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熊玩偶

收到男神送我的小熊玩偶后，我和他似乎越来越有缘了。

我们总是在同样的地方相遇，喜欢吃同样的东西，就连我在做什么，他都能猜到。

于是我们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即便我知道——当初他追我妹妹也是这样的。

从我大三转到这所大学开始。

我就喜欢上了班里的男神沈绪安。

但一向乖巧的我只是暗恋。

顶多也就是同桌知道我的小秘密。

没想到在我生日那天，他突然送了我一个小熊玩偶做生日礼物。

「我是听你同桌说起你的生日，这是我准备的礼物，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希望你喜欢。』沈绪安说。

他说他只是希望我不要拘泥于这个陌生的环境。

可以很快跟班里打成一片，但这个只属于我的礼物，还是让我很高兴。

回到家，我就把小熊玩偶放在了床头，鼓起勇气，第一次给他发消息说谢谢。

没想到他反过来给我打了个视频电话。

「你喜欢那个小熊玩偶吗？』他问我。

「当然喜欢了!』我不好意思地调转镜头给他看，「你看，我把小熊玩偶摆在了床头呢!』

「心语，你真乖。』他夸我。

当天晚上，我兴奋得都睡不着。

好在因为我是插班生，所以并没有在学校宿舍住，而是自己在附近租了一个房子。

隔音很好，我就尖叫一晚上也没人听得到。

不过我还是早早地休息了，因为同学给我打电话，说我在图书馆预约的书到了。

只是我没想到第二天一早，我竟然在图书馆又碰上沈绪安。

我们隔着架子，选了同一本书。

「这么巧你也喜欢这本书？』沈绪安拿着切斯特顿的书笑着对我说。

「我特别喜欢。』我也看着他笑，这是一本侦探书，「他的破案手法很独特，是将自己置于凶手或者受害者的位置，以了解谁最有明确的犯罪动机。』

「看来我们有共同的爱好。』沈绪安借了这本书，却给了我，「等你看完了再给我，我们一起讨论。』

我抱着书。

这是他给了我接近他的机会。

之后一段时间，我们也频繁见到面。

先是我跟朋友打电话说第二天要去吃饭的餐馆。

他也恰好在，我们拼了桌。

他点的竟然都是我最想吃的菜。

还有我回到家刚洗完澡，就能接到他打来的电话。

时间恰恰好，可以让我躺在被窝里和他慢慢聊天。

他每次谈的话题，也都是我很感兴趣的，甚至比我自己还要了解我。

他说我们是心有灵犀。

一个月后，一次周末，他约我在校外见面。

这是我们第一次在校外约见。

我和他约在公园。

地点是我选的。

这些学校附近的一个公园，我们学校很多学生都喜欢去那里约会，被称之为爱情圣地。

他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那天我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才去见他，所以迟了一些。

等我到的时候，就看见沈绪安已经在公园里面等我了。

我有点紧张地扯了扯衣服。

我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色的毛衣，放下了平时习惯梳起来的马尾，变成了披肩长发。

「沈绪安。』我喊他。

他转身看见了我，瞳孔猛地缩了一下。

我走到他面前，看他直勾勾地盯着我，撩了一下头发:「怎么样，好看吗？』

他似乎还在发愣，我连续喊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好看。』

他脸色似乎有些异样，但很快又恢复了往日和煦的笑容，递给我手里的鲜花:「你今天特别美。』

我接过鲜花，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心语，你谈过恋爱吗？』他问我。

我摇摇头。

他眼里闪过一抹欣喜。

「你呢？你谈过吗？』我也问。

他犹豫了一下，才道:「谈过，但是那个女人背叛了我，我就和她分手了。』

我同情地看向他，忽地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臂。

他蓦地愣住，很快又反过来握住我的手，对我深情表白:「心语，我喜欢你。遇到你之后，我才知道谁是我的真命天女!』

尽管今天来之前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我脸上还是抑制不住地高兴:「真的？』

「你不相信我？』

我摇摇头:「不是不相信你。』

我盯着他的眼睛，里面倒映出长发披肩的我，「我只是感觉，你在透过我看别人。』

他的脸色一下变了。

但很快他又道:「你在说什么呢，你就是你，哪有什么别人!』

他牢牢握着我的手:「心语，我喜欢的人只有你。』

我露出笑容。

「我相信你。』

我和沈绪安开始谈恋爱。

他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男友。

白天他会专门给我带早餐，陪我一起吃午饭，晚上送我回到寝室再离开。

我们的感情很快升温。

一个月后，他提出要带我去见他的朋友。

「这几个是我最好的哥们。』沈绪安说，「他们只是想见见你。』

我有点紧张，但沈绪安提了好几次，最后我还是答应下来，周末的时候跟他一起参加了朋友聚餐。

聚餐的地方是在一家苍蝇馆子，我们到的时候，里面只有一桌，围着桌子坐着的是三个男人。

他们看上去比沈绪安都要成熟一些，不太像大学生。

我把这个疑问告诉沈绪安，沈绪安却是一笑:「这些都是我实习中认识的人。』

他似乎不想我多问，说完就赶紧拉着我坐下。

我看见那几个男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

「绪安，这就是你挂在嘴边的女朋友啊？』其中一个男人说，他目光在我身上扫过，「和你说的一样，真漂亮!』

「你小子有福气，找了一个这么好的女朋友!』另一个道。

沈绪安嘿嘿笑，我却注意到坐在最边上的那个个子最高的男人。

他是三个人当中唯一一个没有说话的，只是盯着我。

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这是 k 哥。』见我目光落在这个男人身上，沈绪安主动介绍道，「k 哥可是有钱人!』

这个叫 k 哥的男人喝了口酒:「可别乱说。』

沈绪安似乎有点怕他，没再把话题往他身上引。

一直到吃完饭，k 哥几乎都没再说话，只是中途出去跟大家一起抽了根烟。

这顿饭很快就散了伙。

吃完饭，沈绪安没有急着送我回去，而是带我上了街。

「我带你去买几身衣服吧!』沈绪安说，「刚才我兄弟说，你长得这么漂亮，却穿得太朴素了，他们还以为我连给自己女朋友花钱都不舍得呢!』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我低头看向自己的衣服。

「不行。』

沈绪安难得强硬:「你也不想丢我面子吧？』

我看沈绪安好像有点生气，顿时闭口不言了。

沈绪安拉我去逛街买衣服。

我挑了几件常穿的款式，他都不满意。

「太素了，你试试这些。』他指着隔壁那些性感的衣服说。

我看得面红耳赤，结结巴巴:「这，这些不适合我吧？』

「怎么不适合，你身材那么好，穿这些才适合你!』他坚持道，直接拿了衣服塞给我，「你去试试!』

「我不想……』我还想挣扎一下。

他却沉了脸:「你是真想让我朋友看我笑话？我为你付出那么多，每天一大早来给你送早餐，晚上还送你回寝室，你就不能为我试试衣服？』

「你别生气，我试就是了!』我赶紧道，拿上衣服就进试衣间了。

这几件衣服的确很适合我。

身材比例都正正好。

在我从试衣间出来的时候，我看见他的眼睛一下亮了，没等我拒绝，就迅速去柜台付了款。

「这是我的心意，你可不能辜负!』他跟我说，「你就是平时太幼稚了，你都快二十岁了，这个年纪总要有点成熟的爱好，我这是帮你变得更完美!』

他摸着我的脸:「心语，我是为你着想，只有我是对你最好的。』

我不自觉地沉溺在他温柔的话语里。

我开始学着穿这些性感的衣服，学着改变自己的一言一行。

很快，他再次带我去见了他的朋友。

还是那几个男人。

这次不止 k 哥，其他人看我的眼神，也愈发古怪。

不加掩饰的目光，在他们的视线下，我仿佛是个货物。

回去的路上，我告诉沈绪安，我不太喜欢他的那些朋友。

「他们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

沈绪安却道:「你想太多了，你又不是什么天仙，人家看你两眼就喜欢上你!』

他搂着我:「只有我才会看上你，愿意花时间改造你。』

「许言？』

路上经过一个女生，突然间对着我喊道。

她像一只欢快的小鸟一样朝着我奔过来，在看见我身旁的沈绪安后脸色又变了，一把将我拉到旁边。

「言言，你怎么还跟她在一起？』

「什么？』我不明所以。

「私密照啊，你不会是失忆忘了吧？』女生眉头皱成一团道，「你这么久不联系我，我还担心你出什么事了呢!』

「我……』

我还没说完，就被沈绪安打断。

他一把拉过我，对女生说:「你认错人了，她是我的女朋友苏心语。』

「苏心语？』女生愣愣看着我，大概是我今天化的妆太浓了，她又凑近打量了我一番，「没有泪痣，你真不是许言啊!我认错人了？』

「我不是许言。』我说道。

她挠挠头:「是吗，你们化完妆以后还挺像的……』

她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沈绪安已经道:「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就拉着我的胳膊快步离开。

我回头，看见那女生还满脸担忧地盯着我。

因为这一插曲，我们回去已经很晚了。

「这里离我家近，不如直接去我家吧。』沈绪安提议，「我一个人住的，没有家长在，你不用担心。』

我犹豫再三，但是我租的房子在学校附近，的确很远，沈绪安又喝了酒，没法开车。

我还是同意了。

沈绪安的家是三室两厅，其中一间房子的门是锁上的。

我正准备去另一间客房休息，却被他拉住。

「心语，我们认识已经有段时间了。』他一把握住我的手，「关系是不是可以进一步了？』

他靠近我，低头想要吻我。

我一下偏开头。

他亲了个空，眼底浓浓一片暗色盯着我。

我有些惊慌:「我们也才谈一两个月，太快了吧……』

「好多人才谈三天就上床的。』他嗓音沙哑道，手已经顺势摸上了我的腰，「我们感情都这么稳定了，为什么不可以？』

我一把拉开他的手:「不行，还是太早了!』

我咬唇看着他:「我不是那样的人!』

他脸色一下沉下来，蓦的放下手。

「苏心语，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我当然喜欢你，可是，』我上前想去拉他的手，「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他一把甩开我的手:「我看就是不喜欢我!』

他冷声道:「枉我对你付出那么多!既然这样，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说完甩门离开。

他走了没多久，我就开始给他打电话。

可电话一打就被挂断。

我一直打，一直被挂。

整整一个晚上，我都没睡。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他才终于接了我的电话。

一接通，我立刻慌乱道:「绪安我错了，你别不理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什么都听？』他低哑的声音传来。

我好一会才道:「除了那件事之外，行吗……』

他沉默了一会。

许久，他才说:「那我要你帮我做另一件事。』

夜晚，我穿着沈绪安给我买的性感衣服，来到他给我的地点。

是一家 ktv。

一到门口，我就被服务生带到了一个包厢，门半掩着，我听到里面男人和女人调笑嬉闹的声音。

鼓了鼓勇气，我才推门进去。

我一推门，视线都落在了我身上。

我一眼看见了坐在边上的沈绪安，还有另一头的 k 哥。

「心语，你来了!』

沈绪安看见我很高兴，起身将我拉过来，让我在他和另一个男人中间坐下。

我不自在地缩了缩身子，看向另一边的男人们，见到除了上次吃饭的那几个男人之外，还有几张陌生的面孔，旁边都搂着女人，一个穿的比一个暴露。

「绪安，我一定要在这里吗？』我小声对沈绪安说，「我们回去好不好？』

沈绪安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下来:「你昨天在电话里是怎么答应我的？现在反悔了？』

「不是……』我手指搅紧了衣摆，「我只是有点害怕。』

「别害怕。』

沈绪安缓了神色，伸手过来，覆在我冰凉的手上:「这些都是我在谈生意当中认识的老板，你也知道，我开始实习了，要是能哄好这些老板，签下几个大单子，我们以后结婚的钱不就有了？』

沈绪安语气温柔:「难道你不想跟我结婚吗？』

我没想到他会在这时候提出结婚，一时间愣住了。

我抬头看向沈绪安，包间里眩目的灯光，照得他眼里流光溢彩。

我点点头。

沈绪安笑了，将一杯酒塞进我的手里:「去敬赵总。』

他看向的是我身边的男人。

我咬了咬唇，缓缓转过身，颤抖着手举起酒杯。

刚把酒杯举起来，赵总突然一下搂住了我的腰，将我往他怀里一带，低头就着我的手喝了一杯!

我手一抖，差点把杯子摔在他身上。

「不错，很香。』

赵总意味深长地说着，那双鼠目上下打量着我。

我紧张地低下头，又倒了杯酒想要递给他，可他却一把握住了我的手，手指在我光滑的皮肤上摩擦着:「这么嫩的一只手，还是学生吧？』

我猛地一下抽出手!

对上赵总瞬间冷下来的脸色，我赶紧低下头，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对不起赵总，我太紧张了……这是，这是赔罪!』

辛辣的酒让我的嗓子都开始发哑。

我听到旁边沈绪安松了口气。

对上赵总莫测的眼神，我又赶紧倒了杯:「您别生气，我自罚三杯!』

「你——』

沈绪安没来得及拦我。

辛辣的白酒，我一口气喝了三杯。

酒意瞬间弥漫上我的脸，我感觉整个人晕乎乎的，好像踩在棉花上。

我听到歌声在耳边响起，是很多年前的歌了，唱着「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

「这首歌我会唱!』

我喊道，晃晃悠悠地站起身。

「苏心语!』我迷迷糊糊地看见沈绪安要来拉我，但是我已经走到了前面。

只是我还没够到话筒，就脚下不稳，一头朝着旁边栽倒!

「唰。』

衣料摩擦的声音。

我并没有倒在地上，而是倒在了一个男人的怀里。

隐约间，我感觉到一只手搂住了我的腰。

我努力想要睁开眼，但酒劲实在太大了，我连眼睛都没睁开，就失去了意识。

光点在我眼前晃悠。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听到一个低沉的男声:「醒了？』

我揉了揉眼睛，努力睁开眼睛，看见了站在床边的男人。

个子很高，看上去一脸凶相。

「k 哥？』

我认出来，一下坐起身。

脑袋还有点晕乎乎的，我忍不住抬手按住额头，看向四周:「这是哪？』

「我家。』k 哥言简意赅地说，「你昨晚醉了。』

「所以你就把我带回来了？』我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衣服。

衣服很完整，甚至还留着昨晚的酒味。

「害怕了？』k 哥看见我的动作，「害怕昨晚还敢倒在我怀里？』

「我喝多了。』我嗓子咽了咽，「不过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k 哥似乎愣了下，然后嗤笑了一声。

「你太小了。』k 哥看着我，「不是我好，只是我没这个爱好。』

他走到桌前，抽出一支香烟点了一根，吞云吐雾间看不见表情:「你走吧。』

我乖乖地依言起身。

从他跟前经过的时候，他又开口:「你还年轻，有大好前程，我建议你离开沈绪安。』

我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我不会离开沈绪安的。』

我看见他脸色暗下来。

「但是今天谢谢你。』我说，「你放心，今天的事和你对我说过的话，我不会说出去的。』

我说完就离开了。

我感觉到 k 哥的视线一直在我身后。

离开 k 哥家，我直奔沈绪安家里。

我在敲开门的那一刻，哭着抱住了沈绪安!

「绪安，怎么办，我昨晚喝多了……』

我哭着说。

沈绪安眼里闪过一道光，将我带进家里，关上门，拉着我在沙发上坐下，才安慰道:「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

他露出懊悔的神色:「昨天也是我不好，我也喝多了，等醒来你已经被 k 哥带走了。』

他摸着我的后背，嗓音温柔:「我们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好吗？』

我抬起满是泪水的眼睛。

还没有来得及回答，我就听到沈绪安手机叮咚一声响了。

我看见他掏出手机，在看到信息的时候，脸上露出克制不住的喜悦。

我扫了一眼，见到是转账信息。

「怎么了？』我问他。

他立刻收起手机:「没什么，就是垃圾短信!』

我点点头不再言语。

因为我情绪低落，所以没有回宿舍，而是在他家里休息。

沈绪安没有碰我，反倒耐心地陪着我。

闹了一个早上加上一个中午，吃完午饭，他就累得睡着了。

等他睡着，我才悄悄从他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了那条转账信息，足足有两万块，另外还有一条是沈绪安发过去的。

「谢谢 k 哥。』

我记下了对方的电话号码。

我掏出自己的手机。

我的手机上有一个特别的软件。

点开这个软件，输入手机号加上银行卡信息，就可以查到转账记录。

这是我以前的一个客户研发的。

借着转账记录，我查到了对方在银行的开户信息。

看见的信息，在意料之外，却又好似在情理之中。

我将这条信息拍下来，发给了 k 哥。

很快 k 哥就来了电话。

我看了眼还在睡梦中的沈绪安，起身去外面接电话。

「我是苏心语，我想再跟你见一面。』

我和 k 哥约在咖啡馆。

这是一家很小的咖啡馆，别说是现在工作日的时候，哪怕是周末也见不到几个人。

老板娘见到我来，露出了和蔼的笑容:「心语啊，你好久没来了。』她朝我身后看了眼，「你妹妹呢？』

「我妹妹今天没来。』我道，朝里面扫了一眼，便见到了 k 哥。

我努了努嘴:「我约了人的。』

老板娘转头看了眼，露出了然的神色:「哦，这样啊，那你赶紧去吧!』

我知道老板娘误会了，不过我也懒得解释。

我走过去，在 k 哥对面坐下，见他一双鹰眸盯着我。

「苏心语，你到底是谁？』

我笑了笑，喝了口咖啡:「这话不是该我问你吗，顾城先生。』

k 哥，不，或许该说是顾城。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凌厉，在他的眼神中，好似下一刻我就会被撕成碎片。

但我一点也不紧张。

「我查过你的银行账户，是海外账户，留的信息也都是假的。』我看着他，「顾先生，你很有本事。』

毕竟做一个假的账户，还能瞒天过海，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但我还是查到了他的名字，毕竟人活着，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你用假信息跟沈绪安做交易，是为了什么？』我问他。

顾城盯着我。

好一会，他才开口:「我……』

话没有说完，他突然一下起身，几步走到我跟前，抓住我的手臂将我从椅子上拖起来。

「有没有后门？』

他问我，抓着我手臂的手很用力。

我愣了下，摇摇头。

顾城扫视了一圈，看见了在角落里的窗户，立刻拉着我过去，将窗户推开:「跳出去!』

他冷声道。

我愣了几秒，他却已经松开我，先一步翻了出去，然后在外道:「不想死就跳下来!』

虽然只是一楼的窗户，但高度也不低。

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正纠结，就听到外头传来沈绪安的声音:「奇怪，定位明明就在这附近!』

我心中一惊!

我立刻伸手摸向口袋，在裤子后面的口袋里，我摸到了一张很小的贴纸。

轻薄到一点感觉都没有。

但我知道这个，是一种高端的定位器。

这是沈绪安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来不及思考，我已经踩着桌子，从窗户一下跳了出去!

我没有落地，而是跳进了顾城怀里!

他的怀抱结实有力。

我听到顾城闷哼了一声，然后迅速放下我，拉着我朝着另一边跑去。

我们拐进一个胡同，才停下来。

我气喘吁吁，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像贴纸的定位器:「是这个。』

只是我不知道，沈绪安为什么会突然跟踪我。

我伸手就要将定位器扔掉，却被他按住:「这个给我。』

我看着他，他一双眸子深不见底，里面却没有我很讨厌的那些东西。

我松开手，定位器落进他的粗粝的大掌里。

他撕开贴纸，三下五除二地拆了定位器里的线。

同时我的手也伸进了他的外套里。

他反应迅速，一把握住我的手腕。

但我也已经摸到了刚才跳进他怀里时，摸到的硬物。

是一把枪。

「你是警察？』虽然是疑问句，但我用了肯定的语气。

他眼底暗色涌动:「有枪的不只有警察。』

「但你的虎口处有茧，证明你常年握枪，或者常常进行枪击训练。』我看着他的手说，「而且你的反侦察能力很强，行动迅速，最主要的是，你对我没有恶意。我在你家躺了一个晚上，你都没有碰我。』

我顿了顿，凝视着他的眼睛:「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提到你的账户是假的，你虽然很警惕，但一点也不紧张。这不是一个犯罪分子会有的反应。』

他握着我的手微微用力。

好一会，他才松开。

「我是一名卧底警察。』

「这些人从事的都是援助交易。』

顾城道:「你的男友沈绪安时就是拉皮条的，专门找一些符合这些老板喜好的女生，再以恋爱的名义 pua 她们，最后让她们甘心为自己卖身赚钱。』

他说这些话时，一直在观察我的表情。

但我一直很平静。

直到他说完，我才道:「我可以帮你。』

顾城盯着我，似乎在揣测我这句话中的真假。

过了几秒他才道:「不用了，这很危险。』

我摇摇头:「我不是为了你。』

我看着他:「这是我们共同的目标。因为，他害死了我妹妹。』

……

一个小时后，我回到自己的房子。

刚进门，沈绪安不知道从哪突然一下窜过来，猛然抓住我的手臂，将我用力按在了墙上!

「你去哪了？』他神色骇人。

手臂上传来一阵痛楚，不用看我都知道已经被他捏红了。

「我，我去见 k 哥了……』

我害怕地抬头，眼泪汪汪地看向他:「对不起绪安，是他私下联系我，说要我陪他做那种事，我本来不想答应的，可他说不做就去找你!我害怕，我害怕你会离开我——』

「只是这样？』他盯着我，似乎想看穿我。

我缩了下脖子，犹豫了一下，才又道:「他还给了我一笔钱……』

看见沈绪安神色变了下，我慌张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绪安，我错了，我马上就把钱还给他，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跟他见面了!』

沈绪安看着我慌张的脸，眼里闪过一抹喜悦，但很快又转变为愤怒的神色:「苏心语，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为了钱能出卖身体!』

我眼泪成串地往下落。

「像你这种肮脏的女人，没有男人会再要你!』沈绪安又道。

我的身体不住地发抖，头垂下去，长发盖住了我的脸。

「我错了，求求你别离开我，我现在只有你了，只要你能原谅我，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沈绪安才又缓缓开口:「真的什么都可以？』

我一下抬头，双眼还泛着红，期盼地看着他:「可以，只要你愿意原谅我!』

沈绪安盯着我，突然一下捏住了我的下巴:「既然如此，你从今天开始就帮我做点事吧。』

我茫然地看着他:「什么事？』

他低下头，在我耳边开口，宛如恶魔的低语:「帮我，陪客。』

我没想到沈绪安会提出这个要求。

「我怎么能——』

「怎么不能？』他打断我的话，眼神里满是轻蔑，「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冰清玉洁的小姑娘吗？你别忘了，你早就跟男人上过床了!已经不干净了!替我陪陪客，又怎么样？』

我张着嘴，说不出话。

他的语气却又变得温柔:「心语，我现在正是事业上升期，只要你愿意帮我，我很快就能干一番大事业了。到那个时候，你不也是可以过上好日子吗？』

他的手抚摸过我的脸，蛊惑着我:「而且现在除了我，谁还会要你？』

威胁过后，是极致的温柔。

人在惊恐和害怕之下，会让人下意识地沉溺于这种温柔，不舍得放开。

我低着头，不再反抗。

「那你需要我去陪谁？』我声音发抖地问他。

他得意一笑，打开手机，通讯簿里是一串名字:「我会安排好的，到时候我要你去，你去就好了。』

我看着那串名字，光是能看见的都有二三十个。

这些名字刺痛了我的眼睛。

「有上次你带我见过的人吗？』我问他。

「当然。』他说。

「他们都是老板？』

「他们都是来看货的……』沈绪安话说了一半，停住了。

我没有再问。

看我情绪不佳，沈绪安放下手机:「行了，你先好好休息吧，回头我需要你的时候，会找你的。』

我乖顺地点头。

我现在对他不敢有丝毫反驳。

他放心地离开。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脸上刚才的害怕，已经瞬间消失无踪了。

我扫了一眼被翻过的家，走到床边，拿起了放在上面的小熊。

那是沈绪安送我的。

我打开了后盖，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监控器。

这监控器是我放进去的，在里面还有一个监控器，是沈绪安装的。

事实上，从沈绪安给我这个小熊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这里面有监控器。

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会在他给我的东西里面，再装上一个，任凭他再小心谨慎，也绝不会想到，自己送我的东西有问题。

我拿着监控，插进电脑里，里面是刚才我们的对话记录。

我传输到手机上，全部发给了 k 哥。

……

沈绪安很快给我安排了活。

我按照他的要求，穿上了性感的裙子，他陪着我一起去了酒店。

我坚决要求他先回去。

「我不想你在外面听着我做这种事。』我告诉他。

他很不屑，但想到即将要拿到的钱，还是答应了。

他很快回了家。

但不出半个小时，我就回来了。

我闯进门的时候，他正在跟人打电话，给我安排下一场「活』。

我进门，把他吓了一跳!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他震惊地看着我。

「我被人盯上了!』我跑到他跟前，慌张地说，「k 哥是警察，他带人过来抓我们了!』

「什么？』他脸色一变，一下抓住我，「他怎么知道你们在酒店的？臭婊子，是不是你告的密？』

我吃痛的小脸扭曲:「当然不是，是他说给我装了什么定位，我，我不知道!』

「定位？』

沈绪安手猛地一松:「有定位你还敢回来!』

他转身就要跑。

「这跟你又没关系。』我说。

他根本没有听我的话，朝着大门急匆匆跑去。

在他背对我的那一刻，我从背后拿出一根藏起来的电棒，对准了他的肩膀，重重砸下去!

沈绪安醒来，都已经是晚上了。

他一睁开眼，就看见我站在他面前。

还是穿着那身白色的毛衣，披肩的长发。

只开了一盏很昏暗的灯，只能影影绰绰地看见我的脸。

他下意识挣扎了一下，才发现双手被反绑在了椅子上。

「你干什么，放开我!』他愤怒地大吼。

「我想要永远和你在一起啊。』

我低声道。

我走近他:

「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了，你还想丢下我逃跑，那我只能把你捆起来了。』

我猜测我现在的声音应该很温柔，可他的脸上却浮出惊恐的神色:

「苏心语，你是疯子吗，哪有这样在一起的!』

「为什么不行？』我反问他。

「不是你说过吗，要和我永远不分开的，所以哪怕我死了，也特意从阴间爬回来找你。

难道你就不想永远和我在一起吗？』

我看见他脸上震惊，不可思议，全部交融在一起。

灯光在我脸上打下斑驳的光点，露出了我的眼角那颗泪痣。

我看见他瞳孔一下放大，嘴唇颤抖了几下，才发出声音:

「你，你到底是谁？』

「你不记得我了？』

我反问。

我弯下腰，手指抚摸过他的脸，看着他愈发恐惧的神色:

「我是许言啊。』

「不!』

他惊恐大叫:「许言已经死了!你不可能是许言!』

「我真是许言，我是死了，但我又回来找你了。』

我嗓音温柔。

「毕竟我们说好了永远在一起的，我怎么能丢下你一个人呢？』

「不如，你去陪我吧。』

「不!』

沈绪安发出一声惨叫，他的双腿抖若筛糠。

「冤有头债有主，就算你要报仇，也别找我，你去找那些老板去啊!』

「可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却道，「难道不是你，让我走上这行的吗？』

「那，那也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的!是你自己受不了自杀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沈绪安喊道:

「而且不止我，还有那些老板，那些老板也都是逼死你的人。

我把他们住的地方告诉你，你找他们去!』

「他们的事，你都知道吗？』

我的手落在他的脖子上，微尖的指甲，已经在他脖子上划出血痕。

「知道，我都知道!』

他大喊。

我闻到了一股尿骚味，竟然是他吓尿了。

「砰!』

门在这时被一下推开。

一群警察冲进来。

「好了，苏小姐。』

k 哥走在最前面。

我松开手，直起身子，看着已经被吓蒙的沈绪安。

他显然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在看见警察的那一刻，他先是慌张，而后大喜。

警察刚放下他，他就猛地起身，指着我大喊:

「快抓她, 她是鬼，她是鬼!』

「她不是鬼。』

k 哥走到我身边, 看向我。

「她只是一个想替妹妹报仇的姐姐而已。』

我看着他, 伸出手, 擦掉了眼角的泪，还有那颗画上去的泪痣。

沈绪安脸色几番变化。

最后似乎终于明白了, 腿一软，摔坐在了地上。

在沈绪安的交代下, 总共抓获了五十四个参与这条产业链的老板。

其中不乏一些知名人士, 商业大佬。

在沈绪安被判刑的那一天, 我又去见了 k 哥。

k 哥告诉我，他其实见过我妹妹。

「我就是差不多那个时候，刚潜伏进去做卧底。

我看你妹妹像是涉世未深的大学生, 于是私下找过她，告诉她我是警察可以帮助她。

可她执迷不悟, 很相信她的男友沈绪安，甚至差点暴露了我的身份。』

k 哥看着我。

「所以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 虽然觉得你很像她, 却也不敢再轻易暴露了。』

我微微一笑。

「其实我只是长得有点像她, 但我们性格一点也不一样。

我们爸妈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

我跟妈妈, 她跟爸爸, 后来我就跟我妈姓了。』

「那会儿爸妈都又结婚了，对我们都不太好, 我们就私下里常常见面，相依为命。

我们那会儿约好, 等大学都毕业, 我们就一起买个房子。

住一块, 远离他们，过我们姐妹自己的日子。』

我眨眨眼，将眼泪憋回去:

「但我没想到，那次约定之后, 我就再没见到她了。』

等我再一次有她消息, 就是她割腕自杀的死讯。

爸爸怕丢人，封锁了这个消息, 甚至都没举行葬礼。

我从外地赶回来，看见的也就只有一捧骨灰, 被装在一个小小的盒子里。

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没了。

「后来我看她的日记, 才知道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以我才来到她的学校，想替她抓住凶手。』

我深呼了口气。

「你成功了。』k 哥说。

我转头看向他:「但我妹妹也许只是成千上万的受害者中的其中一个。』

「这不就是我们警察存在的意义吗？』k 哥说。

我笑了。

k 哥也笑了。

「放心吧, 我会让这种事越来越少。』

我点点头, 喝掉手里最后一口啤酒，站起身。

「我也该回去，继续完成我自己的学业了。』

我走了两步，又转身看向 k 哥。

「其实我是学心理学的, 大学毕业以后，我可不可以再来找你。

我想进修警官学校，想要拯救更多像我妹妹那样的人!』

k 哥看着我:「这条路不好走。』

他顿了顿:「想好了，就来找我。』

弯了弯唇, 我将啤酒罐扔进垃圾桶。

我看见了前面蔚蓝的天空，和川流不息的人群。

每个女孩的脸上，都洋溢着对未来的憧憬。

「我一定会来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