满意吧？

花了我六十六块啊!

「段雨菡。』他看着我，深吸一口气，笑了，「真有你的。』

就当他在夸我啦，我嘿嘿一笑。

等回到火锅店时，家长看到我送给季程晗的礼物时都发出了爆笑，程阿姨更是摸了摸我的脸:「雨菡，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嗯，这一定是在夸我!

学习枯燥而乏味，但有了季程晗的帮助，我也不会学得太劳累。

押韵，谁说单押不算押。

初二上学期的时候，学校下了一场雪，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我和季程晗站在走廊上看雪，操场上一片吵闹，全是学生，有的在雪地里转圈，有的伸手去接，有的用舌头去舔。

学生时代就是如此欢乐鲜活。

我伸手接了一片，但很快就化了，我有些失落:「要是再下大点就好了，这么点像头皮屑一样。』

季程晗:「……』

他真的不知道段雨菡是什么脑回路，他以为她是想打雪仗。

「季程晗!』她突然兴致勃勃地叫他，「等下大雪了我们去打雪仗吧!』

他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语气温和:「好。』

我点点头，果然，当好朋友了关系就是不一样啊!

我们关系越来越好，他对我也越来越纵容，这就导致我这个社恐——在朋友面前是社交恐怖分子的属性就暴露了，俗称犯贱。

例如，我们一起回家时他不说话，我就会说:「哟，这是相处久了便腻了，让你感到无趣倒是我的不是了。』

在他安静吃东西时我又说:「早知你嫌我胖，却不知竟到了连一口吃的都不愿分给我的地步。』

在他拒绝和我一起出去玩时，我说:「知道你有鸿鹄之志，我这样的人倒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了。』

今天他正在做题，我向他请教他拒绝我了，我把笔往练习册上一拍，开始输出:「难为你这些年费心思教我，今日终于忍不住了？早知你……』

话还没说完，嘴便被他手掌捂住，他捂得紧，我的嘴唇碰到了他的手心，热热的。

季程晗浑然不觉，又用力用手指按了按我的脸:「再发疯我就不给你讲题了。』

他惯会拿捏我，我双手举起做了个投降的姿势，他才松了手。

没想到第二天就被班主任请去了办公室，她开门见山地就问我是不是在和季程晗谈恋爱。

我和谁？

谁和季程晗？

谈什么？

老班是位女老师，戴着一副眼镜，她仔细观察着我的表情，可能是看我确实震惊，没有半点演的成分又开口说:「老师相信你，但男女同学也要注意一下距离，别被教导主任看见了，到时候就不好说了。』

我点点头出了办公室，心里心知肚明，肯定是有人举报我了。

为什么啊？我连他手都没牵过!

闷闷不乐地回到教室，季程晗刚做完一道题，见我木着一张脸，问:「段黛玉，你怎么了？』

这是我犯贱这段时间他给我取的绰号。

「有人举报我俩早恋，老班让我们保持距离。』我瘪瘪嘴，「举报前也不求证一下。』

季程晗的脸色立马就冷了，我知道他也不理解，我直起身:「算了，还是好好学习吧。』

季程晗没说话。

我以为这个人永远都找不到了，但三天后的体育课上，都下课了，季程晗面色不好地带着一个女生来找我，叫张琪，是我们班的同学。

「说。』他语气很冷。

张琪低着头说:「对不起。』

我:？

季程晗:「大点声，对不起什么。』

张琪真的哭了，边哭边说:「对不起，我不应该不了解真实情况就举报你早恋。』

好哇，是你谋害本宫!

但看她哭成这样子，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不接受你的道歉，但看在你也没给我造成什么伤害的份上，这件事我就当没发生过。提醒你一句，嘴长在人身上是用来问的，不是乱说的。』

张琪哭哭啼啼地走了。

我好奇地问:「你是怎么知道是她的？』

说起这个季程晗就来气，器材是张琪和另一个女生一起还的，但漏了一个球，他追去器材室的时候刚好听到张琪和另一个女生说这件事，她说自己给老师说了段雨菡和他早恋的事，老师找了段雨菡后她却一点事没有。

「万一是真的没什么事呢？』和她一起的另一个女生问。

他听见张琪嘲讽地说:「怎么可能，你看季程晗对谁那么亲近过？老师就是偏向好学生罢了。』

「你很闲吗？』

突兀的声音从门口响起，两个女生吓了一跳，季程晗走进去冷笑:「这么会编排，以后不当导演都委屈你了。』

然后他就把人捉来道歉了。

我给他竖了个大拇指:「泰酷啦!』

张琪走后扭头看了一眼操场上并肩而行的两个人，她知道他肯定都听到了，也知道他从此以后对她的感觉就是厌恶。

张琪吸了吸鼻子，她就是太嫉妒了，她喜欢他，所以看到他们两个关系亲密就忍不住。不过要是让季程晗知道自己是因为嫉妒做出了这件事，他会更厌恶她吧。

我是什么时候喜欢季程晗的呢？

是初三快要结束的时候。

临近分别，那时候班级里流行写同学录和写信，我虽然是 i 人，虽然和季程晗关系最好，但我也还是有其他好朋友的!

所以那段时间我也收到了三四封信，老师让我们自主复习的时候我就打开来看。

他妈的，这帮女的咋这么会写，看得我一把鼻子一把眼珠子的，呃，有点语无伦次了。

正感动着呢，眼前突然一片白。

哦，是季程晗给我递的纸。

我感激地拿过来擤了擤鼻涕，想起什么一样叫他:「季程晗…』

他瞄了我一眼:「嗯。』

「你也给我写一封吧。』

他转过头看我。

离别的悲伤感染了我，我恳求道:「都要分开了你给我留个念想呗。』

「先学习。』他又转回去了。

好无情、好冷酷一男的。

中考是先填报志愿，分五档，需要自己对自己的中考分数进行一个猜测，然后填报，只能填一档，一旦滑档就没有书读了，需要慎重。我已经有目标院校了，就是本市的一所重点高中，我觉得自己能考上。

填报时全班一起去了计算机教室，因为有目标学校，所以我填得很快，但我不知道季程晗报哪所学校。

他成绩一直在班级第一，按他的水平完全可以报第一档，我的是第二档，如果他选第一档的话我们就分开了。

唉，还怪舍不得他，这么帅气、成绩又好的同桌以后哪里找。

他就在我旁边，我填好后撑着脑袋叫他:「季程晗。』

他专心看着电脑屏幕，嘴上应着:「嗯。』

「你就给我写一封信吧。』

他没应。

我瘪嘴:「都要分开了，你就给我写一封呗，我也给你写。』

他终于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不用写。』

我还想说些什么，他直接伸脚勾住我凳腿之间的横杠，将我移了过去，然后手指点了点屏幕，我顺着他的手看过去，指尖上方一排小小的字:

「第二志愿:山南中学』

和我志愿一样？!

我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不报临川一中？』

这是我们这里最好的高中。

他看着我:「因为重要的人在这里。』

我心里猛地一跳，这、这是表白了吗？啊啊啊啊我还没准备好啊!该做出什么表情？

在我胡思乱想时，他又说:「我爸妈都在这，临川有点远了，去了还得住校。』

我的心像在大润发杀了十年鱼一样冷。

他确定了选择:「山南在我们省也是叫得出名的百年名校，也很好。』

山南确实不差，这也是每年能出好几个 top2 大学的。

该说不说，我还是挺高兴的。

报完志愿回教室时，我看着季程晗的后背，脑子里想到他说过的不用写。

「书信是对分别的留恋。

而我们不会分别。』

完了，我好像坠入爱河了。

我很坦然地接受了我喜欢季程晗这件事。

喜欢就喜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他那么优秀又和我朝夕相处，我把持不住也很正常，反正最后也就在一起和不在一起两种情况。

此时的我还是太年轻太天真了。

对季程晗的喜欢就像种花。

初期，它只是一颗种子埋在土里，让人看不见，没人在意它，但其实它已经在土里扎根，默默酝酿，在汲取了足够的养分后，某一天被阳光照耀时，它「啵』地一下破土而出长出嫩芽，最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出绚烂的花。

我没经验，不知道是把花再小心呵护一段时间，还是趁它最灿烂的时候摘下来。

但我知道，喜欢一个人就对他好。女追男隔层纱，反正都在一个学校，他早晚会落入我的手掌心。

但我没想到我们还在一个班。

真是天助我也!

老天爷，不枉我叫你一声爷，你是真照顾我这个孙女呀!

在季程晗问我班级时我故意骗了他，说了隔壁班，他还安慰我说没关系，离得也很近。

结果开学时他看到坐在他身边的我时，人都愣住了。

我对他眨眨眼:「怎么样，惊不惊喜，高不高兴？』

他像是反应过来了，声音无奈却难掩笑意:「惊喜，高兴。』

我也好高兴呀，季程晗。

我对季程晗的脸比对我自己的成绩还自信，我说他要出名他就真出名了，表白墙一天上三四回。

不过和他一起出名的还有 20 班的一个叫邱伽的男生，据说也超帅。

我看着季程晗认真说:「你是我心中最帅的，校草我投你一票。』

喜欢一个人，就是要无条件地支持他。

季程晗又笑了:「嗯，谢谢你啊。』

一个假期过去，他怎么变得爱笑了？不过也挺好，他笑起来真好看，让我被美貌暴击吧!不用怜悯我!

我真傻，真的，我应该先实地考察一番再大放厥词的!

邱伽这男人竟该死地帅气!

他们班体育课和我们班是一节，我看见篮球场上那个灵活高挑的身影顿时就走不动道了。

建国以后怎会有如此勾人的男妖精!

中国人不骗中国人，邱伽真的好帅，帅到可以当明星的那种，个又高，据说有 187。

15 岁的高一学生 187……我是胆小鬼，我这个 162 的想都不敢想。

正看着，他原地一跳进了一个三分球，球场周围的学生发出爆鸣。

我也感叹啊:「真帅。』

「这么喜欢？』

头顶传来季程晗淡淡的声音。

我扭头看去，啊不对，得仰头，这哥也长个了，保守估计 180，但没有邱伽高。

我赶紧解释:「我是说他的三分球帅。』

「哦。』他应了一声，不知道信没信，转身往后走。

我赶紧跟上他的步伐:「真的!我没有夸他帅的意思!』

他在台阶上坐下来，正对着篮球场，等我坐下时不咸不淡地问我:「我和他谁帅？』

啊？这……这怎么比，都不是一个类型的。

一个是阳光大男孩，一个是高冷学霸，我还没成年怎么选。

不是，他怎么在意起这个了？

我陷入沉思半天没开口，季程晗的表情慢慢冷了下来。

「你你你!你最帅!』

他扯了扯嘴角:「不信。』

好你个不信哥。

但谁让我喜欢他呢，我只能宠着啦。

「真的。』我去拽他的衣袖，「我就喜欢你……』

他转头看我，我默默补上两个字:「这款。』

好险，差点就表白了。

我都还没开始追呢!

万一不劳而获怎么办？

他又提要求:「那你别看他。』

我嘴说得飞快:「那可不行。』

呃……在他的魔鬼注视下我开始狡辩:「我爱看别人打篮球，你又不打给我看，还不让我看别人，你现在怎么这样啊。』

「行。』他扯了扯嘴角，然后起身走了。

我赶紧追上去:「你别生气呀，我不看了行不行？』

然后他就加入了打羽毛球的行列。

「不是想看吗？打羽毛球也是打。』

行……吧。

下课后我和一个女生一起还器材，我俩提着大筐边说边往器材室走，季程晗跟在后面。

进器材室的时候，里面有两个男生，其中一个很高，徐瑶激动地扯了一下大筐:「邱伽，是邱伽!』

尽管她压低了声音，但空间就这么大点，更别提邱伽还转过身来。

他笑得开朗:「同学，你好啊。』

徐瑶:……她要昏过去了!

作为一个人，我含糊着说:「鸟鸟鸟。』

邱伽被我逗笑，那张脸更加吸引人了，我都快要看迷糊了，如果季程晗没在门口的话。

他嗓音淡淡:「还要站到什么时候？』

我和徐瑶赶紧把筐放回去，徐瑶小声对我说:「季程晗好高冷啊。』

我小声附和:「是有点。』

邱伽先我们一步出去，他对站在门口的季程晗打招呼:「同学你好，你就是季程晗吧，我听说过你。』

季程晗看着邱伽，他比自己高一点，露出的牙齿又白又亮，阳光又开朗。

他点了点头:「你好。』

我走到季程晗身边，邱伽又看了我一眼说:「你女朋友也很好看。』

我赶紧否认道:「我不是他女朋友。』

还没追上呢。

「你不是他女朋友，也很好看。』

被大帅哥夸，有点不好意思，我往季程晗身边凑了凑:「谢谢，你也很帅。』

可能是看出了我的不自在，他摆摆手，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邱伽真是个好人啊!

季程晗走在前面，有些冷淡地说:「又给你迷住了？』

我小跑着追上去:「这哪能呢？』

此时我们都不知道，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

嘻嘻，土到你了吧，小样。

山南表白墙在开学一个月的时候搞了个大事情——3 班季程晗和 20 班邱伽，谁是你心中的校草。

评选时间为一周，按点赞量决定，回复有上千条。

我一个劲地在下面刷季程晗的名字，给他点赞，但邱伽赢了。

我翻了翻评论，有个赞比较多地说:「季程晗不是有女朋友吗？就他同班的同学，人郎才女貌的，拆不散，所以我投邱伽，校草是咱们大家的。』

下面一堆附议的，感情我还是绊脚石了？可我还没追到啊。

说到追人，我追人好像没什么成效。

我怎么追的？就是找他聊天，随时夸他，给他跑腿，分享好吃的东西，然后给他展露自己迷人的一面之类的。

嗯……好像是没什么新意，但这也够了吧？

不是说喜欢就算闭上嘴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吗？难道是我眼睛太小了？

我拿出小镜子凑近观察我的眼睛，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脑袋被人敲了一下:「你干吗呢？』

我转过身看着季程晗，努力瞪大我的眼睛:「你看我眼里有什么？』

季程晗以为她眼睛里有东西，凑近看了一下没看见有什么。

我不信，眨着眼睛仰着脑袋凑近他给他看:「你再仔细看看。』

凑得有点太近了，我看着他的脸有些迷糊，这大男孩的皮肤咋这么好，不愧是我喜欢的人。

几秒后季程晗推开我:「眼里有眼珠子。』

……行吧，我把镜子收起来。

季程晗平复着心跳，他看着蔫巴巴的段雨菡，想到刚才他一下就望进她眼里，她瞳孔黑黑的，离得近了，那几秒里，他在她的眼里只能看到他自己。

高二进行文理分科，我不想背，所以选了理科，季程晗肯定也选理科，有不懂的还能问他。

我一直觉得我和季程晗是有缘分的，但我没想到这么有缘分。

是的，我们又在一个班。

继续追夫咯!

哦莫，邱伽也在我们班。

两大帅哥同班，我看着班里神色难掩激动的女生想着，这泼天的福气终于轮到我了!

邱伽坐在最后一排和旁边的人聊天，我用手肘碰碰季程晗:「是邱伽诶。』

季程晗嗯了一声找了个位置坐下，我赶紧跟上去调侃他:「什么感受？毕竟这是赢过你的人哦。』

表白墙那个事情我给他说过，而他的回答一如既往:「跟我无关。』

还不等我说什么，季程晗问我:「你什么感受？很高兴？』

我有一种回答不好就要挨打的错觉，赶紧明哲保身，冲他露出一个狗腿的笑:「比不上知道和你一个班上时的高兴。』

季程晗哼了一声不说话了，但表情能看出愉悦。

我看着他敲桌子的食指，心想，这大男的心眼怎么越来越小了。

分科后学科是少了，但学得也并不轻松，高一的时候基本上一直和季程晗同桌，能勉强苟个十名左右，现在上难度了，且分科后成绩好的人聚集，第一次月考我考了 15 名。

季程晗考了第三，都是按成绩选座，我叹了口气，看来没办法继续同桌了。

倒没想到季程晗来问我:「要不要给你占个位置？』

虽然很心动，但我摇摇头:「算了。』有点不道德。

不过他人还怪好的嘞，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

季程晗盯着在桌上画圈圈的段雨菡，最终没说什么。

根据万物守恒定律，我失去了某个东西，就一定会得到某个东西。

于是我失去了季程晗，得到了邱伽。

因为他的名次就在我后面，选座位的时候他选择了我旁边。

他倒是开朗，朝我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以后就是同桌啦。』

我高兴但含蓄地点点头。

转头时和斜前方的季程晗对上了视线，我有些心虚地抿了抿唇，借此掩去嘴边的笑意。

季程晗对我和邱伽坐同桌的事好像没什么大的反应，回家路上我打量着他的表情，一进电梯我就准备表忠心，他先开口了:「段雨菡。』

声音听着有点严肃，我下意识挺直身体:「在!』

他看着我，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注意和邱伽的社交距离，认真学习，下个月考回来。』

大脑缓冲了几秒，我听懂了:「你是不是怕我和邱伽关系好了就不理你了？哎呀不会的，你不一样。』

他问我:「哪里不一样？』

电梯里就我们两个，我打着哈哈:「咱俩谁跟谁啊。』末了又小声补上一句，「你是特别的。』

特别喜欢的。

他好像听见了，我似乎听见他说:「你也很特别。』

正想问他，楼层到了，我只得作罢，踏出电梯时季程晗又再次提醒我:「记得我说的话。』

我跟他摆摆手:「知道啦。』

回到房间，突然想起什么，我摸出手机给他发消息:「凭我自己的实力很难和你坐同桌诶。』

附加一个猫猫哭泣的表情包。

他回得很快:「放假给你补习。』

我:「一对一的那种吗？』

季程晗:「嗯，私教。』

好耶!独处时间 get!

我低估了邱伽脸的魅力和人格魅力。

对于一个热情体贴又幽默的帅哥，真的很难保持距离啊!

半个月下来，我在他面前马上就要进化成社交恐怖分子了。

终于，在又一次被邱伽逗笑后，我认真对他说:「别再逗我笑了。』

他手撑着脑袋问:「为什么？』

我说:「我不要当搞笑女，我要当高冷学霸。』

他挑挑眉:「像季程晗那样的吗？』

我挠挠头:「……也不至于他那么高冷啦。』

而且，我又小声补充道:「他其实也没那么高冷，还挺爱笑的。』

「是是是，心上人什么都是好的。』

!!!!!!

危险!危险!危险!!

我惊恐地看着他，声音像从嗓子里挤出来:「你怎么知道的？』

他耸耸肩:「我乱说的。』

我:「……』

如果我有罪，可以直接杀了我，而不是这样惩罚我。

邱伽安慰我:「喜欢他也很正常，你干嘛不跟他表白？』

「我没想好。』

表白成功的话就更好了，要是失败了，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挺尴尬的。

邱伽凑过来，压低声音:「你不觉得他喜欢你吗？』

我老老实实点头，拇指和食指捏出一个距离:「有一点点感觉。』

但人生的一大错觉就是:他喜欢你。

而且这份感觉，套用在好朋友的身上也适用。

邱伽拍拍我的肩膀:「你信我，你们绝对不是纯友谊。』

可不是嘛，那我还单相思呢。

但被戳破后反倒是轻松了一些，自从初中那次被举报，再到后来发现喜欢季程晗说要追他，我自以为是很小心谨慎的，现在邱伽知道了，也算是帮我分担秘密了。

我俩因这个原因，关系更近了一步。

放假后我爸妈知道季程晗要给我补习，吃过午饭后麻溜地把我赶出了家门。

我看着紧闭的大门叹气。

只隔一层楼，我走的楼梯，来开门的是季程晗，他穿着白色的长袖 T 恤，灰色居家裤，整个人很温顺，看得我想 rua。

他俯身给我拿拖鞋，我边换鞋边问:「叔叔阿姨呢？』

他往客厅走:「和朋友聚餐。』

我把书包放下:「你怎么不去？』

茶几上摆放着他的作业，他坐下看我一眼:「我是为了谁？』

我嘿嘿一笑，拿出我妈切的水果:「给你的。』

他插了一块水果放进嘴里:「先把作业做了，不会的问我。做完后我再给你出几道新题。』

「哦。』

茶几下是没有毯子的，但季程晗在地上放了坐垫，因此坐着也不凉屁股，还怪舒服的。

我们坐在一起，气氛很安静，像我们还是同桌时那样。

但坐久了很累，我换了好多姿势。来的时候我洗过头，所以披着头发，写久了竟觉得有点热，便把头发随意挽起扎在脑后。

正写着作业呢，什么东西突然落在我的脖颈处，很轻很软，但感觉很奇怪，我立刻应激般挺直了腰。

惊慌地看过去时，看见季程晗收回去的左手。

我捂住脖子，瞪圆了眼睛看他，语气惊讶:「你这是做什么？』

季程晗显然也愣住了，脸上露出懊恼的神情:「我以为……你脖子上有只虫。』

我反应过来，靠近后颈处有一颗小黑痣，平时被头发遮挡看不见，今天把头发挽起来了，被季程晗误以为是虫子了。

他也是好心，我没在意，说:「我作业做完了，你给我讲讲这几道吧。』

季程晗靠过去看着那几道题，一一讲了，趁段雨菡认真消化时，眼神又不由自主地落到那颗痣上。

白的皮肤，黑的痣，怎么看怎么惹眼。

他做题的速度比段雨菡快，做完就靠在身后的沙发上看她写作业。他看见段雨菡换了三个姿势后突然坐直，然后开始扎头发。

她速度很快，他都没看清她就已经扎完又低头写作业了，也是这时他看见她脖子上的痣。

他可能知道那是一颗痣，也可能真的以为那是虫子，不管何种原因，他都像着了魔似的伸出手，去触碰。

指尖传来柔软的触感，他看见她惊恐的脸才回过神。好在段雨菡没跟他计较，不然今天他真不知道怎么收场。

他低头看着她白皙的脖颈，闻到她身上好闻的香味，不动声色地握紧了笔尖。

这个人，怎么对他一点防备都没有？

季程晗的私下补习很有成效，第二次月考时我考了班级第十，他考了班级第二，班级第一一直都是一个女生。

我顺利地和季程晗同桌了。

「开不开心？』我这样问他。

他帮我搬着东西，应了一声:「开心。』末了，又补上一句:「希望你继续保持。』

我说:「季老师也要辛苦了。』

学期月考过去没过几天，运动会来了。

这几天没有什么大太阳，适合运动。当然，最重要的是运动会在星期四!开两天!

懂的都懂。

不上课是最好的，报名活动也是最难的。

不过邱伽是体育委员，他作表率报了个 1500 米，然后又用他那张脸软着声音「骗』了一半女生报项目，但是 400 米和 800 米还是差人，特别是 800 米，空无一人。

我本人对跑步没那么抗拒，就报了个 800 米支持他的工作。

我问他:「你一千五能行不？』

他说:「你不知道我是特长生招进来的？』

我惊讶:「什么特长，田径吗？』

他:「特帅。』

我:「……』

他哈哈两声:「开玩笑的，我是练短跑的，不过跑长跑也没问题。』

季程晗是对什么项目都无所谓的态度，但他不主动报名，我就对他进行了强烈的谴责。

「你这么长的腿不用来跑步可惜了!』

「啊不是，你怎么能不为班级做贡献呢!』

于是他报了 400 米接力和 100 米跑步。

跑 800 米那天风和日丽，太阳公公对我露出灿烂的笑容，微风轻拂着我的脸庞，仿佛在为我加油鼓劲。

嗯，看得出来我现在智商不怎么高，因为我他爹地被热傻了。

800 米这样的长跑是在星期五的早上，想着早上气温不高，结果今天太阳忒大了。

我的母语是无语。

季程晗知道我要跑 800 米，还给我带了葡萄糖。

呜呜呜，我喜欢的人真是个好宝宝，他值得!!!

我让他在终点等我，到时候我就假装体力不支，然后倒进他怀里，趁机跟他有肢体接触，嘻嘻。

我真傻，真的。

我只知道假装没体力，却不知道我是真没体力。

跑完一圈我就有些不行了，路过起点时，季程晗站在草坪上给我加油。

他就站在那里，我感觉又有动力了!

但不多。

我是我们这一组的第一，但我后面那个女生一直紧追着我不放，我一直能听到她的脚步声。

距离终点还剩五十米的时候，我身后那个女生突然加速，她急促的呼吸声我都能听见。

人的胜负欲往往就在一瞬间，我也加速。

于是我跑，她追，我们都插翅难飞。

途中我还看了她一眼，她还是用嘴呼吸，嘴张得老大了，跑得歪七倒八的，我真怕她晕倒。

然后她真晕倒了，因为离得近还撞了我一下，我刚冲过终点线身体一下子瘫软扑倒在地。

我穿的可是短裤啊!!

光荣负伤，两只膝盖都摔破了，土和血混在一起，手掌也破了。

有人晕倒有人受伤，周围很快围了一圈人，我看见那个女生是被抬走的。

算了，她都晕了，比我还惨，就不跟她计较了。

邱伽是体育委员，在他没项目的时候哪里有需要就往哪里搬。

他看我双膝都磨破了，直接把我抱起往医务室走。

第一次被人公主抱，还是个大帅哥，有点害羞。

我扭头看了看离地的距离，突然有点恐高。

邱伽问我:「会很疼吗？』

我说:「还好。』能忍。

也不知道季程晗干什么去了，说好在终点等我的。

我看着双手破皮的地方，有些难过。

医务室在教学楼一楼最里面的位置，还没走进教学楼我们就迎面碰上季程晗，他步伐匆匆，面色着急。

看到我和邱伽时愣了一下，但立马又走向我们:「怎么回事？』

我三两句说清前因后果，他沉默地跟在我们身后。

邱伽把我放在椅子上对季程晗说:「那你在这照顾她吧，我回操场看着其他同学。』

季程晗点头，我给邱伽道了谢，他摆摆手走了。

医务室人很多，病床上还躺了两个，原来大家的身体素质都这么差。

排着队，我问他:「你去哪了？』

他蹲在我身边解释道:「有个同学晕倒了，我就站在旁边，老师让我把他送来医务室。』

他又看着伤口:「还很疼吗？』

我眼泪一下就在眼眶里打转了，委屈地说:「疼。』

他表情歉疚:「对不起。』

校医看过后先让季程晗帮我用清水冲洗一下伤口，然后用酒精消毒。

季程晗把我抱起，他身上是洗衣液的香味，我像个老色批一样，偷偷摸摸多闻了几下。

学校洗手台是通用的，就在厕所外面，还配备了一个低槽用来洗拖把，这倒是方便了不方便的我。

我手扶着墙，弯着一条腿，他弯着腰一只手握住我的小腿，另一只手掬了几捧水给我洗伤口。

清水洗并没有那么疼，我听着哗哗的水流声，看着他头顶出神，这个人怎么连发旋都那么好看？

很快洗完，他抱着我回到医务室。

用的是酒精喷雾，看着我视死如归的表情，季程晗递给我一只手:「疼的话就抓紧。』

我看着他手腕上若隐若现的青筋，毫不犹豫地抓住了。

啊，摸到了!

我侧着身子，双腿曲起坐在长椅上，季程晗弯腰凑近我，提醒道:「你忍着点。』

我嗯了一声。

呲呲……

细密的疼痛从两膝传来，我闭着眼睛捏紧了季程晗的手腕，脸疼成变形金刚，脚趾都蜷缩了起来。

一阵凉意缓解了疼痛，我睁开眼看到季程晗嘴唇微嘟，正专注地朝我的膝盖吹气。

吹的是膝盖，我的心却痒痒的。

吹完后季程晗抬头看我，我和他静静地对视，我的手还握着他的，良久，他说:「你脸红了。』

我红着脸不服输地说:「你脸也红了。』

我本来是乱说的，如果在季程晗转身时我没看到他红红的耳尖的话。

哼哼，男人，承认吧，你也很为我着迷。

因为腿伤，我和季程晗的关系突飞猛进。

当然，全靠我脸皮厚会蹬鼻子上脸。

我看着他对我百依百顺的样子，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觉得这大男的绝对喜欢我这大女的。

嘻嘻，就等着高考后男朋友到手咯!

山南高中学习氛围很浓，高二下学期临近高三，我们班原本半认真的人也开始发力了。

卷的嘞，大浪淘沙，卷起的千堆雪都比不过我们。

我的成绩也时上时下，但总体稳在一个分数段。

正是关键的时候，邱伽却突然请了一周的假。

没有人知道原因，只知道他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变得沉寂了。

我刚好和他是同桌，其实我心里隐隐有猜测，但我只能保持沉默。

后来他的成绩开始直线下滑，老师找他谈过几次话，似乎没用，又让我这个同桌和他沟通，多劝劝他。老师也证实了我心里的那个猜测，他妈妈去世了。

他还是单亲家庭。

我能怎么劝？

但我也是真的不想看他一直这样，努力在课间和他聊天逗他，回家了也给他发发消息，好在他会回我，我松了一口气。

我还拉上了季程晗一起，没告诉他原因，他不懂但照做。

但自从我看过他一直给邱伽发数学题说探讨学习的奥秘的聊天记录后，我就剥夺了他和我一起温暖同学的资格，那些题看得我想自闭。

我们都是走读生，某一天早上我从我妈的小电瓶车上下来，刚好在校门口遇见了邱伽。他个子高高的，身形却单薄，低着头往学校走去。

我赶紧跟上去:「好巧啊，大帅哥同桌!』

邱伽冲我露出一个勉强的笑。

我把兜里还热的牛奶递给他:「你吃饭了吗？我妈妈让我多带一盒给同学分享!要不要尝尝？』

我说实话，微笑只是我的保护色，我紧张得要把牛奶捏爆了。我很怕他甩脸色，毕竟「妈妈』这个词会给他带来伤痛，到时候就很尴尬了。

邱伽沉沉地看了我几秒，然后接过:「谢谢。』

也不知道是我这些天的行为感动了他，还是他自己想开了，反正他开始认真学习了。

但过了一星期，他又走了。

他是在我们午休的时候走的，下午到教室的时候我就看见一副空桌椅，和我桌子上的一盒牛奶。

上课的老师也不知道他去哪了，我一下午都心绪不宁，不止一次看向旁边，他不是好了吗？

我又想，真的好了吗？

晚自习上完，我拉着季程晗急忙慌地出教室，出了校门他反拉住我，然后打了一辆车。

嗯……忘了科技的力量。

坐在后座的季程晗双手抱胸，语气凉凉地问我:「你就这么急？』

我双手合十放在胸口:「我不是担心花季少年就此陨落嘛。』

「而且你还拉我坐车，你也很担心邱伽对不对？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

季程晗不想理她，他那是急邱伽吗？

回到家快速拿到手机，本想着问邱伽，结果他还主动给我发了消息，时间是下午三点钟。

他说他要走艺考，要拍戏去了，以后准备进入演艺圈。

我第一反应以为他在跟我开玩笑，后来看见他又说他要好好赚钱，要好好赡养外公外婆。

眼睛有点酸。

我打字:「那我现在粉你是不是就是老粉了？』

我没想到他秒回:「必须的，等我回来请你这个大粉头吃饭。』

我:「那就提前祝邱大明星走花路啦!』

山南中学也有艺术生，甚至也出过几个明星，但我确实不太了解这方面，给不了他任何帮助，唯有祝福。

没用，但胜在真挚。

班主任在班上简单提了一下邱伽离校的事情，班上震惊了一段时间，也有人在表白墙问邱伽去哪了，得到「学艺术』的回答。讨论了一阵后，大家都渐渐把这件事情淡忘了。

邱伽是高二下学期临近期末离校的，一直到高三上学期也没返校。

这期间我们一直都有联系，他给我发他训练的不易、见过的奇葩事和八卦，然后问我今天又学了什么。

虽然在学艺术，但他还是要高考的，他说他怕出道后被扒高中没毕业，被黑粉嘲为「九漏鱼』。

我一边吃瓜一边笑，一边把季程晗的作业和做过的模拟试卷发给他，毕竟学霸的更有观赏价值。

高三下学期快开学一个月时，学校那批走艺体路线的学生都陆续返校了，包括邱伽。

这家伙就站在教学楼一楼的大厅，不管是回家还是回寝室，大部分人都会路过这里。

他穿着黑色外套，脸上是我熟悉的笑容，帅气的脸又引起一阵轰动。

我站在楼梯上看着他被熟悉的人簇拥，还真有些明星范儿。

他也看见了我，抬了抬下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往外走。

我扯着季程晗的袖子跟上去。

出了校门，周围的人一下子少了，可以叙旧了，我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就回来了，又办了一些手续。太久没回来了，参观了一下学校，顺便等你们。』

我看着他是真高兴，但脖子也是真的酸。

我倒退了两步，看着面前的两个人，问邱伽:「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季程晗现在 187，邱伽比季程晗还高。

他挠挠头:「我现在 192。』

162 的我……

我问:「那你演戏怎么办？和娇小一点的女演员搭戏你们都没法同框吧？』

「这哪能呢，矮了可以垫高，高了可以弯腰，而且我对外就报 188。』

在这段时间里，我也知道邱伽已经拍了一部戏了，是男二，就是他回家奔丧那段时间被导演看上的，说他颓靡的气质很符合人设。

作为我娱乐圈唯一的人脉，我是真的很好奇娱乐圈那些内幕，没忍住和他多说了一些，等到了小区门口才反应过来邱伽家不在这。

他说:「我等你们考完试再跟着上课，这几天还有些事要处理。』

和他道了别，我哼着歌走进小区，哼了半天才注意到被我冷落一路的人。

我现在脸皮真的很厚，也知道怎么哄这大男的，骚话张口就来:「都是我的过客，你别生气和吃醋。』

他说:「我没生气。』

我:「那你是承认你吃醋了？』

他还是不理我，就是步子迈得更快了。

墙上的倒计时一页一页地撕着，倒计时 100 天的时候，学校举行了高考誓师大会，还让那些考上 985、211 的学长学姐们录了加油视频来鼓舞人心。

季程晗问我想考哪，我说:「努努力考临川大学吧。』

临川大学是我们省的双一流，也是国内叫得出名的。我现在的成绩按往年的录取分数看，还不够稳定。

「你呢？』

他说:「看成绩吧，还没想好。』

季程晗的成绩一直稳在班级第二名、年级前十。老师不止一次地鼓励他再稳一点，再多学一点，Top2 是很有望的。

一直第一的那个女生真的稳得一批，老师说她就等着高考被学校抢了。

我说:「我相信你。』

我是真的相信他。

考前半个月，邱伽说他又接了一部戏，还是配角，高考完后就进组了。

我一方面为他高兴，另一方面又为即将到来的离别感伤。

还不等我伤心，他一句话给我人干没了:「你啥时候给季程晗表白啊？』

这可是在教室!!!

我龇牙咧嘴地警告他，然后说:「高考后吧。』

「打算怎么表白呢？』

「没想好啊。』

邱伽拍拍我的肩膀:「明天放假，跟我去个地方，我给你出主意。』

虽然我不信他能出什么主意，但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我答应了。

第二天吃过午饭我跟爸妈说出去学习，就背着包包出门了。

真没撒谎，邱伽给我的地址是某图书馆，我问他怎么想的，他说书中自有妙计，我还不如去上网。

到小区门口时碰到季程晗，我有些心虚，假装没看见他想偷偷溜走却被他叫住:「段雨菡。』

我停在原地，他朝我走来，手上提着两瓶家庭装可乐，我猜测是家里来客人了。

他站在我面前:「去哪？』

我背着书包，挺直腰杆回:「我学习去。』

「哪里？』

我报出图书馆的名字。

「和谁？』

想着我家一般是快开饭时我妈会叫我下楼买饮料，打定主意他没空，我清清嗓子说:「我自己，如果你想来的话我可以给你占位置。』

季程晗眼带探究，我又说:「我先去了，你先回家吃饭吧，吃了再来，不着急。』

我说完就一溜烟跑了，到的时候邱伽在楼下等我，我和他进了图书馆。

图书馆人少，他带着我在馆里左拐右拐，找到一处僻静的地方。

这个地方就一张小桌子，前面和右面都是墙，左边是玻璃窗，后面有书架遮挡。

真·隐秘的角落。

我没想到图书馆里还有这种地方:「这么偏？』

他拉开椅子面对着玻璃窗坐下:「这可是风水宝地。』

我在他旁边坐下，拿出书本，求知若渴地问:「我们现在先干什么？』

他摸出一沓纸放在桌上，看我拿出的作业问:「你真来学习的？』

我赶紧摆摆手:「先谈正事再学习。』

我看了眼他拿出的东西，以为是他写好的攻略，感动地凑过去看见上面黑体加粗两个字「剧本』。

我:？

「什么剧本，给我写的告白剧本吗？』

邱伽翻开本子解答了我的疑惑:「是我新戏的台词。给的电子档，我打印了下来。』

!!!

「我能看看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我还没见过剧本呢!

「当然。』邱伽递给我。

我有些激动地翻开，里面有的台词用彩色笔画出来了，我看了一眼名字「寂吾生』。

哟，还挺文艺。

看了眼台词，怎么这么奇怪？

我问他:「你演的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他说:「父母早亡，暗恋女生和别人在一起，还被校园霸凌，得了抑郁症，最后死了。』

寂吾生，寂无声，祭吾生。

好恶毒的编剧。

我看着他:「你辛苦了。』

他笑:「不辛苦，毕竟片酬对我来说不少。』

我咬牙，这可恶的娱乐圈我什么时候能闯进去!

他又说:「你要不要试试演戏？』

刚要回答，手机突然响了一下，是我设的特别铃声，我打开看，是季程晗问我在哪。

这么快就出门了？

我给他共享了地址，对邱伽说:「季程晗要来了。』

邱伽说:「他坐车来也要十分钟，我们一两分钟就演完了。』

有道理。

我跃跃欲试:「演个什么剧情？』

邱伽开始讲戏:「古早偶像剧吧。我们互相喜欢，但之前因为误会一直相互吃醋，今天终于说开。』

好，狗血剧情。

我说:「谁先演？』

「我先。』邱伽很快进入状态，他突然站起来质问我:「段雨菡你喜欢过我吗，你拿我当什么？!』

他表情和语气很凶，我吓了一跳，这就是专业的吗？入戏这么快？

我呆呆地接了一句:「我当然喜欢你啊。』

邱伽没被我影响，他的语气又急又怒:「喜欢？你喜欢我你还和季程晗那么亲密？我走这一年里你还一直和他一起，是不是我不回来你就选择他了？你知不知道这一年我是怎么过的？』

voval!他好会编啊，真不愧是学表演的，立马就联系现实演戏。

我也化身咆哮帝:「不然呢，你还好意思提？不是你说不想再看到我的吗？你都不想看到我了我还念着你干吗？我很贱吗？季程晗比你帅比你优秀又喜欢我，我干嘛不选他？』

我也会编。

不对，季程晗又高又帅还喜欢我不是编的，嘿嘿。

刚刚怒气还能烧一栋房子的人突然安静了下来，他有些无措地解释:「不是的雨菡，我那时……家里出事了，我怕连累你……』

邱伽眼眶都红了，声音也哽咽着，我被他感染不自觉地想流泪:「那你就不能告诉我吗？你说你怕连累我，你就不问我怕不怕？我要是真和季程晗在一起了你就后悔一辈子吧!』

邱伽赶紧低三下四地哄我，几番拉扯下我们就和好了。

过完戏瘾开始想对策，不过邱伽提了好几个方案都被我否决了。

最后邱伽放弃了:「姐，你是我唯一的姐，你这挑三拣四的，你就打直球吧，直球 yyds。』

我:「……』

好吧。

商量了又好像没商量，但好像又有收获，也不知道季程晗喜不喜欢直球。

想到他我突然看了眼手机时间，他怎么还没到？

赶紧发消息问:「你还没到吗？』

过了几分钟他回我:「亲戚带的小孩吵着要跟我玩，刚刚手机一直被他拿着玩，你好好复习。』

我:「辛苦你带小孩了，我们下次再约!』

季程晗:「嗯。』

季程晗最近怪怪的，对我很冷淡，特别是看到我和邱伽聊天时，他表情冷的嘞，冰冻三尺的寒气都比不过他，也不和我一起学习了，说是状态不好，要自己调整一下。

我猜测是因为我和邱伽的聊天内容都是他，怕他听见都避着他，他肯定以为我们排挤他，有点小脾气也正常。

高考如约而至，六月七号那天我穿了一件红衣服，临进考场前我叫住季程晗:「季程晗，加油呀!』

他嗯了一声:「你也好好考。』

考完最后一科走出考场时，我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我的高中就这么结束了？

考完后所有人回了班级，班主任站在讲台上说了好多话，最后她说:「祝同学们毕业愉快，愿大家所得皆所愿。』

我的高中生活就这么结束了。

回到家拿到手机，班级群炸开了锅，是班长在问有哪些人要参加毕业聚餐。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最后定在明天下午六点的某底捞吃火锅，吃完后再去唱 K。

我报了名后给季程晗发消息:「你今晚有时间吗？』

他过了一会儿回我:「什么事？』

我说:「等见面告诉你。晚上九点小区公园，不见不散哦。』

发完后我激动地踢了两下腿，马上就要有亲亲男朋友了!

人一旦有了期盼，等待的过程就会无比难熬。

吃过晚饭在我第三十次将手机拿起又放下后，婷女士骂我:「你手机屏幕这么点时间看你那么多次它不腻我还腻了，你要真闲得发慌就给我把地拖了，垃圾拿下去倒了。』

好主意，我拿起拖把就开干。

婷女士踹了我爸一脚:「你闺女是不是被高考题折磨疯了？』

段先生很乐观:「她就是长大了。』

拖地用了半个小时，又在房间里消磨了一段时间，好不容易等到时间到八点五十分，我从床上弹起，拿起书桌上的礼品袋就往楼下冲。

「妈，我下楼买点吃的!』

「把垃圾带上!』

因为坐电梯很快，所以我选择走楼梯，但坐在小区公园长椅上时，也才过去了七分钟。

还剩三分钟，我在心里演练待会儿表白时要说的话。

到了九点钟，季程晗没来。

我想了想，又等了几分钟，他还是没出现。

不会是忘了吧？

我刚想拿出手机发消息，就看见一个身影走来了。

家人们，谁懂啊，我心跳得真的很快。

等他走近了，我开口，语气委屈:「季程晗，你怎么迟到了，风吹得我好冷。』

他在离我一米远的地方站住:「你叫我下来要说什么？』

我捏紧了手，心跳得更快了。

我走近，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这是给你的毕业礼物。』

两秒后他抬手接过:「谢谢，我忘了给你买，之后补给你。』

「晚上冷，我们回去吧。』

「诶!』我赶紧拦住他，「你可以现在打开看看。』

人走了我还怎么表白啊!

在我的要求下，他打开了袋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礼品盒，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个本子。

我看他没动，催他:「你把本子打开看看。』

他伸手翻了一页，尴尬了，乌漆嘛黑的啥也看不见。

我约在晚上九点，就是想要是成功了，月色朦胧的，多有氛围啊!

结果现在表白的工具他都看不见。

我赶紧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我给你照着，你翻着看。』

这本手账是我亲手做的，里面贴满了他的照片和我写的少女心事，都是我这几年拍的，大多是背影和侧脸，还有几张我们的合照。

他垂目一页页地翻看着，而我看着他光暗交织下的脸。

等他终于翻到最后一页时，我轻声问:「季程晗，你觉得你考得怎么样？』

他说:「正常发挥。』

「我觉得我超常发挥了。』

「所以——』

我问出那句在心底练习了不下百遍的话:「你愿意和我一起收到两张一模一样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吗？』

他很冷静地看着我，开口说道:「按我们的成绩来说，应该不能。』

果然还是太委婉太含蓄了，他没听懂。

「我的意思是我——』喜欢你。

「我不喜欢你。』

他的表情真的好冷，语气也很冷:「以后保持距离吧。』

我脑子里「嗡』的一下空白了。

我觉得我的表情一定不好看，突然庆幸我有先见之明选在晚上，他应该看不见我的难堪，但要是我没打开手电筒就好了，我就可以看不到他冷冰冰的表情了。

怎么办，有点难受，想哭。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可能几秒，可能几十秒，我终于能张开口说话。

「好……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打扰你的。』

段雨菡，快离开这里，你要掉小珍珠了。

大脑给我下达这样的指令。

感受到眼泪在眼眶里摇摇欲坠，慌乱中我只顾着拿回本子:「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今天的事情你别放在心里。祝你金榜题名啊。别被吹感冒了，这天怪冷的。』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不敢多待一秒，我拿出百米赛跑的架势冲回了家。

季程晗站在原地，背影寂寥。

客厅灯还亮着，但父母并不在，我松了一口气，快速溜进房间。

可能是被冷风吹的，也可能是跑太快了缺氧，我脑子现在是懵的，把脸埋进柔软的被子，温暖渐渐包裹着我，思绪也逐渐回笼。

想到刚才季程晗冷漠的脸，鼻子又有些酸，我赶紧翻身躺在床上。

别哭，不就是表白被拒了吗？没什么大不了的，段雨菡，天涯何处无芳草。

而且你是一个成年人了，成年人流血流汗不流泪!

我看着房间的灯，嘴里哼唱:「风雨彩虹，铿锵玫瑰……』

唱着唱着声音又哽咽了，他好狠的心，他怎么就不喜欢我呢？果然只是把我当朋友吗？不，现在朋友也当不成了。

我边哭边取消给季程晗的特别关心和消息置顶，本来想把他删了，后来又想起「谁认真谁就输了』这句话便作罢。

翻看着这本手账，我告诉自己，今天把眼泪都哭尽，以后再也不要为他流泪了。

第二天起床在洗漱间和亲爱的婷女士碰面了，她声音突然拔高:「你脸怎么了？你昨晚没睡？』

我摆摆手:「闭了眼睛。』

照镜子时看到我这死样子怪不得婷女士那种表情:眼皮浮肿，眼睛泛红，黑眼圈贼重，脸上还没什么表情，仿佛下一秒就要变异。

手机在桌子上嗡嗡地震动，我点开看，群消息 99，还有是邱伽问我表白得怎么样。

我选择已读不回。

中午吃过午饭我坐在沙发上想着晚上聚餐时怎样避免和季程晗碰面，毕竟我答应要保持距离的。

婷女士接了个电话后脸色大变，她扔下一句「赶紧穿衣服我们回家』就急匆匆地回了房间。

爸爸不在家，我们只能打车去车站然后坐车回家。

婷女士的表情实在难看，我挽住她问:「妈，出什么事了？』

她的声音都在颤抖:「外婆她……去世了。』

我脑袋又炸了。

外婆住在乡下老家，等我们到公安局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外公就坐在一楼大厅，周围还站着几个男男女女，有老有少，还有警察。

婷女士走过去叫了一声「爸』，而后又看向那几人，目光锁定其中一个青年，走过去问:「就是你撞的我妈？』

男人低头，嗫嚅着:「对不起，我……』

啪——

他话都还没说完，我妈干脆利落地给了他一巴掌，声响听得我都心惊。

她还想打第二个，被包括警察在内的人拉的拉劝的劝，但没人敢有一句不满。

这男的和爸妈吵架后在朋友家喝了酒，上头了，骑着他那辆开起来轰鸣声响天的摩托车从县城骑回老家。

乡下分赶场和冷场，今天刚好是冷场，本来没多少人，再加上天热，街上几乎看不到人在外面走动。而且乡下就那一条公路，修得笔直，他上瘾了，那一截没有监控，他油门轰到最大，还不戴头盔，周围的景色根本就看不清，眼睛被风吹得都睁不开，等他意识到前方有人时已经来不及了。

老人被他撞飞，当场死亡。

「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婷女士掷地有声，「你们该判的判，该赔的赔。』

她转身扶着外公往外走:「我去看看妈。』

因为死亡时间不久，遗体还暂时在医院，但乡镇医院没有太平间，开了死亡证明后就要联系殡仪馆运走尸体了。

我受不了生离死别的场面，每次看电视剧都哭得稀里哗啦，更别说这是我的亲外婆。

婷女士也没让我去看，她自己去了，她说想和妈妈独处最后的时间。

我看着她的背影，有些鼻酸。

外婆是个很厉害的女人，种的一手好地，还会算数，就是在子女缘这方面命不好。她 20 岁嫁给外公，前后生了三个孩子。大儿子 7 岁的时候失足掉进河里淹死了，第二个孩子在怀孕的时候就没了，第三个，也就是我妈妈，是她 31 岁时生下的。

有了前两次不幸的遭遇，他们对这个孩子百般呵护，宠了又宠，好在妈妈平安地长大。

本该是安享晚年的年纪，却遭遇了这种事。

我一想到那个每次回去都会笑出一脸皱纹叫我「菡菡』，在我和婷女士吵架时就在中间乐呵呵地打圆场，老是给我送我喜欢吃的菜，还偷偷带我去吃炸鸡的人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

婷女士待了快一个小时，她出来时眼睛都肿了，我一开口就哽咽，只能沉默地挽住她。

晚上我们守在院子里等爸爸，我靠在婷女士肩上，她突然说:「以前老是上网看别人说，今天轮到我没有妈妈了。』

我眼泪唰地一下流了下来，我紧紧抱住她:「你还有我们呢。』

今夜无星无月，思念永不停歇。

等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好后已经过了一周，那个男的被判了刑。又陪外公住了一段时间，期间婷女士一直劝说外公我们一起住，我知道她是担心外公一个人再出什么事。

但外公拒绝了，他说他在这儿住了几十年，习惯了，而且土里还种着庄稼，总不能荒废了。

我知道他是舍不得和外婆的回忆，半个月以来我时常看见他看着墙上的合照发呆。

外公催她走，她不愿意，最后还是我高考分数出来了我们才回的家。

我本来是不记得今天出成绩，一是一直忙着外婆的事，没空看手机；二是这里没网，信号也不好，所以消息接收很迟缓。

还是邱伽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他能上某电影学院，然后问我我才记起来。聚餐那天也是他给我打电话，然后我让他给同学们解释了一下。

在页面加载转了好几个圈后，成绩终于出来了，确实超常发挥了。

此时婷女士和外公还在争，我走过去说:「妈，我考了 640 分。』

她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以为就是我的期末考试成绩。我和她对视了几秒后，她反应过来，「唰』的一下站起来:「你说你考了多少？』

我把查分界面拿给她看，上面三个加粗的红体数字「640』。

婷女士露出了这几天来最开心的笑容，拿着手机爱不释手。

过了一会儿她拿出手机打电话，我以为是打给我爸报喜，结果是打给季程晗他妈。

「喂，小爽啊，小季分数查了没啊？考了 683 啊，这么厉害。她啊，她也考得不错，640 呢。好好好，回来约个饭。』

然后又打给我爸:「老段啊，你宝贝女儿考了 640!你快点来接我们回去。』

最后以我妈发朋友圈炫耀结束。

回家后的第二天，我们两家人就在楼下的一家火锅店聚餐，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我也在笑，我装的。

以往的座位都是两位女士、两位男士、我和季程晗，留一方放菜品，但今时不同往日，我选择一个人坐一边。

饭桌上程阿姨问:「你们怎么瘦了这么多？减什么肥啊，雨菡都成竹竿了。』

这半个月我妈瘦了 12 斤，我瘦了 7 斤，我爸瘦了三斤。

「没减肥，家里有人过世了。』

气氛有些凝固，季程晗几乎是瞬间抬眼看向段雨菡，怪不得她瘦了这么多，怪不得聚餐当天邱伽告诉他们她来不了了。

邱伽连这件事都知道。这也难怪，季程晗想着，自嘲地笑了笑。

婷女士简明扼要地把这件事讲了，不愿过多沉浸在痛苦中，转移话题问:「小季报哪个学校啊，清北能上不？』

程阿姨说:「没够到分数线呢，差几分，他也没想好报哪个大学。』

又问我想报哪里，我想了想说:「临川大学吧。』

我不想离家太远，川大又很好，是我的首选。

「挺好。』程阿姨有些感慨，「这一转眼就上大学了，长这么大了。』

是啊，我们都长大了。

我看着油碟这样想着，长大终究是要分别的。

不出意外的话，今后和季程晗也见不到几次了。

很快到开学的日子，婷女士边收拾边念叨:「进学校多参加点社团，当个班干部什么的知道不？这对你以后有好处。多和同学们相处，人际关系就是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

「知道了知道了，明天我就走了你就不能说点我爱听的啊。』

婷女士收拾行李的手不停:「小季也是报的川大，你们以后还可以搭个伴。』

我惊讶:「他报川大？他不是能报更好的学校吗？』

「听你程阿姨说报的什么临床专业，这专业以后出来好找工作吧。』

我了然，临床医学是川大的王牌专业，收分可不低:「那还挺好的。』

我自动忽略我妈说的话，找季程晗作伴，开玩笑，我是什么脸皮很厚的人吗？

川大离家不远，我爸开车两个多小时就到了，但开学人是真多，一大早去的，等把东西都弄好已经过了中午了，和爸妈吃了顿饭他们就回去了。

寝室是六人寝，四个本地人两个外地人，都是很可爱、好相处的女孩子。

尽管我妈多次让我多参加社团，特别是学生会，但我压根不想去，不过听室友说社团有分，我也意思意思报了两个。

虽然和季程晗在一个学校，但川大很大，食堂很多，不在一个系真的很难遇到，一个学期下来我没见过他一面，表白墙除外。

是的，他上了大学依旧很吸引人。

虽然不是我看的小说中那种全校都知名的程度，但他在他们系还是挺出名的，就连我舍友在表白墙刷到他时都一直说帅。

除此之外我们再无交集。

一学期很快过去，放假在家瘫了没多久就被我妈拉出去吃饭，我扒拉着沙发宁死不从:「我不去!』

「你程阿姨今天生日。』

「哦。』我乖乖松了手。

包间里，两个大圆桌围着坐了两桌人，我们这桌都是女眷和小孩。

我和季程晗是大龄小孩。

被安排坐在季程晗旁边，我根本坐不住，偏偏程阿姨还问:「你们在一个学校平时有没有约着一起玩啊？』

我心想躲还来不及呢，嘴上道:「学校太大啦，不在一个系根本遇不上。』

「那平时微信多联系啊，大学又在一起就是缘分，你们可要好好珍惜。』

我笑了两声。

吃得差不多了，我假装上厕所溜了出去，蹲在门外和一条流浪狗对上了视线，想了想，去附近小卖部买了两根火腿肠喂给它吃了。

「没有啦。』我拍拍手给它看，它看了我几秒，摇了摇尾巴走了。

小东西还知道感恩呢。

我站起身来准备回包厢，起得猛了有些眩晕，闭着眼跌跌撞撞地想找什么东西稳住身体，小臂被人抓住。

身前的人很安静，我也顾不上是谁，靠着这个支撑缓过来后我抽回手抬头道谢:「谢谢啊，我——』

没想到看到的是季程晗那张俊脸，四目相对的瞬间，我一时有些恍惚，到底有多久没有这样好好看过他了呢？

他的脸被店内的暖光照亮，语气平静:「好些了吗？』

「没事了没事了。』我连忙摇头，「太感谢你了，外面有点冷，我先进去了，你也别多待。』

转身时心跳如鼓。

我坐在座位上喝着茶，心里想着以后遇见他的话就打打招呼吧，虽然关系结束得并不体面，但都过去了。

想通了这点后，偶尔去楼下买东西见到季程晗我都微笑示意，关系慢慢变得缓和起来。

临近返校的某一天，家里没盐了我去楼下超市买，等电梯到我这一层打开时，我看着里面的两个人愣住了，是季程晗和邱伽。

我惊喜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们俩平时也联系着，许久不见他又帅了，穿着风衣一股韩国欧巴味。

他笑着说:「我也放寒假啊，我朋友今天生日，刚吃完饭，没想到你们在一栋。』

我和邱伽唠着嗑，电梯里的季程晗一直沉默不语，出了电梯我和邱伽走在前面，他问我:「小情侣吵架了？怎么一点也不熟的样子。』

那次没回他消息后我就没跟他说过这件事，他也不知道，我说:「没在一起。』

他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我不愿多说，跟他摆摆手:「都过去了，我先买盐去，微信聊。』

季程晗是来买酱油的，我们一起出了超市，中间隔着两三个人的距离，电梯里他突然问我:「你们没在一起？』

？

莫名其妙的，我喜欢谁你不清楚？

「我们当然没在一起啊。』到了我的楼层，我边说边走出去:「我们就正儿八经的同学。』

电梯合上，我没看见季程晗的表情呆愣又茫然。

返校前季程晗给我发消息，问我要不要一起走，我拒绝了他。在学校偶尔碰到他，又问我要不要一起吃饭，我又拒绝了他，微信也是时不时地给我发消息。

和我一起的室友问我季程晗是不是在追我。

「怎么可能。』我否认，当初可是他拒绝我的，他现在是在整哪出？

室友不信:「怎么不可能，那他这是在干吗？』

我也搞不懂，这个人好奇怪，不是要保持距离吗？

某一天室友张艺告诉我们她谈恋爱了，和大二的一位学长，也是她所在社团的社长。

「我们上周才确定关系嘛，他明天生日又刚好是我们社团聚餐的日子，可以带朋友。我们有 500 的基础资金，剩下的钱大家 AA。』

「你们和我一起去嘛。』她撒着娇。

寝室六个人，其余两位室友都有事去不了，就我们四个人去了。

我是开开心心地来吃饭的，顺便看一看张艺的男朋友，结果却看见了季程晗那张帅却冷淡得显得格格不入的脸。

他怎么会在这？

目光和他相碰，他看见了我，收起了脸上的不耐，坐姿由散漫靠坐在沙发上变成直起身体。

我忽略他旁边男生打量我的视线，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选了个离他远点的位置坐下。

地点是一家音乐酒馆，包厢里人不少，一下子坐得满满当当，后来的都没地方坐。

张艺的男朋友是能说会道的人，一下子把气氛活跃起来，喝酒的喝酒，唱歌的唱歌，吃饭的吃饭，玩游戏的玩游戏。

酒过三巡吃饱喝足，有人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转两次，第一次指到的人受惩罚，第二次指到的人出题。

大家都一致同意，我不爱喝酒，但在这样的氛围下也喝了几杯，一时有些上头也跟着加入了。

问题说过不会太过分，大家也是玩得开的人，特别是熟悉的，有让去外面唱歌的，有让脱了衣服跑的，有现场亲嘴的……前几轮我比较幸运躲过了，这一轮瓶子缓缓指到我，我心提了起来。

出题的是个女生，我们没见过，她看着我笑嘻嘻地说:「上一轮已经大冒险了，我也不难为美女，你就讲讲你的恋爱故事吧。』

我面露难色:「我没谈过恋爱。』

她倒了一杯酒:「暗恋也行，你总不会连喜欢的人也没有吧？』

有是有，但当事人就在现场，这我怎么说。

「不说就要喝酒哦。』

惩罚是女生两杯，男生三杯，我也不是玩不起的人，但季程晗在这，我真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帮你喝吧。』开口的是李雄，张艺社团的人，也是我的同班同学。

他之前给我表达过他的心迹，被我拒绝了。

「哦～英雄救美了。』

现场在起哄，季程晗也看着我，受不了这样的氛围，我三两句含糊着说完:「主要是我的故事没那么吸引人，就是我表白后被拒绝了，就没了。』

有人惊讶:「美女也会被拒绝吗？那我就平衡了。』

有人吐槽:「你被拒绝又不只是长相这一点。』

有人追问:「然后呢？你喜欢他多久啊？』

我喝了一口酒:「没有然后了啊，大家都上大学了，没什么联系了。大概三四年吧。』

大家又议论开来:「这么久啊。』

「三四年，还是初中同学啊。』

提问的那个女生又问:「那你现在还喜欢他吗？』

还喜欢他吗？我也不知道。

好像还在喜欢着，好像也没那么在意了。

手里的酒杯被我的体温捂热，我开口:「在努力放下他了。』

气氛有些感伤，很快有人活跃着气氛开始下一轮游戏，我吐了口气，靠在沙发上缓了一会儿后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我起身去了厕所。

没想到迎面碰上了季程晗，他的脸有些红，表情不算好看，我猜他是不是酒喝多了，正犹豫着是关心他一下还是直接略过去上厕所时，他开口:「对不起。』

我不懂，但说:「没关系。』

他看起来很懊悔:「那天，我不该说那些话。』

哪天？告白那天吗？那些话是指保持距离吗？

「没事，都过去了，你只是不喜欢我而已。』

「不是的。』季程晗表情很难过，他说:「能不能别过去找他？』

啊？我还没理解到，他又开口说:「我喜欢你。』

平地一声雷把我炸得外焦里嫩。

我皱眉:「你这是喝了多少？』

「我没喝多，我……』

「段段，你要走了吗？芳芳喝多了，我送她回宿舍。』

我连忙回答:「我回，你等等我!』

我赶紧转身离开，回头看了季程晗一眼，他站在原地盯着我。

我心一抖，拔腿就走，心里默念:喝多了喝多了，大家都喝多了。

躺在宿舍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季程晗发的消息:「我们能不能谈谈？』

谈谈谈，谈什么？有什么好谈的？

我没回他，倒是他一直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一直避着他走，室友把这些都看在眼里。

躲了差不多半个月，某一晚我刚洗完澡出来就接到一通陌生电话。

是个男生:「请问是段雨菡吗？』

「我是，你哪位？』

他好似松了口气:「你能不能来接一下季程晗？他喝多了。』

「他喝多了干嘛要我去接？』

此话一出，室友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他一直叫着你的名字，耍酒疯，我们拉都拉不走。』

还怕我不信，他把手机放在季程晗嘴边，那边一直念叨着我的名字，确实是季程晗的声音。

「美女，你帮帮忙吧，把他接走行不行？我待会还要找我女朋友。』

我为难，芳芳问:「是季程晗吗？你去呀，给他说清楚。』

然后我就被推出了寝室。

「段段加油!』

算了，我打车来到他给我的地址，门口站着几个男生，还有一个抱着电线杆，给我打电话的男生迎上来:「恩人，你终于来了!我们真拿他没办法。』

我看着那站都站不稳的人，一个头两个大:「他这样我怎么带他回学校？』

「不用带他回去，反正不查寝，对面就是酒店，你把他带到酒店就行了。』他双手合十，「我们三个人都按不住他，你帮帮忙。』

我叹气，走到季程晗面前戳了戳他:「季程晗，能听到吗？』

抱着柱子的人扭过来看了我几眼，他浑身的酒气，眼睛却很有神。

「段雨菡？』

「是。』我无奈应声，「大少爷，现在能走吗？』

他松了手，刚迈出一步整个人就往我身上倒。

我靠!

我下意识抱住他稳住身形，贼拉沉的一个人。

我看着喜极地朝我露出感激笑容的季程晗的室友们，抬头望天，算我欠他的。

到了酒店开了房，好不容易进门结果季程晗说他想吐，我赶紧把人扶到洗手间。

看着他抱着马桶哇哇吐的样子，想着帮人帮到底，我给他烧了壶热水。

吐完了他说想洗澡，水还没开，送佛送到西，我怕他出什么事，就想着等他洗完澡再走。

洗手间水声哗哗，电热水壶冒着热气，我把烧开了的水倒进杯子里给他凉着。

浴室门没一会儿打开，我把杯子拿在手上转身:「快来把热水喝了。』

季程晗踉跄着走过来，到我面前时往前踉跄了一下，整个人压在我身上，把我抱了个满怀。

无力吐槽这个醉鬼，若不是亲眼看到，我很难想象季程晗还有如此失态的时候，伸手拍了拍他的背:「起来，把热水喝了去睡觉。』

他不语，把我抱得更紧了。

这人什么意思哦？

我手上还端着杯子，另一只手用了点力戳他:「你这是干什么？』

他的呼吸就在耳畔，说话的热气往我耳朵里钻，语气委屈:「段雨菡，你这个渣女，欺骗我的感情。』

Excuseme？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我气得用杯子怼他腰:「你说什么胡话？』

他终于舍得放开我，但只是拉开了一点距离，他低着头看我，眼里有光闪烁:「不是吗？明明喜欢邱伽却又来招惹我。』

「谁喜欢邱伽了？』我皱眉，恨不得把水泼他身上，「你少在这污蔑我。』

「我污蔑你？在图书馆我亲耳听到的!』

图书馆？在他的一声声控诉中我终于想起来，他说的是我和邱伽飙戏那次。

我回过神和他对视，一时相顾无言，就……很难评。

「这就是你拒绝我的原因？』

「不然呢？』他哼哼，「我就算喜欢你也不会当别人的替身。』

他一只手捏住我的脸:「无话可说了？』

确实无 fuck 说。

事情太过戏剧，我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季程晗后，他看着我愣住了，然后又抱住我，紧的嘞，小蛮腰都给我勒出来了。

没过一会，我感觉肩颈处湿湿的。

我开玩笑:「季程晗，你是不是流口水了？』

他没应，我叹了口气，鼻头莫名也有些酸:「别哭啦，你再这样我可要骄傲了，第一次有男生为我流泪。』

「是第二次。』他在我肩颈蹭了蹭，捧住我的脸，「第一次是拒绝你告白的那晚。』

我哑然，原来那天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被窝里流泪。

两个互相喜欢的人就因为一个乌龙错过了快一年。

半晌，我开口:「你能放开我吗？我手酸了。』还端着杯子呢。

我们又变成坐在床边尴尬对视，哦，季程晗还牵着我一只手。

我挠挠头:「那现在是怎么个事？』

是在一起呢还是在一起呢？

他捏捏我的手，语气有些小心翼翼:「要在一起吗？』

我沉思了一会，在季程晗忐忑不安的表情中清了清嗓子说:「那好吧。』

又被抱住了。

安安静静地抱了一会儿，我突然一把推开他:「我得回学校了，寝室有门禁!』

他拉住我的手:「这么晚了，就在这儿住吧，反正不查寝。』

我立刻像审视犯人一样审视他:「你没喝多？说，装醉是不是就为了现在这一刻!』

他捏我的手:「我都吐了，怎么可能没喝多。』

这倒也是。

「但是刚确定关系就睡一起不好吧？』

季程晗把我按躺在床上:「要不是你演那一出，我们现在就等着过一周年纪念日了。』

好有道理哦。

「你现在怎么这么大胆了？你不是那个高冷的你了。』

他冷笑，俯身给我掖被子:「对象都要没了还高冷呢，我早大胆点现在都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订的单人间, 两个成年人躺在一张床上，盖一床被子, 很难不生出什么异样的心思。

黑暗中，季程晗的声音被放大:「不碰你，安心着吧。』

哦。

这么一说我突然又希望他做点什么。

夜不归宿的后果就是回寝室后被室友们左 rua 右 rua, 逼问我和季程晗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咧嘴一笑:「嘿嘿，我的。』

「啊啊啊啊啊啊!你小子!那可是医学系的名人!』

「泼天的男色终于轮到你了!』

「好好给我谈知道吗？MD，我还单着呢!』

和季程晗谈恋爱的事情我没想着隐瞒, 反正自然而然就会被人发现，但也没让他这么高调啊!

我看着站在教室外面任由周围人打量的季程晗无语凝噎, 他是不知道自己的脸多惹眼吗？

「还不过来？』

无视同班同学惊讶的眼神, 我认命走到他旁边，他牵过我的手问:「晚上吃什么？』

「螺蛳粉吧。』臭死你。

经过这一出, 我俩才谈了一个星期的恋爱就被曝光了。

和季程晗谈恋爱一段时间后才发现这个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因为他小有名气，每次吃完晚饭在学校牵手闲逛时都会收到一些人的目光，更有人直接打招呼:「又和女朋友去散步啊。』

他面不改色地点头。

呵，他那是散步吗？他那是找无人的小树林亲我!

我被他压在树上亲时闭眼如是想, 我都不稀得戳破他。

不过真好亲啊，嘿嘿。

除此之外他还蛮黏人的, 聊天不能断，去哪都要给我报备并且要求我也要这么做, 没事的时候就请我出去吃饭，给我买礼物送花等等。

室友都夸他是 24 孝好男友。

我心里想着, 这可能是亏欠吧, 毕竟错过一年都是因为他，但表现还是值得肯定的, 我很满意!

「我们的事什么时候告诉家长？』漆黑的楼道里他抱着我这样问。

此时我们已经放假回家，想对（亲）方（亲）了就发消息然后晚上在楼道相见, 今晚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晚了。

我挠挠头:「会不会有点太快了，再稳定一点吧。』

他捏了捏我的肉:「还要多稳定才算稳定？』

我说:「等我们的关系像三角形的时候吧。』

季程晗:「？』

「三角形具有稳定性。』

他不说话了。

但我没想到很快就被我妈发现了，彼时我刚洗完手从厨房出来, 我妈拿着我的手机似笑非笑。

我心里暗觉不妙，走到她旁边坐下想拿过手机，她也没争抢，说:「帅气的季大宝贝晚上约你出去。』

这是我给季程晗的备注!我差点被口水给噎死, 又惊又怒:「你看我聊天记录？!』

婷女士翻了个白眼:「你手机放沙发上, 我想把你手机拿到茶几上去, 然后消息就自己弹出来了。』

我按亮手机，果然看到锁屏上季程晗发来的消息。

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狡辩。

「说吧, 什么时候的事？』

「就……大一下学期的时候。』

婷女士出乎我意料地镇定:「在一起了就好好谈, 之后分了我和你程阿姨一家也不用见面了。』

「我俩挺好的。』我应着, 又反应过来:「不对!你怎么知道我是和谁谈？』

婷女士不加掩饰地对我嘲笑:「因为我有脑子。』

姓季，又是男性, 再加上她和季程晗每次见面那股忸怩劲, 她要是看不出来白当她妈了。

后来我和季程晗就找了个时间告诉了家里人,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大家也算是知根知底，和和气气吃了顿饭后就以亲家相称了。

我:？

这是什么恋爱极速版吗？

毕业那晚季程晗跟我求婚了, 我看着他手上那枚三角形的钻戒很是无语，我当时就是胡说八道的。

但面对这么一个又帅又爱你又把你的话放在心上的男人，我还有什么选择吗？

当然是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