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日即死：恋爱脑的微重口自救记

我要去日租房找刚确定关系的初恋女友，被舍友大仙拽住:

「老六你咋了？面露横死之相!』

我收获「爱情』的同时，竟中了九鬼缠身九天后立死的邪术!

而所有凶手线索，都指向我的宝贝女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这该死的恋爱脑，走上微重口的自救之路～

大仙是宿舍老四，爱看风水书，据他吹还有家传，自称「海工大胡八一』。

本来我们嗤之以鼻，可但凡丢东西，他用什么「六爻梅花』一算就能找到，赢得大仙名号。

别看他瘦得像猴，手还挺有劲。

「别拽我，春宵一刻值千金。嚯!』

他揪了我几根头发，用火机点燃，盯着火苗和青烟面色凝重:

「九鬼笑灵，生人替命。你丫中了大邪!』

「啥酒鬼？啥大鞋？赶紧的，楠楠等我呢!』

刚开学课多，下得晚，女友先去日租了。

「肾虚耳背!特么就知道你家大长腿楠楠。你是不是总梦到有鬼冲你笑？』

「你咋知道!』我这几天在做一个连续的梦。

半夜，鬼压床般平躺床上，只有眼睛能动。

在午夜黑暗中，几个黑影围在床边，身体笔直，脖子像折了一样低下头，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笑容僵在脸上。

这黑影好像一天多一个，昨晚已经四个，站得越来越近，笑得也越来越诡异。

我赶紧把这梦说给大仙。

「不是黑影，是鬼!现在四只，每天多一只，凑齐九只冲你笑，你就嗝屁了!』

「我还五天可活？』有点扯淡。

平时最贱的大仙一脸严肃:「小时候在我爷爷家看过一本书叫《垂首病叙》，里面有个邪术，拘鬼用秘法种到一人身上，一天增加一只，种满九只，生人魂散，第九只鬼就会借尸还魂。』

「和我做噩梦有啥关系？』

「风水讲『真梦乃魂游』，有的梦是你魂魄的经历。每晚子时六刻，十二点半，是这邪术生效之时，你魂魄就会被邪术拘入梦中。梦到的是种在你身上的鬼，在靠近你的魂。』

「靠，我没得罪过谁啊，咋中的招？』

「种鬼入梦这几天，你应该每天都会流血，有吗？』

「没有啊!』

……其实有，我和女友正干柴烈火，这几天夜夜春宵，她都会把我后背抓破!

可香喷喷老婆楠楠怎么可能害我？

楠楠就是我刚确定关系的女友。

和她第一次见面时我在发传单。

我受到西门外「陈叔温馨日租』的陈婶青睐，聘请我作为品牌推荐师。一天六十，竟然还管午饭，舍友纷纷表示我踩了狗屎。

但我知道这是好人好报，寒假开学的公交车上，我捡到了陈婶下车掉座位上的钱包，追到了日租房，结识了她，自此每个周末都发传单和吃美餐。

直到初夏的那个中午，阳光灿烂，我刚吃完陈婶独家水煮肉片，满嘴油走出日租大门，正巧看到树荫下的斑驳光点中，走来了一位姑娘。

一位眼神中有淡淡忧伤的姑娘。

清风吹起了她的长发，波浪的弧度契合了我心中的涟漪。

她头微低，修长的手指把发丝拢到耳后，露出可爱的耳垂。

生娃叫啥呢？

胡思乱想中，我呆呆挡在路中间，她轻点头绕开了我。

我鬼使神差地开口:

「同学，陈叔温馨日租，物美价廉无中介。』

「用不上，谢谢。』她看着我，微笑。

我又开心又失落，开心是她不用日租很可能没男友，失落是不知何时再见她。

答案是三秒钟。

她走出两步，回头，掏出一张茉莉花香的纸巾:「同学，午饭很香啊!』然后点了点自己的红润嘴唇。

缘分就是这么奇妙，一周后，一大早被陈婶 call 醒迷迷糊糊发传单的我，遇到了同样发传单的她。

我们就这样相识了。

她叫温楠楠，已经工作了，在西门外一家舞蹈班当老师。

碰巧三次一起发传单后，放了暑假。

我使出浑身解数，天天找借口和她微信。

正赶上她心情不佳，也算找我排解情绪。

她失恋数月，但还没走出情伤。

失恋？单身!我挖空心思逗她。

从简单聊几句，到聊几个小时，到语音通话。

十天后，我提前返校!

又十天，我陪她吃饭、看电影、醉酒、蹦迪、K 歌、压马路。

然后她请了假，我陪她逛游乐场、滑沙、潜水、蹦极、看海。

在午夜的海边，我和她拥吻。

她看着我，眼中倒映着我、大海和星光，然后跳进了海中。

我以为她是夜游，没想到是一直往海里走，我疯狂地游向她，幸亏平时踢球身体壮，不顾她的挣扎，抱她回到岸上。

我什么也没有问。

她抱着我哭了一夜，在日出的金黄中，她问:

「张希同学，我想和你在一起，可以吗？』

「好的，温楠楠同学!』

我的初恋!

晨光中，她让我等她，然后失联了五天。

回忆着她跳海前晶莹而真诚的目光，我静静地想了她五天。

她如约回到我身边，看着我的眼睛，说与过去做了了结。

我依旧什么也没有问。

当晚，她主动要求和我发生关系，我带她用了日租内部价。

从此一发而不可收拾，索性让陈婶帮我空出一间。

白天发传单，晚上约楠楠，暑假的最后几天过得贼充实。

她课不固定，有时我先去日租，有时她先到。

等待恋人的感觉真美妙，又幸福又焦急。

就像春风吹着发梢，惬意地痒。

我自以为天赋异禀，每天后背都会被楠楠抓破。

我的鬼梦，就在这几天出现!

可我香香老婆楠楠怎么可能害我!

打断我回忆的，是楠楠的来电。

「希哥，你人呢？陈叔今没在，前台不认识我，不给 302 钥匙。』302 就是陈婶给我的常驻房间。

「找婶啊!』

「赵啥？前台小妹姓赵？』

这岔打的。让她把电话给前台，安排好了，我又对她说:

「稍等楠总，正要蹿，蹿完再去找你!』

我爱拉肚子，赶紧做借口，挂了电话。

刚想细问大仙邪术的事，我看到了手中的电话。

最新的苹果，楠楠买的。

我家境一般，又不拘小节，本就便宜的手机摔得像狗啃。楠楠偷偷给我买了新的。

八千块!我大半年的生活费!

从此我开始叫她「楠总』，宿舍儿子们也酸我傍上了富婆。

我本来不要，但楠楠说，谢谢我拯救了她。我是她生活中的光。

我也发现，第一次见她时还有一丝忧郁，现在看我的眼神中是有光的。

她心里有我!

那她肯定不会害我!

但噩梦呢？连着多日的后背挠出血呢？

大仙也在思考:「老六，最近和陌生人近距离接触过么？你家楠楠？!』

「你为啥怀疑她？』

「直觉!』

直觉？

上周六，我和楠楠按照惯例，情侣请宿舍吃饭，饭桌上大仙多次色眯眯看楠楠，让我心里一直有个疙瘩。

而且饭后他总调侃这么好的姑娘眼瞎跟了我，虽是玩笑，但总说也让我膈应。

他还爱撺掇我和楠楠吃饭带着他，美其名曰请楠楠在舞蹈班给他找对象。

心怀不轨!所以大仙说的，我不全信。

「直觉太扯了!』我暗怼了他一句。

可能是楠楠吗？我不由回想她的行为，没啥不正常的，反而想起一些可爱瞬间。

也就亲热时挠我太狠，在宿舍光着膀子，我下意识摸后背，伤疤好疼。

这时，突然窗外传来一句平静的声音:「希哥，你不是去厕所了吗？』

虽然声音不大，但把我吓一哆嗦。

窗外，一张脸出现在窗户角落。

楠楠!

灯管的光穿过护栏和纱窗，投在黑暗中楠楠的脸上，一片惨白。

她直勾勾盯着我摸后背的手。

「我……我拉得快!』

我话音刚落，楠楠的脸就退入了窗外的黑暗中。

「楠总？』我追到窗口，隔着护栏喊了几句，没有回应。

男生宿舍在最后一排，我们住一楼，窗外是荒地，黑漆漆一片。

不知道是不是看我摸后背，楠楠的表现是有点怪。

「首先，楠楠是人，这点我『胡八一』能确定。但刚看她面遮阴气，『印堂上关染玄色，若非骨轻即施恶』，要么八字轻，要么以身为媒布置了邪术!』大仙掐指说道。

「真有邪术？』

「分了吧!』

「擦，就凭你两句话，那可是我媳……』

这时，宿舍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谁？』

没有回答。

继续敲门。

刚才嘈杂的宿舍楼安静得仿佛只有我和大仙。

是福不是祸，是媳妇躲不过!我猛地拉开屋门。

果然是楠楠。

她静静地看着我，只是走廊灯光昏暗，让雪白的面容有些灰黑。

「楠总……』

楠楠不说话，头微低，一双大眼睛上翻盯得我毛毛的。

噗嗤，她笑了。

「哼，我稍稍一卖萌，宿管阿姨就让我进来了。』

边说话，楠楠走进宿舍，灯管的柔光和好听的声音，让她变得可爱了起来。

而且，穿的是小吊带加超短裤!

「希哥，楠楠想你了，楠楠怕怕，楠楠想希哥陪着睡~』

楠楠使出究极必杀——卖萌!她抱住我的手臂，使劲儿晃。

「听你哒听你哒!』我迅速溃败。

「嗷呦～～』诡异突变狗粮，让大仙表情仿佛吃了一勺尸油的地铁老头。

「楠楠你等我一下，我换身衣服。』

把她推出宿舍门，我小声问大仙:「怎么办？』

「不去!』

我打开手掌，302 的钥匙楠楠塞给了我，还挠了挠手心。

「我赌楠楠不会害我!而且即便是真的，不才第四天么!』

「你丫真是恋爱脑!』

302 房间的马桶上，我又开始纠结。

虽然已经让楠楠剪了指甲，但我还是对和她亲热有一丝抵触。

万一大仙说的是真的呢？他说得头头是道，我后背也伤痕累累。

但万一是大仙用手段让我做噩梦，做局拆散我和楠楠呢？

「希哥你是屎做的么，又拉？』

爱拉屎是男人的天性，厕所是我们的精神家园。我平日就说拉就拉，特异功能似的，所以楠楠并没有怀疑。

我站起来照镜中的后背，楠楠往日的指甲的确是太尖了些。

但她剪指甲时候也没啥抵触。

这时，厕所门推开道缝，一根白皙纤细的手指挑着丁字裤伸了进来。

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我冲了出去!

大战之后，疲惫睡去前的一瞬，我看到身边的楠楠面带微笑，拿着一个棕色瓶子，倒出了白色粉末……

再次恢复意识，已是噩梦之中!

鬼影又近了，近到我能看清他们的脸。

一张张青灰的脸，随着折断的脖子和床面平行，一双双瞪得眼角开裂的眼睛盯着我，龇着牙诡异的笑凝固在脸上。

还是四个？

我转动眼球，脚边多了个青紫婴孩!像俊雄蜷缩蹲在床上，一张皱巴巴的侧脸对着我，斜着眼睛直勾勾看我，同样露齿微笑……

我吓得想要颤抖，但除了眼球，身体连颤抖都做不到。

五只鬼，一动不动地盯着我。

整个空间好像一张邪性的旧黑白照片，灰败，凝固，无声，诡异。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有一缕阳光照入梦中。

整个梦中的黑暗和鬼影淡去，又有了色彩，我还是躺着，但眼中的世界变成了日租房里的场景。

天亮了，窗外有一缕阳光照在我的身上。

我直挺挺地躺在日租房柔软的床垫上，和梦里的角度位置一模一样。

我弹坐起来大口喘气，吵醒了旁边的楠楠。

「怎么了希哥？』

慵懒娇弱的声音，旖旎的身姿，窗外的阳光，丝毫没有冲淡我的恐惧!

「楠总我有课点名了得赶紧走抱歉啊么么哒爱你!』

我套上短裤抓上手机就往外跑，都没顾上穿上衣。

回头看床上，有个躺笔直的汗印，后背位置还有一丝血色。

楠楠剪了指甲，但我的后背还是破了!

最后一瞥，楠楠撑起上身，藏在阳光找不到的阴影中，长发零散地遮住半张脸，眼睛盯着我，龇牙微笑。

得亏夏天，天亮才四点多，只有前台的陈婶和几个晨练大妈看了我的狼狈。

跑进宿舍，我抓着大仙肩膀摇醒:

「爹，救救儿子吧!』

在大仙的脏话中，我说出了昨晚的梦。

「鬼婴？鬼中四厉，青红枭婴。楠楠够狠啊!』

「不一定是楠楠……』

「她是不是戴着佛牌？』

「额……是。』

「是倒着的观音，还是罐子的浮雕？』

「我靠!一面是倒着的观音，另一面是个罐子浮雕!你咋知道？』

「呵呵，她怎么说？』

「我没问过。她主动解释的，一面是『观音到了』，另一面是佛八宝的法罐。』

「那不是观音，是麻衣白佛母；也不是法罐，是骨灰罐!』

不可能!楠楠真想害我？

「有没有戴其他的配饰？』

我回想一下，「手上有个珠串。』

「灰白色珠子？』

「对!』

「那是骨珠!其他八鬼的头骨磨出来的珠子!』

「爱不爱焚香？』

「这没有。』

「再想想。』

日租简陋，门窗不严，正值夏天，她会点蚊香。蚊香是夏天日租房的标配。

「每天都点？』

「嗯，她说她特招蚊子。』

「那是掺杂待复活之人骨灰的骨香。』

「骨香通阴，佛母接引，斗瓮贮魄，生血培魂，八鬼降世，九鬼附身!的确是『九鬼笑灵，生人替命』，借尸还魂的大风水局!』

楠楠真想害我!？

大仙给我细讲了这邪术，需要死者至亲女性施术:

先祭拜白佛母七七四十九天；

再拘八只新鬼，连带它们的头骨；

精选气血旺盛的活人，每天取其鲜血，滴在一只头骨上，此鬼当晚就会入活人梦中；

再用活人血滴要复活之人的骨灰，滋养其魂；

且活人每天都要睡在骨香之中；

如此九天，最后一夜八鬼突破梦境，降临现世，擒住活人身体，第九只鬼对其夺舍，即可复活。

「够复杂的。』我想到睡前看到的白色粉末，那是骨灰么？我一阵恶寒。

「活人居尘世，死魄归幽冥，乃天地法则!偷活人命数，让死者复生，这是逆天改命的大忌讳，你以为跟小说似的，念个咒就换命？那世界早乱套了!』

「我该咋办？』

「邪术有伤天和，所以成术难破法易。有两种破法。一是找佛灯火命的男人与施法人那个，破其以身为媒的根基!我就是佛灯……』

「卧槽你扯淡吧？』

「书上这么写的……别打我别打我!二是涂狗血。『狗血秽，辟邪蚀煞；猫血阴，养鬼生魃』。其中黑狗血秽气最重!前八天里，只要用黑狗血泼在佛母、或复活之人骨灰上，都能彻底破法。你这才第六天，今明后，趁楠楠不注意，把狗血往佛牌一抹，万事大吉。』

我都有点怕楠楠了，「非得找她泼狗血么，比如我直接不见她了，不成么？』

「你怎么保证楠楠没留存你的血？而且已经入梦了五只鬼，你觉得你能打得过五鬼吗？』

「这入梦的鬼咋破？』

「把狗血抹到楠楠手串上，能削弱入梦之鬼的能力。但你丫都面对楠楠了，就直接抹佛牌呗，一了百了!』

「去哪找黑狗血？』

「老三家的黑狗牙龈出血，还便血，你找他要。』

「这么重口？』

「黑狗血污秽佛牌一滴就够，你拿塑料袋找老三要点狗血唾沫，用不上狗屎那种大杀器!』

「抹狗血会不会伤害楠楠？』

「她是人，不怕狗血。不是你丫这时候还关心楠楠，恋爱脑晚期啊!』

宿舍老三在校外住，对象四川人，养狗总喂川菜，傻狗咔咔吃咔咔上火。

我请他两口子一顿午饭，换了狗血——你说这叫什么事儿。

把狗血藏进书包，想了想，还是和楠楠约的 302，一是降低她警觉性，二是在外面冲楠楠泼狗血，想想就太狗血了。

晚上我对楠楠严防死守，把房间里的蚊香冲了下水道，不让她接近我身体。

「你爱我吗？』我真是不想相信楠楠会害我。

「希哥你怎么了？』

「回答我，你在乎我吗？』

「我爱你，我在乎你。你在我人生最黑暗的时候，照进了一束光。』

「那昨晚我睡前的白粉末是什么？』

「你总摸后背，还让我剪指甲，我觉得你是在意我总把你后背挠破，所以给你抹点云南白药。』

「你为啥随身带这个？』

「我是舞蹈老师啊，经常会扭伤擦伤。』

有点合理。

「那你把佛牌和手串给我。』

「这……』

「给我，楠楠，我求你了!』

我还对楠楠抱有一丝幻想。我希望我人生第一段爱情，是真的。

我没出息地眼圈通红。

她看着我的眼睛，很久。

然后叹了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又仿佛放下了什么执念，她把佛牌和手串解下来，递给了我。

我特么掉泪了。

「这是我前男友的遗物，对不起，希哥，我早该告诉你的，我早该放下的。人，终究要往前走。』

「你稍等，楠楠。』我提着包走进厕所，拿出一小袋狗血，用狗血凃了佛牌两面，又凃了手串每一个串珠。

血飞快地渗入佛牌和串珠，留下淡淡的痕迹。

结束了。结束了!

我回到楠楠身边，把遗物还给了她。

「楠楠，说你爱我。』

「我爱你。』

「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我想和你重新开始。』好吧我的确是有点恋爱脑，「温楠楠同学，我想和你在一起，可以吗？』

「好的，张希同学。』

她把遗物放到一边，和我抱在了一起。

我俩躺在床上，没有亲热，只是相互依偎，看着对方。她简单聊了上一段感情，前男友叫周凌风，是消防员，救火牺牲了；但更多时间，是与我聊对未来的畅想。

然后我睡着了，睡得非常踏实。不知何时，恍惚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骨香味儿!

我惊慌地想醒来。

但睁开眼，只看到熟悉得令人绝望的黑暗，和围在我身边一张张嘴角撕裂的笑脸。

背叛的痛苦甚至冲淡了恐惧!

我瞬间明白了，楠楠和我聊了很多未来，是在畅想我被她前男友夺舍后的再续前缘!

她看我时候的爱意，只是看这具身体而已!和我无关!

我气得想颤抖、想流泪、想报复，但我被禁锢在这个梦里，什么都干不了!

眼前只有一张张鬼脸近在咫尺，第五只鬼婴也蹲在了我脸侧，向我探出脑袋。近到我能看清它们眼中漆黑的血丝，眼角和嘴角撕裂皮肤下面灰败的血肉，笑容中露出黄褐的牙齿和干瘪青黑的牙龈。

这时我感觉脸上微痒，眼球上翻时瞬间如坠冰渊——还有一张鬼脸在我面孔上方，冲我微笑，黑色长发垂到我的脸上!我头顶处还站着一只鬼!之前我无法转动头部，没有发现。如今它身体前倾，我才看到!今晚不是六鬼，是七鬼!

这时，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动了，笑了起来。

我仿佛能看到自己的脸，笑容和他们一模一样。

我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也失去了对时间的感受。

不知过了多久，才浑浑噩噩地醒来。

我转动生锈般生涩的脖子，看向楠楠。

「你就这么想我死吗？』

「在你前男友面前我就这么一文不值么？』

「在你心里我就是你男友复活的工具吗？』

「我在你眼里是不是个大傻哔？』

我一句比一句激动，最后歇斯底里地喊了出来:

「你就这么想我死吗!!!』

楠楠一脸惊恐，缩成一团。

「希哥你到底怎么了？』

「我怎么了？温楠楠你昨晚在我睡着后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不敢做!希哥你昨晚笑了一宿!笑特别可怕!怎么推也不醒!』

楠楠哭了起来。

「扯淡!那你怎么不逃？』

「我当然想逃走，可……可我怕你出事!你在海里救了我，我也想救你!』

我心情稍缓，接着指向旁边桌子上的佛牌和手串。

「这是你前男友的遗物？』

「是的。』

「这特么是要我命的法器!』

「不可能，这是凌风妈妈亲手给我的，说是凌风留给我的遗物!』

「我被你从海中救出，去和过去说再见的五天，就去重走了曾经和凌风走过的路，和凌风的妈妈见了个面。她妈妈给了我这两件东西。』

她消失的五天，原来如此。

「我在凌风的墓前告诉他，我往前走了。然后我回到这里，把自己完全给了你。』

楠楠抓住我的手，捧在胸前，大眼睛真诚地看着我，一如那个海边的夜晚。

我对楠楠的怀疑，动摇了。

「可……可昨晚我睡着后闻到了烧香的味道!』

「什么烧香？我昨晚没点蚊香。』

「不是你？可这邪术……』

我和楠楠简单说了一下邪术和这几天的噩梦。

「你狂笑一宿，看来就是因为这个邪术。可是希哥，我不可能害你!我发誓!我要害你出门被车……』

我捂住了她的嘴:「那……那为啥你这配饰，和大仙说的邪术都能对上!』

「这……上次咱们吃饭时候我就戴着这些配饰，大仙能看到。会不会都是他编的，想要害你？』

「大仙害我？虽然我感觉他是对你有点心怀不轨，但不至于害我。大仙对兄弟最仗义啊!之前你送我的手机掉厕所，他胳膊细，不嫌脏帮我掏出来的。』

「可所有的邪术都是大仙说的。也许这梦虽然恐怖，但只是吓唬你，忽悠咱俩分手!』

「不至于吧……』

「希哥，打电话，免提!』

「你要和大仙对峙？』

「不，我要帮你找出真相!』楠楠一脸坚毅。

我给大仙拨通了电话，还没等我开口，大仙问道:「冲楠楠泼狗血了吗？是不是不做梦了!』

「大仙，我又做梦了。但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对楠楠有意思，作法让我做噩梦，诬陷楠楠，好拆散我俩？』

那边空了几拍，「卧槽老六，我特么我特么……在你眼里我毕江就是这种烂人？卧槽卧槽，我怎么可能干这种事!咱俩兄弟三年啊张希，你丫肠炎谁给你半夜去开的药，你踢球摔了谁背你去的急诊，我一百二你一百七啊!你手机掉厕……』

「好了好了，大仙你别激动，我错怪你了!』

我安抚大仙半天，他才平静下来。

「谁叫我特么是你哥呢，行了行了，怎么还做梦，给我说说!』

我把梦说给了大仙，也把对楠楠的信任告诉了他。

「七鬼了!只剩一天了!我用狗血滴了佛牌和手串，没有效果!』

「这绝对是九鬼笑灵的风水局，如果不是楠楠，看来布局另有手段!』

「我可以信你吗大仙？』

「可以!』

「我可以信你吗楠楠？』

「可以!』

「好老婆好兄弟我信你俩!那咱仨一起捋捋!』

「大仙，布局需要佛母像、我的血、八鬼头骨、复活人的骨灰和骨香？』

「对!』

「楠楠，你的法器是前男友妈妈给的？』

「是。』

我身边除了楠楠，走得最近的女性呢？

「破案了!你前男友姓陈!开日租的陈叔陈婶就是真凶!』

「……跟你说过，我前男友姓周。对了我昨天等你的时候和前台聊天，陈叔爱人早就去世了，你之前总提的陈婶是谁？』

「去世了？可陈婶每天在日租厨房做饭，不可能是鬼。』

「我这几次去，从没碰到过你说的这个陈婶!』

看来陈婶有嫌疑!她是谁呢，和楠楠的前男友是否有关系？

「记得你前男友叫周凌风？』

「周凌风!』大仙惊呼，「消防员？牺牲了？』

「是!』楠楠惊道。

「他是我哥，亲姑家的儿子!』

「上次咱们吃饭，我就看你很面熟，原来你是凌风的弟弟!』

「怪不得吃饭时你家楠楠总看我。』

「我之前就一直不爽，吃饭的时候你总看我家楠楠!』

「就因为她总看我!』

「我以为……算了，那给楠楠佛牌的是大仙你亲姑？』

大仙叫毕江，我忙问楠楠凌风母亲姓什么。她说没错，她一直叫毕阿姨。

「不会吧？我姑姑看过记载『九鬼笑灵』邪术的书!我起鸡皮疙瘩了!』

大仙和我们大略讲了他的姑姑。

姑妈自小聪慧，对于家传的风水秘术一点就透。

爷爷曾有意传他衣钵，但姑妈很抵触，想过正常人的生活。

她看过那本记录九鬼替命的《垂首病叙》，觉得里面都是邪术，一直要求毁掉这本书，因为她觉得身怀利器杀心自起，不想让家人以后做出恶事。

姑妈长得很美，心地善良，对街坊朋友帮助很多，说亲的踏破门槛。

她还喜欢猫，一直养着几只，当年白裙飘飘的抱猫少女，是无数男孩的梦中情人。

后来自由恋爱，认识了姑父。姑父就是消防员，执行任务牺牲了。当时凌风只有八岁，姑姑精神都不好了，幸亏凌风早熟，体贴入微，拯救了他妈。

「我姑对我哥费尽心血，凌风学习贼好，姑姑想让他过安安稳稳的生活，但他一心要当和姑父一样的英雄，不顾姑姑反对当了消防员。』

「去年秋天，和我订婚宴当天，凌风救人牺牲了。我离开伤心地，来到海市重新开始，刚入职你们学校西门的舞蹈社，就碰到了我人生的另一束光——你。』楠楠接着说道。

「我……』刚要抒情，大仙打断了我:「你为什么来我们学校的舞蹈社？』

「毕阿姨推荐的。当时我在凌风的死中走不出来，阿姨肯定更痛苦。但她把我当亲闺女一样，甚至主动帮我排解心结，送给我凌风的遗物时，还给了我一则招聘信息，建议我换一个城市，从头开始。那则招聘启事，就是这家舞蹈社。』

「难道做局的，真是我姑姑!』

「你姑姑怎么选上的我？』

大仙停顿一下，「我想起来了!记不记得寒假时我在群里问大家八字？表哥去世后，姑姑在爷爷老屋休养了一段时间。据她说看了很多风水书，有了长进，要帮我的朋友批八字。她在我这要了好多人的，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各种同学的。』

「对!你说我八字特好，大富大贵，还专门又问过我一次，精确到了分钟。』

「是的，她批了大家的八字，说你命数最好，特别感兴趣，让我再细问。还要了你照片，看了面相，赞不绝口。』

「所以要我替命是因为八字？』

电话对面停了一会，估计是在掐算，「你和我哥，命理相合，五行相生，你杨柳木旺他炉中火，再加上你面相伏犀鼻四字口，我死了也想借你尸还魂……』

「寒假时，寒假时……』我坚定了一个猜测，「楠楠，你有这毕阿姨的照片么？』

楠楠面露纠结，但还是拿出了手机。很快，她翻出了一张两个年轻人和一位中老年阿姨的合影。

男孩高大阳光，长得像正直版的大仙；女孩笑靥如花，一脸幸福；被两侧挽着双臂的阿姨，满面慈祥。

而这慈祥的脸，在我眼中，如厉鬼一般!

果然，「陈婶!』16

她主动邀请我发传单，又给楠楠推荐舞蹈社，让我们二人相遇；

午饭都是川菜，搞得我上火，每天都牙龈出血和便血；

我自己去日租，前台就是她，但和楠楠一起，她都不在，是怕楠楠认出她；

每次都安排我在 302 房间，这屋子肯定有问题!

我拽着楠楠就要离开这间房子，然后 302 的门，打不开!我 C 罗般的大腿，都踹不开!我又跑到窗口，窗户无法打开，玻璃也敲不碎，仿佛钢铁一般。

「门窗都打不开!』

「理论上八鬼封门，第九天才会将局中之人隔绝天地，你这才第八天的白天……我擦，老六你讲讲昨晚的梦!别漏细节!』

我把梦讲完，大仙沉默一会，沉声道:「张希，已经八鬼封门了!』

「不只你头顶上之前没看到的鬼!还有第八只，就附在你梦中的身上!』

「所以楠楠说你笑了一夜，那是附在你身上的鬼笑了一夜!』

「太吓人了希哥。哎？打得开啊。』楠楠拉了一下房门。

仿佛在无实物表演，门还关着，她拉了一下空气，然后半个身子探着穿过了门!

在我目瞪口呆中，她又穿了进来!

「没问题啊!』

「楠楠你有特异功能？』

「不，八鬼封的是你，别人可以离开这个空间。楠楠刚没彻底出 302 吧，因为外人一旦彻底出了这个封闭空间，就无法再次进入!外物无法进入这个封闭你的空间。』

楠楠赶紧远离了门，抓住我的手:「我要和你在一起!』

我揉着楠楠小手，心思飞转:

「也就是说，你没法子进来帮我!但电话还通着，说明至少还能沟通!』

「大仙，现在还能怎么破，在这种外面没法送进东西的情况下!』

「你稍等，我去网上查查!』

「？』

「我又不是啥都懂，但我们风水爱好者，有一个专业论坛。』

「大仙，等你!』

挂了电话，我和楠楠坐在床边，互相对视。

「谢谢你留下来陪我。』

「你是我希哥啊，我一定要帮你!』

在等大仙期间，我俩也开始讨论如何破局。

楠楠的佛牌和手串被狗血污秽后，我依然做梦，说明还有真正的白佛母、八鬼头骨、凌风骨灰和骨香，那很可能就在这屋里。找到它们，再用狗血涂上!

我和楠楠翻箱倒柜，翻遍了 302，没找到任何线索!

怎么可能？

这时我拿起手机，翻出一个号码，「做饭无敌我陈婶』!

奶奶的，与其在这自己找，不如和幕后黑手对峙!

楠楠冲我抿着嘴巴重重点了点头，我拨出了电话。

几乎在拨出的瞬间，电话就接通了，一个熟悉而慈祥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希、小楠，你们好。不用乱翻，也不要指望小江，没有用的。』

「你看得到我们？』

她没有回答我，接着说道:

「小希，阿姨对你很好吧，可怜可怜阿姨，把身体给小风吧。』

慈祥的声音说出了可怕的内容。

「凭什么!』

「小楠，小风去世，你不是很痛苦吗？过了今晚，你又可以和小风在一起了。』

「阿姨，您不是这样的人，走出来吧。』

「小风马上就能复活了!我为什么要走出来!』

「为了复活凌风，就要害死一个无辜的人吗？』

「杀了这个张希就能换来小风的命，我为什么不干!你看他多健康，小风一定会喜欢这个身体的!』

「我一定会破掉你这邪术的!』

「前八天还有可能，第九天了，法术已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个熟悉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歇斯底里，越来越陌生!

「张希，你的身体一定是小风的!』

「你的身体我比你更清楚!这么多天的川菜，已经让你口鼻肠胃出血了!』

「最近这几天中午的饭菜中，我都掺上了凌风的骨灰和八鬼头骨磨成的粉!』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的血在身体里就和他们融在一起了，你怎么逃!你怎么破!』

「我草!你个老妖婆!你是个疯子!』

我冲进厕所，抠着嗓子，把肚子里的东西都往外吐!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小楠，你出去吧，到了晚上八鬼降世，在这空间的人会被鬼误伤。』

「你要伤了死了，明天小风会伤心的。』

「不，我不出去，我要陪着张希!阿姨，凌风去世我也很难过，但如今我走出来了，您也走出来吧!』

「你凭什么走出来!你凭什么走出来!这个张希比小风还要重要吗!』

「阿姨，您不是这样的人，您以前对小猫小狗都充满爱心!』

「没有什么比小风更重要!没有什么比小风更重要!没有什么比小风更重要!……』

在她疯狂的叫喊中，吐完的我直起身子，挂掉了电话。

我走到房间的一面墙前，仔细端详摸索，果然，在壁纸的花纹中，藏着一扇暗门!这是 301 与 302 之间的暗门，想必「陈婶』之前一直通过这扇门来监视 302。

也许每个夜里，我和楠楠缠绵时，都有一双眼睛，通过这里看着我们。

而如今八鬼封门，这里已无法打开，那她刚刚是怎么看到我们行为的呢？

在我迷惑时，大仙的电话打了过来。

「老六，第九天了，即使找到佛母、骨灰，抹狗血，也只能减弱九鬼法力。但『九鬼笑灵』局已不可逆!』

「只能等死么？那我就毁了这个身体，他妈的谁也别想好过!』

楠楠赶紧抱紧我:「别冲动希哥，一定还有办法!』

「老六，有个法子也许能行——就是让九鬼找不到你!』

「什么意思？』

「我找到一个避鬼之法，古时有将死的方士，弥留之际妄求多活些日子，研究出一种偷生骗鬼差的法子，让鬼差索魂时看不到抓不到他。鬼差都能骗，应该也能避开九鬼!』

「快说!』

大仙讲了一个「去五秽，断尘缘』的法术，做完可以暂时斩掉「外内铜视情』五秽，短暂做到「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外秽——衣服、鞋帽、首饰、妆容，你身体上所有附着之物都属于此，需要摆脱!』

「稍等大仙……脱了!』

「大哥，九鬼局今晚子时六刻，12 点半才开始，你着毛急？』

「哦哦，你接着说!』

「内秽——体内不属于你的东西，食物和屎尿，你现在就要准备起来，一天别吃东西，催吐拉净!』

「催吐已经完成了，拉不干净呢？』

「灌肠!』

「……』

「要不要活命!』

「好!』

「铜秽——就是钱财，古人是铜钱元宝银票，你身上的现金、微信支付宝银行卡的钱，都要离身!先转给我，过了今晚再转回去。』

「……这是你自己加的吧？』

「真的!』

「没现金，微信上的我转给楠楠，为啥要转给你!』

「……视秽——就是黑暗。你要通宵开灯，避免黑暗。屋里有蜡烛吗？』

「有，日租房电压不稳，备着一包。』

「过了十二点半，蜡烛要一直点着，防止断电!屋里全黑一秒就是个死!』

「最后是情秽——要与父母夫妻兄弟至亲断情。古代要搬入深山，断绝联系。现在方便了，和亲人本就不住一起，把微信电话删掉，再拉黑号码防止来电话就成了。』

「好的，这没问题!』

「把楠楠电话微信也删了。』

「为啥？』

「夫妻夫妻，有夫妻之实就是夫妻!』

「那她人也要出去？』

「理论上不交流就成，谁说话，鬼就会顺着扑过去!』

「像《僵尸先生》里喘气吸引僵尸那样？』

「差不多。过了零点三十，你俩万万不可交流。』

「楠楠你到了晚上就直接出去吧，反正我避过九鬼这事儿就结了。』

「问题就出在这里，此法只能躲避鬼神两个时辰，也就是 4 个小时。鬼差索魂两时辰为限，能躲过去，但咱们这还不够!要扛到日出才行!』

我翻出手机查了一下。

这邪术从子时六刻，0 点 30 开始，四个小时后是 4 点 30，但明天日出是 4 点 58，还有近半小时的时间!

「……对不起，老六，这半小时，我没法子……你得自己扛住八鬼，半小时……』

「这八鬼，你觉得我能扛多久？』

「一般的鬼打不过人，不过你这应该是我姑精选的厉鬼，还八个，你身板壮，估计能扛三分钟……』

楠楠看着我，眼中一片平静:「希哥，那我不能走了。』

「楠楠你可能会死的!你必须走!』

「凌风当年是在我们订婚宴上接到紧急任务，我眼看着他跑进了失火建筑的门，再也没有出来。』

「那天我没能和他一起进那扇门，今天我要和你一起在这扇门里。』

「本就是你拯救了我，死我也和你死在一起。』

楠楠笑得很温柔，也很坚定，平静地对我说。

我拍了拍带来的书包，一脸胸有成竹:「我一定能扛过半小时，咱们谁都不会死!』

人们总说，「要把每天当作最后一天来过。』在我这里，不只是个比喻。

真遗憾和楠楠在一起的日子如此短，而明天可能无法到来。

所以我牵着楠楠的手，开始讲起从前，准备带她去我的回忆中走走，假装她从头至尾参与过我的人生。

我讲记事起爸爸买来的皮球，妈妈抱回的小狗，奶奶家的枣树，可回忆刚开始，楠楠便打断了我:

「希哥，不着急。明天，你再好好地、仔仔细细地讲给我听。』

「我们明天，都会好好活着。』

她深吸了口气，「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楠楠说出这句话，眼中又映出午夜的海和星光。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抓起了她的手，我真的好想和她偕老。

我们披着被单，我给她盖上枕巾；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就像儿时过家家一样，办了一个简单的婚礼。

谢谢你，楠楠。我默默地说。

五秽尽去，子时到来。

「楠楠，我发现了白佛母在哪!』

「在哪？』

我带她到屋门前:「这里!』

她看向屋门时，我猛地推她!如果她能穿过这扇门，那我这劲头可以让她破门而出，也许她会受伤，但总比和我一起送死强!

呵呵，哪有什么胸有成竹。

结果楠楠轻松地跳开，仿佛早有预料，我撞到了门上。

「我就知道你想把我摘出去!希哥，我要和你一起，同生共死!』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那，咱俩就同生共死!』为了楠楠，我要拼了!

大仙终究没能找到破局的法子。

子时六刻，到来!

得亏我昨天来 302 之前稍作准备，还得靠自己!

随着手机的时间跳到 0 点 30 分，屋里突然断电，幸好我提前点好了蜡烛!

在摇曳昏暗的烛光中，四壁和屋顶的壁纸突然破出好多双眼睛，流出血来!

与此同时，我赤裸的身体里，开始钻出好几个披头散发的脑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之前梦中凝固笑容的它们，在现实中笑出声来。

还有没来得及钻出我身体的鬼，笑声在我体内传出!

我的胸腹后背，钻出一个个脑袋，然后是胳膊，身躯。

八只鬼是从他们的骨粉中爬出来的，而骨粉，被我吃进了身体。

看来催吐和灌肠，也没能完全排净。

身上横七竖八钻出鬼的我，仿佛几只鬼融合在一起的怪物!

楠楠吓得退了好几步，又咬牙走了回来，握住了我的手。

八只鬼都钻了出来，他们都看向我!我到处躲避，他们的眼睛一直跟着我，头也随着我在转动!折断脖子中的骨头，随着他们转头咔咔作响!

但他们没有行动!

果然去五秽有用!能骗鬼差的法术，即使我体内残留了它们的骨粉，也能隐身!

也许是残留了骨粉，它们能感觉到我所在的区域奇怪。

但他们实际上看不到我!也碰不到我!

我稳住心神，走到墙边，把流血的壁纸撕开。

在房间的裸墙面上，每一双眼睛，都是一尊用血画出来的白佛母!

原来佛母一直就藏在壁纸的后面!

一股刺鼻的猫骚味扑面而来!记得大仙说猫血养鬼，看来这佛母是猫血画的。

我把所有的壁纸都撕开，整个屋子的四壁上，画满了几十尊白佛母!

这得杀了多少只猫!

这些白佛母的眼睛只只竖瞳，血泪汩汩，盯着我看!

我在屋里移动的时候，八鬼的头，无数白佛母的眼，都随着我移动，但都没有做出行动。

甚至八鬼之中有的穿过我身体，它们会迅速地扭过脑袋，一直盯着我的方向，但是伤害不到我。

几十尊观音同时发出声音，诡异扭曲的「陈婶』声音传出:

「张希，你在哪!你做了什么!我知道你还在屋里!给我出来!』

原来佛母就是「陈婶』的化身，所以她能通过佛母说话，应该也能通过那一只只眼睛，看到 302 的场景!

佛母的声音越来越凄厉，八鬼也越来越焦躁，笑得仿佛痛哭，在地面、墙壁、屋顶到处爬来爬去，无数次穿过我和楠楠，但就是无可奈何。

夜晚在缓慢而无法停止地流逝，佛母或恐吓，或悲痛，或诱惑，或嚎叫，但我和楠楠就抱在一起，一动不动。

因为最后的半小时，才会决定生死!

在精神摧残的疲惫中，时间渐渐走向四点半。

如果没有楠楠的扶持，虽然肉体无恙，但我的精神可能会在这四个小时的冲击中崩溃。

八鬼的身躯愈发凝实，穿过我时的不适感越来越明显，躁动的中心也越来越向我接近!

他妈的，拼了!

我拿出背包，掏出抹佛牌剩下的那袋狗血，忍着恶心，倒进嘴里一口!

你们骨灰不是在我身体里么？那我就把狗血也吞进去!

果然，它们变得更加焦躁，身体也进一步模糊!

我拿着塑料袋里的残余狗血，先涂到自己和楠楠身上一些，再开始涂抹一尊尊佛母，涂到的佛母，眼睛就闭了起来。

四点半到了!去秽避鬼之法失效!最后的搏命半小时来临!

剩余佛母的眼睛一个个瞪得巨大!八鬼也狂笑着向我冲来!

「你那点狗血，能涂满你们全身吗？能涂上所有佛母吗!』

黑狗血不够，还有黑狗的血便!

老三家狗不但牙龈出血，还便血，我那一顿午饭，换的狗口水不多，但狗屎我可都要来了!

我在书包中提出一大袋暗红色的狗屎，掏出几坨啪啪拍在身上，攥在双拳之中!

八只小鬼，吃爷爷的狗屎血拳!

我从来没想过躲过半小时，爷们要战斗!

果然，八鬼纷纷躲避我的狗屎血拳，被溅到会哧哧冒烟，发出嚎叫!

我还一拳拳怼到佛母的脸上，在墙上画出一朵朵屎花!佛母发出痛哭!

我怕战斗中烛火不稳，陷入全黑境地，提前安排楠楠拿着我俩的手机，开着闪光灯，一个播放《大悲咒》，一个播放《好汉歌》，举手摇晃!

整个屋里，狗屎四溅、歌声豪迈、烛火摇曳、光影闪烁、人鬼纵横，我的嘶吼、鬼的哀嚎和狂笑、佛母的哭喊，看得楠楠目瞪口呆。

甚至有几滴狗屎甩到她呆呆张开的嘴里，诱发干呕。

是的，我就怕这屋里能被「陈婶』察觉，所以狗屎神拳计划我谁都没告诉!

也许是楠楠的干呕启发了我，也许是我也癫狂了!

我一咬牙，吃了一大口狗血屎!

八鬼都惊住了!

呃……

意识消失了几秒……

仿佛远古的凶兽复活，我红着眼睛开始喷溅式呕吐!

入口的狗血屎继续污秽我体内的骨灰，单点溅射攻击的屎拳和范围攻击的血屎呕泉，更是神鬼难敌!

此消彼长，八鬼开始抱头鼠窜。

但咱们经常撒狗屎、吃狗屎和吐狗屎的人都知道，这样体力和狗屎的消耗太大，过了十几分钟，我渐渐慢了下来，狗屎也挥洒殆尽。

屋顶仅剩的佛母口中喊出凄厉的咒语，八鬼虽对我已生怯意，但被咒语驱使着开始向我反击!

大约撑到四点五十，还有 8 分钟天亮之时，我被八只鬼逼到墙角!

只剩短暂的 8 分钟，还有致命的 8 分钟!

这时，楠楠猛地喊出声:

「冲着我来!』

几只鬼听到人声，脚下一顿，犹豫着要去她那边。

「楠楠你疯了!我是你们要杀的人，你们来找我啊!』

楠楠一边远离我，一边脱下沾着狗屎的外衣，一边发出各种喊声，吸引八鬼的攻击!

我猛地冲向楠楠，抱着她撞在了屋门上，她身影消失，我弹回来倒在地上。

「希……』

她身体穿过屋门的瞬间，呼喊声戛然而止。

屋里只剩下了八鬼和我!

我撞得头昏眼花，爬不起来。

在佛母的咒语声中，八鬼不顾我身上的狗屎灼烧得它们遍体生烟哀嚎不断，依然被驱使着，

抓住了我!

八鬼擒住我的瞬间，邪术法成。

我浑身浮现出诡异的黑色咒纹，在我身上流动，聚到我的胸口, 形成一个碗口大的黑色光斑，最后一只鬼从里面钻了出来。

周凌风!

「小风, 赶紧撕碎他的灵魂!没时间了!』佛母传出「陈婶』焦急的声音。

周凌风死死地盯住我的眼睛, 伸过手来……

他避开我身上的屎, 双手抓住我的双臂。

我从灵魂层面感到了他手上传来的寒冷。

他定住片刻，松开了双手。

看看我, 又看看隔着楠楠的屋门，点了点头。

然后不顾佛母的喊声, 转身飘向 301 与 302 之间的暗门, 穿门而过。

与此同时, 窗外照进来一缕微光!

随着这缕光，抓住我的八鬼面露解脱之色，慢慢消逝。

楠楠推门进来, 抱住了我。

窗外马路上偶尔飙过的汽车声冲进屋里，往日扰人清静的噪音, 如今听着如仙乐一般。

我们听到隔壁传出一句:「妈，放下吧。』

接着就是痛彻心扉的哭声, 夹杂着「我的儿啊』「妈好想你』的哭嚎。

良久, 「妈, 我一直都在您身边。』

哭声变成抽泣, 最后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畸形的母爱, 虽然祸及他人，但依然是母爱, 只是过于自私，为拯救自己的儿子而不顾别人的死活。

但母爱, 一直都是自私的吧, 在她眼中, 儿子也许比全世界都重要。

窗外的晨曦洒在了我们身上，我和楠楠激动地亲吻，流下眼泪，如同新生。

我们感受着彼此的呼吸, 不顾彼此身体上的污秽, 越抱越紧。

这时，门开了……

「讲完啦？』

「嗯, 开门你们就进来了。』

「所以，你俩没有任何联系方式, 且有转账记录, 但确实是正当男女朋友？』

「理解万岁!』

「说完了？说完在这签字, 然后蹲回去。』一个老警察偏头噗嗤一笑，旁边的年轻警察皱着眉冲我竖了个大拇指。

我转身后, 听到他俩骂道:

「啧, 这货够能编的!』

「灌肠、滴蜡、食粪，呕……现在年轻人玩得真特么野。』

我走向墙角，和过来做笔录的楠楠擦肩而过，上午的阳光洒在我们身上。

我们对视, 露出笑脸。

有道是:

姻缘换来九日亡，妻友善恶两迷茫。

真爱自古难寻觅，背叛从来易断肠。

九鬼笑灵催替命，积极破局不彷徨。

误会散尽真凶现, 搏命途穷狗屎强。

慈母救儿亮屠刃，孝子劝娘解心殇。

希哥述事是真伪，恭请诸君自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