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中了 1.2 亿彩票,报复性消费买了套海景别墅,又换了辆八十万的车。
弟弟的女友得知后,尖酸刻薄地讥讽我:「姐姐,你早晚是要嫁人的,这笔钱你总不能吃里爬外带到婆家去吧。』
我这小暴脾气噌一下就起来了。
什么档次的绿茶,和我呼吸同一片空气!
我看向弟弟:「要么分手,要么之前承诺的一千万创业基金作废。』
弟弟在家族群里发消息说今晚带女朋友回家吃饭。
我私聊他:「不是说前几天还把你当备胎,这又转正了?』
他秒回,不过是他女朋友回复的:
「姐姐,你怎么能这样挑拨我和辰辰的感情,不觉得有点过分吗!』
我回怼,结果发现我被拉黑了?!
我气不过,直接把我弟踢出相亲相爱一家人。
回到家,还没进门就听到绿茶夹子嗓音说:「阿姨您年纪大了一定要做好保暖,不然很容易伤到膝盖,这是我给您买的棉裤,您看看喜欢吗?』
宋辰没和她说我妈最讨厌别人说她年纪大吗?
我推门进来。
吕心柔听到声音回头,上下扫了我一圈皱眉看向我手里的包:「姐姐,你就背地摊货啊?辰辰给我买了很多名牌包包,要不我送你一个吧,你背这种包也太寒酸了,出门在外我都不好意思说我认识你。』
我弟挠挠头,随后尴尬地小声提醒她:「心柔,别胡说。』
吕心柔撒娇地用食指在他胸口画圈圈:「我哪有胡说嘛~~』
我本就对她不爽,她现在的话无疑是惹怒了我:「宋辰就是一个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他哪里会有钱给你买那么多名牌包包,如果你和他在一起只是为了这些,我劝你还是抓紧时间去找一个有钱的金主养着你吧。』
吕心柔的脸皮厚得让我佩服,她听到我的话不仅没有觉得尴尬,反而还理所当然地惦记起我的钱。
「辰辰没有钱,你不是刚中了 1.2 亿的彩票嘛,你们是亲姐弟,你的就是他的。』
我冷下语气问宋辰:「你把这件事告诉她了?』
宋辰脸上明显有几分慌:「姐,心柔她是我的女朋友,咱们是一家人,告诉她也没什么的。』
我憋着一肚子的火刚准备发,我妈在一旁早就忍不住了,上前直接给了我弟一巴掌。
「你个混账!这女的早不答应做你女朋友,晚不答应做你女朋友,偏偏在你告诉她你姐中彩票后答应做你女朋友了,这点花花肠子你看不出来吗,还以为她是真心爱你的?屁!她是看中你姐手里的钱了。』
吕心柔红着眼眶扑进宋辰怀里:「辰辰,是不是姐姐对阿姨说了什么,才会让阿姨对我有误会,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我弟没谈过恋爱,哪顶着住吕心柔这样。
他当即把人护犊子似的保护在身后。
「妈,您怎么能这么说心柔,她根本就不是您口中说的那种拜金女,她从来没和我要过一样东西,都是我主动给她买的,您不能这么说她。』
我嗅出不对劲:「你哪有钱给她买那些东西?』
宋辰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我立刻就想到了:「你把我给你的创业基金花在这个女人身上了?』
宋辰平时就比较怕我,这会见我冷着脸更不敢说话了。
吕心柔梗着脖子:「姐姐,你都已经把钱给了辰辰了,还要管他怎么花吗,是不是操心得太多了?』
我庆幸只是先给他转了五十万,剩下的还没转过去,不然怕是都要打水漂了。
吕心柔拽了下宋辰的衣服,紧接着又使了个眼神,宋辰鼓起勇气问我:「姐,关于那 1.2 亿你想好怎么安排了吗?』
「那是你姐的钱,她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轮不到你在这里说话!』
我爸开口了。
宋辰走到他面前:「爸,姐她迟早是要嫁人的,要是她把钱带过去那可就是别人家的钱了,她糊涂您可不能糊涂啊,我是家里唯一的男丁,这笔钱应该由我来继承的。』
我没想到他竟是动了这种心思。
「宋辰,我给你的那五十万你快花完了吧?』
他嗯了声,等待我的下文。
「爸妈,我之前说过给宋辰一千万当作创业基金,可他现在是什么样子你们也看见了,我决定,我之前给的承诺作废,至于那五十万就算了,但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给宋辰一毛钱。』
吕心柔不干了:「姐姐,这笔钱你不给辰辰,该不会想吃里爬外带到婆家吧?』
我爸指着门口让她滚蛋:「宋辰,你马上给你姐道歉,然后和这个女人分手,不然的话就给我滚出宋家,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宋辰逆反心理上头了:「我凭什么要和心柔分手,她说的有什么不对的吗,姐姐的钱本来就应该给我。』
内心深处那点想法被摆到了明面上,宋辰索性也不装了。
「姐,从小到大爸妈只喜欢你一个人,有什么好吃的都是先给你,你吃帝王蟹我只能吃猪蹄,你吃猪蹄我只能吃鸡爪,除非是等你吃不完了才会轮到我,我们两个都是爸妈的孩子,为什么要这样厚此薄彼!』
面对宋辰的质问,我无话可说。
因为他说的都是事实。
从小到大,爸妈都格外地偏向我。
宋辰:「我在家里从没感受过被重视的滋味,可和心柔在一起的时候,她眼里都是我,所以我愿意给她花钱,这时候你们又凭什么管我?』
妈被他气得血压都上来了:「那是因为——』
她情急之下差点脱口而出,被我爸提醒后,立马改口:
「那是因为你是男孩子。』
宋辰笑了:「又是这个理由,我都听腻了,既然今天已经说破了,那咱们就谈谈这笔钱怎么分,姐,我要你一半不过分吧?』
一半?
我思索片刻,拒绝:「不行,你别打这笔钱的主意。』
要是把钱给了他,不用多长时间就成为吕心柔的了。
「姐姐,你这样未免也太自私了,辰辰因为你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在家里就处处让着你,反正你自己也花不完那么多的钱,我们帮你一起花花怎么了?』
老爸被气得进了医院。
宋辰连来看一眼都没有。
我打电话过去是吕心柔接的:「姐姐,如果你不把钱分我们一半,辰辰是不会去医院的。』
我拧着眉头,强压心里的那股火气:「宋辰呢?让他接电话。』
我隐约听到宋辰压低声音和吕心柔说:「心柔,那毕竟是我爸……』
吕心柔让他闭嘴。
继续道:「姐姐,我也不想做坏人,只要你把钱转过来,我立刻就和辰辰去医院。』
我听不下去,挂了电话。
我爸刚醒,听到开门声望过来。
我知道他就是嘴硬,心里还是希望宋辰能够来医院看看他。
我摇摇头:「他现在正在牛角尖里,过两天我去和他好好聊聊。』
我拿起苹果削起来,状似无意地问了句:「妈,我看您刚才好像是有话没说完,是什么呀?』
我爸妈互相看了一眼:「没什么,就是被那个臭小子气急了,口不择言。』
他们的表情明显不对,肯定有什么事瞒着我和宋辰。
「宋辰今天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从小到大你们都偏向我,真的只是因为我是女孩子吗?』
「当然了,爸爸还能骗你不成?』
出了医院门口,我打电话委托私人侦探帮我查一下。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
「宋辰!』一大清早我在宋辰租房的小区楼下堵他。
「你怎么来了?』他冷着一张脸,几天不见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比陌生人还陌生。
我抬手想和之前一样给他后脑勺一下,可看到那陌生的眼神,我抬起的手又缓缓放下。
「宋辰,你……』
「姐,你拿我当你弟弟吗?』
我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
我和宋辰的关系从小就十分要好,他从小就喜欢腻在我身边,我的话有时候比爸妈的还有用。
「那好,那你告诉我,我是不是爸妈捡回来的。』
虽然我也有所怀疑,可当这话真正从宋辰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我又害怕知道答案。
「当然不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爸妈的举动,烦躁地抓了下头发,「我比你大六岁,六岁的孩子已经有记忆了,如果你真的是爸妈捡回来的,那我应该会有印象,可我明确记得当年妈妈是有怀孕反应的,如果我们两个人中真的有一个不是爸妈的孩子,那个人应该是我。』
我苦涩一笑。
宋辰不敢置信:「不可能,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应该……』
我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应该什么?应该重男轻女,而不是偏向我?』
宋辰不语。
我提醒他:「这件事情现在只是我们两个人的猜测,不要让爸妈知道,他们会难过,爸在医院里盼着你能去看看他,你真的不去吗?』
宋辰表情复杂:「那你会给我一半的钱吗?』
「我给你麻痹!宋辰你有本事一辈子别过去,不然我揍死你!』
私人侦探打电话让我过去一趟。
一路上,我恐慌得手心直冒汗。
「您就是委托我们的宋女士?』
接待我的男生看起来年纪不大,肤色极白,戴着鸭舌帽,进屋也不摘。
「请坐。』他拿了一听可乐放在我面前,「这里就只有可乐,我平常就喝这个。』
我嗯了一声,心不在焉,莫名的恐慌席卷全身,从脚底升起一阵寒意蔓延至四肢百骸,我怕心里那个猜测成真。
如果爸妈真的不是我的亲生父母,我该怎么面对?
「有在听吗?』男生修长的手指在我面前晃动,我猛然回神。
「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什么?』
男生笑了一下:「根据调查,你母亲在二十八年前确实怀孕了,并且生下了一个女儿,按照时间来看,那应该就是你。』
我不解:「可我明明记得当初我妈怀我弟时候的事情,他不可能不是亲生的。』
男生打了一个响指:「不错,根据时间线来看,你弟弟也是亲生的,我说你是不是有点太敏感了,多少家庭重男轻女,你们家没有这种思想多好啊。』
我摇摇头,不对,肯定不对。
爸妈明显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事情。
「还有没有其他资料?』
男生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有一个地方我需要和你确认一下,三年前有段时间你频繁接触心理医生,你还记得这回事情吗?』
心理医生?
我什么时候见过心理医生?
「没有,我完全没印象,你确定是我吗?』
「确定,如果你忘了这部分记忆的话,那这里面肯定是有疑点的,或许这位医生能解开你心中的疑惑。』
他将一张名片放在桌上,慢慢推到我面前。
江湛?
医院里,我捏着手里的号推门进去。
医生没看我,问:「咨询什么问题?』
我迟迟没说话。
江湛疑惑抬头,他眼睛里闪过的一丝震惊,随后又被他压下,快到几乎捕捉不到。
「请问有什么事?』
我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三年前,我找你咨询过什么?』
江湛摘下眼镜,那双漆黑幽深的眸子浅笑了下:「没什么,就是你那段时间压力太大,过来找我开导一下而已。』
「那为什么我毫无记忆?』
江湛起身,一步步靠近我。
「忘了不好吗,干嘛要让自己重新想起来?』
我脸色绯红,一把将他推开:「这就是你对患者的态度,你信不信我投诉你?』
「需要我把院长的电话给你吗?』
他身上带着几分混不吝的痞气。
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我深呼吸一口气:「江医生,请你告诉我,三年前我来找你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如果你不告诉我的话,我会报警,让警察来处理,我怀疑你对我做了什么事情。』
江湛轻笑,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想到这是在医院,又放了回去。
「三年前,是你让我将你那段时间的记忆封存住,并且嘱咐我永远不要让你想起来,你还想知道吗?』
他翻出一段录音。
那声音是我的,内容和他说的没有差别。
「你不会想知道的,宋栀,回去吧。』
他轻轻抬眸,带着种蛊惑。
我回到医院,在走廊就听到病房内的争吵。
「真是作孽啊,有这样一个儿子早晚得把老人家气死。』
「听说是因为财产都给了女儿,所以儿子才来闹,都是孩子,平分不就好了,一家人干嘛要弄成这样?』
我让大家都散了。
进去就看到我爸坐在床上捂着胸口不停喘粗气,我妈狠打了宋辰几下。
「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你是觉得咱们家丢人还没丢够是吗!』
宋辰踢了一脚凳子:「我今天是想来闹事的吗?心柔亲手给爸熬的鸡汤,让我拿过来给您补补身子,可你们竟然在讨论把咱家所有的钱和房子都留给宋栀,凭什么啊!』
我浑身一僵,都留给我?
宋辰继续发疯,把鸡汤摔在地上:「宋栀已经有 1.2 亿了,你们不帮我要点,还想把家里的全部都留给她,我到底是不是你们的亲生儿子?』
「你当然是!』
「那宋栀呢,难道她不是?你们别告诉我是那种狗血剧情,她爸妈为了救你们死了,你们收养了她报答救命之恩。』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说了,你和栀儿都是我的孩子,要不要我带你们两个去做个 DNA 检测?』
宋辰看我妈态度坚定,不像撒谎:「那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吗?说出来能死吗?』
我听不下去了,踢了脚门框:「这鸡汤看起来不错,可惜了两百九十九,全聚斋的鸡汤可不好定,要一大清早起来排队好久的。』
我双手环胸,挑眉看着宋辰。
「吕心柔不可能去给爸排队,是你去的吗?』
宋辰嘴硬:「这是心柔亲自去市场买的鸡,昨晚炖了一夜。』
「你说这话自己相信吗?今天你来医院的目的我也能猜到几分,无非就是想要让爸妈劝劝我,把钱分你一半,宋辰你扪心自问,这笔钱就算我给了你,你除了败家还能做什么?』
宋辰有备而来:「姐,我和心柔已经商量好这六千万怎么安排了,花一千万买套别墅,以后心柔生孩子就不用换房了,给心柔爸妈一千万,他们养大了心柔不容易。』
我冷笑,养大了吕心柔不容易?
宋辰是不是忘记了他亲生爸妈还在这儿呢。
「继续说,剩下的四千万呢。』
宋辰看我没生气,凑到我跟前:「剩下的四千万我准备给心柔投资一个高端医美中心,然后我再注册一个公司,剩下的钱带着心柔去环游世界好好放松一下。』
「你们俩打算得不错。』
「姐,你放心,只要你把这笔钱给我,家里的房子钱我都不要了,全部都给你,这样行吗?』
他自己也知道说这话没什么底气。
「宋辰,这笔钱我有其他用处,不可能给你,至于家里的,你也是爸妈的孩子,我不可能全要的。』
宋辰一听,怒瞪着眼睛:「你还是不准备给我?』
我笑了,为什么会有人把别人的钱理所当然当成自己的来安排。
「我凭什么给你!』
全家人都站在了他的对立面,宋辰叫嚣着要和家里断绝关系。
爸妈被气得说不用管他了。
「栀儿,你别听那个臭小子胡说,你们都是我亲生的。』
「嗯。』
我知道从他们这里也问不出什么,索性就不问了。
就在我犹豫要不要去找江湛问清楚三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宋辰出事了。
他没钱去借了高利贷,结果利滚利还不上准备出去躲一阵子。
被对方雇佣的人堵住,还没动手。
宋辰却突然倒地浑身抽搐,意识不清昏迷。
等我赶到抢救室,那几个混混堵住我的路:「我们就是想吓唬吓唬他,一根手指都没碰他,他就倒地了,那个地方有监控,你们别想着讹我们,我们也是正规公司,有律师的。』
爸妈赶过来的时候,医生恰好出来。
「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
医生摘掉口罩:「经检查,他的白血病又复发了。』
白血病!
复发!
这几个字在我脑海中不断盘旋,封存的记忆像洪水般想要冲破闸口。
病房里。
宋辰穿着病服:「妈,医生说我白血病复发,你告诉他,我从来没得过白血病,怎么可能会复发呢,他们一定是检查错了。』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我三年前那场病,是白血病?你不是说是病毒感冒吗?』
「那次是怎么治好的,妈你告诉我,我不想死啊。』
「那次是你姐姐给你捐了骨髓。』
宋辰像抓到了主心骨:「那就再让她给我捐一次啊。』
「当年,你姐不是自愿的。』
说完,她卸掉了浑身力气,仿佛苍老了十几岁。
江湛的办公室。
我躺在床上,额头浸满薄汗,脑海中一幕幕闪现。
三年前,宋辰得了白血病。
那段时间家里总沉寂着一股死气,我妈靠在爸怀里哭,只要宋辰能够平平安安的,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所有人都进行了骨髓配型,只有我的配型成功了。
我身体从小就弱,医生说如果是我来捐骨髓的话可能会有危险。
儿子还是女儿?
我妈毫不犹豫选择了救宋辰:「栀儿,医生说的是可能会有危险,但辰辰不一样,如果你不救他的话,他就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妈求求你,你救救你弟弟吧。』
她跪在地上求我。
我抓着她的衣服,刚哭过的声音有几分沙哑:「妈,您别这样,宋辰是我亲弟弟,只要能救我肯定会救他的,明天我们去医院问问医生好不好。』
我妈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好,好!』
我躺在床上想了很多。
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翌日清晨,爸妈先离开去了医院,说让我多睡会。
「我和你们一起去吧,辰辰现在这样,我也睡不着。』
我妈目光闪烁:「听话,你现在养好身体很重要,别让我和你爸再担心了。』
「好,那我一会过去。』
我心里惦记着宋辰的病。
到医院后,我才发现我妈为什么要提前来。
「医生,一会我女儿来的时候你别告诉她捐骨髓风险很高,就说没什么太大的危险。』
医生当场拒绝:「捐赠者有权知道实情,也有权利拒绝捐献,如果你女儿不愿意的话,那是不能强求的,我也告诉过你,你女儿身体不好,捐献骨髓很有可能引起其他病。』
「可现在只有她配型成功了,如果你告诉她实情,万一她不捐,我儿子就没救了。』
我扶着门框,不敢相信这话是从我妈嘴里说出来的。
「医生,如果我捐的话会有什么后果,您直言就行。』
里面的人注意到我站在门外,我妈脸上带着几分不自然。
医生叹了口气:「我看了你的检查报告,最严重的后果是引发身体器官衰竭,如果放在一个正常人身上,这种可能性是很小的,可照你的身体情况来看,危险很大。』
「我知道了,我要考虑一下。』
话落,我就挨了一个巴掌:「考虑什么?!明天就手术!』
我妈眼神偏激,那一瞬间我好像不认识她了。
「你弟弟没有几天了,你捐也得捐,不捐也得捐,别忘了是谁给了你生命!』
我的心那一刻疼得要命。
不明白为什么之前明明那么疼我的妈妈会变成这个样子。
本来我今天就是决定来救宋辰的。
可现在,我突然很反感这种被绑架的捐献。
我捂着心脏蹲在地上,医生赶紧给我检查。
「护士!』
我被送到检查室。
「没什么大事,就是激动引起的心率过快,一时间呼吸不过来,以后要注意。』
我听到病房外我妈和医生的争吵。
「我理解您的心情,我们和骨髓库那边说了,只要有配型成功的,一定立刻给宋辰手术,可现在您女儿的身体你也看到了,不适合手术。』
我妈乌黑的头发染上了银丝。
她看向我的眼神不再温柔。
像猎人看见猎物。
像幽绿的蛇吐着蛇信子紧紧盯着你。
恐慌的情绪瞬间袭来,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我小声喊她:「妈?』
「好好休息。』
等我醒来,就换了家医院。
我疑惑地问我爸:「怎么转院了?』
我爸眼神闪烁,不敢直视我的眼睛:「辰辰的身体不行了,你妈就想着让他最后几天能够舒舒服服的,就转来了这家私人医院,也把你给转来了。』
我没有怀疑。
直到晚上,我被强行送进了手术室——
原来,这是家黑心医院,只要给钱什么手术都做。
长达十几个小时的手术,最后手术很成功。
宋辰活下来了。
而我,也活了下来。
不过一系列的副作用接踵而至,我的身子一天比一天虚弱,经常呼吸不上来,眼前发黑,在医院治疗了大半年才勉强有点好转。
看到我妈的示好,我一句话也不想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窗外。
她无助地掉泪:「栀儿,我知道你恨我,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你看手术这不是很成功嘛,辰辰活下来了,你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来,喝口鸡汤,这是妈亲手熬的。』
我反手打翻。
鸡汤溅落一地。
我妈默默收拾好,她又给我倒了一碗,让我爸劝劝我。
「宋辰怎么不来看我?』
「我们没告诉辰辰他的病情,怕他胡思乱想,影响后续恢复。』
我自嘲笑了:「所以,他根本不知道我差点为他死了这件事?』
我爸妈羞愧,从那以后对我愈发好了。
而我情绪一天比一天偏激,总想着做点什么发泄怒火。
后来,我坚持不住找到了江湛。
求他帮帮我。
一切似乎回到了原点,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我妈来接我的时候,江湛看着她,声线低沉,又轻,又慢,又带着不知名的一股狠劲:「记住,对她好点。』
我从床上惊醒,江湛将我贴在额头上的碎发整理好。
「忘记的这三年过得不错,本来不想让你记起来的。』
「江湛……』
「我在。』
手机响了,是宋辰打来的。
我没接。
江湛脱了医生白袍,换上黑色西装,金丝边框眼镜下那双黑眸沉着冷静:「我陪你去一趟医院,上次我不在你身边,这次交给我来处理。』
他握着我的手。
我呆滞地看了一眼十指相扣的手,眼神懵懵的:「江湛,我们之前……认识吗?』
他宠溺地摸了摸我的头发:「你猜。』
「姐,我知道自己错了,我求求你救救我吧,我不想死,钱我不要了,家里的财产也全部给你,什么都给你,你再给我捐一次骨髓吧好不好,我求你了!』
我扫了一圈,视线最终落在我妈身上。
「我都想起来了。』
她颤抖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或许是又想要我捐骨髓给他儿子?
又或者是知道自己错了,却发现连道歉的资格都没有?
「宋辰,你说爸妈偏向我,这话错了,其实他们心里偏向的人是你,这几年所有的假象不过是为了补偿我而已。』
我妈羞愧地低头。
「栀儿……』
我深呼吸一口气,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我不可能给宋辰再次捐献骨髓的,上一次差点要了我的命,这几年我身体一直大小病不断,正规医院是不会允许我进行捐献的。』
正规医院这几个字被我咬得极重。
「妈知道,可辰辰怎么办,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所以?』
我不死心,我特么的找虐,我就是想看看这次的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妈这次不强求你,我们先看看骨髓库能不能配型成功,如果不能的话,你可不可以……』
「不行!』
江湛开口了,我爸妈这才注意到我不是一个人来的。
我妈觉得眼熟:「你是当年的那个医生?』
宋辰:「你凭什么说不行,我们一家人的事情你有什么资格来说话,她是我亲姐,救我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我终于看清了这一家人的嘴脸。
什么幸福温暖,都是假象。
在性命利益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在儿子女儿面前更是不值一提。
我发现我这二十几年白活了,连宋辰是什么样的人都没看清过。
幸好,现在还不晚。
「宋辰,那我亲自来告诉你,我拒绝给你捐骨髓!』
「你不配当我姐,以后我没你这么一个姐姐。』
「正有此意,从此以后,我宋栀和你没有半分关系,三年前的事情我已经报警了。』
骨髓库那边来了个好消息,配型成功了,马上就可以安排手术。
这次的手术也很成功,不过宋辰整天疑神疑鬼,觉得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
过于害怕死亡。
警察对三年前的事情进行彻查。
查处了那家不正规的私人医院,并且还查出多起此等事件。
我妈承认了所有罪行:「是我做的,孩子爸爸不知情。』
经法院审判,私人医院参与手术的医生均被判刑并处以罚款,没收其违法盈利的十几亿。
我妈被判处有期徒刑八个月。
我把那 1.2 亿捐给了一个儿童疾病救助基金会,今天去看看情况。
路上,碰到了之前催收高利贷的那拨人。
「我现在和宋辰没有任何关系,要钱的话去找宋辰要,别来找我。』
我越过他们就要离开。
「哎等等,就是宋辰让我们来找你的,他说他没钱,让我们来找你要,不是我说美女,你可不能推皮球,把我们推来推去的。』
我看了眼时间,这些人就是专门干催收的,有的是时间,不一次性解决了更麻烦。
「你们跟我来。』
医院里,我爸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脸上皱纹明显多了起来,看到我来他带着几分无措。
「栀儿,爸爸欠你一句道歉,对不起。』
他弯下腰。
我过去扶起他:「别这样。』
宋辰见到我瞪大眼睛,跟疯子一样:「你还好意思来这里?!把亲妈送进监狱,你这种人就应该下地狱。』
「啪』一巴掌,我甩在他脸上。
「宋辰,这是你欠我的!』
「宋栀,你敢打我!我弄死你。』
他刚要动手,就看到门口那些催收的人,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去:「我不是让你们去找宋栀吗,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你姐又让我们来找你,现在正好所有人都在这里,痛痛快快地,赶紧把钱还了,以后我们保证不出现在你面前。』
宋辰死猪不怕开水烫:「我没钱,要么就问宋栀要,要么就当打水漂。』
和小混混玩横的,他比你更横!
「小子,我告诉你,别跟我们来这招,兄弟们干这行这么多年了,什么痞子没见过,就你这样的,就别在我面前装了。』
我问:「宋辰,你高利贷这笔钱全都给了吕心柔?』
「嗯。』
「她现在人呢?』
宋辰不好意思开口,我爸叹着气:「跑了,在知道辰辰有病的时候就走了。』
「宋辰,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再儿女情长,你看看你面前的人,妈为了你不要我这个女儿,爸年纪这么大了,身体不好还在这里伺候你,你还要胡闹下去吗?!吕心柔拿着你的钱跑了,你可以起诉她追回这笔钱,然后还上。』
「你别指望我会给你还钱,如果你不想一辈子被人追款,就按我说的做,这个律师不错,你可以委托给他。』
留下一张名片后,我离开医院。
江湛靠在车身前,衬衣袖子挽起一截,领口处松松垮垮的,勾人而不自知。
「你怎么来了?』
他给我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基金会那边来电话问我你怎么还没到,我猜到你在医院,就来这里等你了。』
「宋辰欠的那笔高利贷还没解决,对方来找我。』
江湛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敲了两下:「这事我来处理,吕心柔想跑,被我的人截住了,现在已经送到了警局, 不过那笔钱不一定追得回来,她可能花光了。』
吕心柔造钱的能力我清楚, 各种名牌包包衣服堆满了屋子。
「剩下的让宋辰自己处理吧, 他有手有脚, 我也问过医生了,他的身体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就是别干重活。』
路上,我侧着身子看向正在开车的男人, 问他:
「江湛, 你对我这么好不会是想要追我吧?』
一向云淡风轻的男人此时一个急刹车, 我不受控制地往前去,江湛第一时间护住我。
「有这么不明显?』
「很明显。』
「那你同意吗?』
「你先告诉我,我们什么时候见过?』
「真忘记了?』
钱都捐出去后, 我整个人轻松了很多。
江湛笑着问我:「不给自己留点?』
「都捐完了你再问我?』
「没关系,以后我养你。』
某天我看电视才发现江湛竟然是富三代!
他打工的那家医院就是他家投资的, 并且他年纪轻轻就创建了属于自己的公司。
拿下市里的杰出青年代表。
我这是挖到了宝藏。
江湛带我回家,我紧张得不知所措, 他搂着我的肩膀:「别紧张, 你能答应和我结婚, 他们会开心得跳起。』
嗯?
我看了眼江湛的下半身, 犹豫开口:「你该不会有什么隐藏疾病吧, 你放心我不会嫌弃你的,不过还是要及早就医, 不然你看得到吃不到……』
「唔~』
他堵住我的嘴:「今晚我就让你为自己说的话后悔。』
理解了他话里的意思,我脸噌地一下绯红, 就连脖子耳垂都红了。
「哎哟你们小年轻啊, 亲亲也不找个没人的地方, 羞羞。』
我尴尬地转身,喊了声:「阿姨……』
「栀儿快进来,阿姨给你准备了好东西,听江湛说你喜欢吃糖醋排骨、红烧鲤鱼, 阿姨都给你准备了, 还有帝王蟹,这个时候吃最新鲜了, 对了还有这对镯子是阿姨刚从拍卖会拍回来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江湛爸爸:「第一次见面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这张黑卡你拿着, 喜欢什么自己去买。』
江湛爷爷也掏出一张卡, 外加一幅价值连城的古画,有价无市。
江湛奶奶嫌弃地瞥了他一眼。
「男人一点情调都没有, 除了钱就是钱, 栀儿你看看奶奶给你准备的礼物。』
她带我上二楼。
满屋子的奢侈品应有尽有,我目瞪口呆,她还以为我不喜欢:「不喜欢没关系,下午奶奶再让他们送一批过来。』
真的是财大气粗, 壕无人性。
「不不不,奶奶,我很喜欢,就是太多了, 我有点惊讶。』
「这不多,咱们江家的女人一向都是负责貌美如花的。』
客厅内笑声不断。
这一刻,我感觉到了久违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