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钻戒太俗，不如纹一对婚戒

准备订婚了，男朋友说钻戒太俗气，要在我俩无名指上纹彼此的名字当婚戒。

我装作十分感动:「哥哥，你先纹!除了名字，再纹上『肖起明对天发誓，今生今世只爱顾嘉妍一人，如有违背，不得好死』!』

「钻戒太俗气了，你又丢三落四的，万一哪天丢了呢？』

「我都已经跟人家纹身店预约好了!』

「店主技术特别好，保管好看!』

周末去买钻戒的路上，肖起明却要拉我去纹身店。

「妍妍，你怎么了？听我说话没？』

见我不动，他有点儿着急了。

我心中冷笑一声，抽出了手。

他还不知道，刚才走神的瞬间，我这副皮囊已经换了芯子。

我是与神明交换，付出了巨大代价，才得以重生到十年前的今天。

前世，怀孕六个月的时候，肖起明的堂妹跟我吵架，推了我一把。

我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大出血摘除了子宫。

八个月后，我在自家车位上捡到一个弃婴。

把他养到九岁，我才发现，这个弃婴当初就是堂妹放在那里的，是她和肖起明的私生子。

这孩子体弱多病，为了给他治病，我倾家荡产，最后甚至卖了妈妈留给自己的最后一套房子。

当我拿着卖房款回到医院的时候，一个朋友拦住了我，把一段录音放给我听。

我亲耳听到肖起明说:「宝贝别急!等我拿到她卖房的钱，就跟她离婚……』

我的世界崩塌了。

冲动之下，我手刃了渣男渣女，而后从医院十九层一跃而下……

重生归来，我是来报仇的!

前世，我败在了堂妹的茶艺手中，这一世，除了手撕渣男，我顾嘉妍也要让她尝尝被茶艺折磨致死的滋味。

「行啊，就听你的!』看着一脸期待的肖起明，我忍住恶心，挤出一个甜甜的假笑，「不过我怕疼，你先纹行不行？』

「必须行啊!』他眉飞色舞。

……

半小时后，肖起明的猪叫声响彻整个纹身店:「轻点儿!哎呦!』

我佯装不悦道:「小明哥，这可是咱俩爱情的见证，你怎么能怕疼呢？』

肖起明有气无力:「妍妍，只纹你名字的首字母行不行，我求你了!』

我娇滴滴道:「不嘛不嘛!必须把『肖起明对天发誓，今生今世只爱顾嘉妍一人，如有违背，不得好死』这些字都纹上!』

肖起明的眼神明显地绝望了:「可是……谁会纹『不得好死』在身上啊？』

「难道你这辈子还会爱上别人？』我装出要哭的样子来，「再说了，是你说钻戒俗气，要来纹戒指的!』

……肖起明面如死灰。

「要是你实在怕疼，那咱们还是去买钻戒吧!』我佯装要走。

「别啊，姑奶奶，我这都纹了一个字母了!』肖起明快哭了，「你让我缓缓……』

此时，纹身店的店主「嘿嘿』一笑，适时地补了一刀:「你就听人家小姑娘的，誓言啊，多浪漫!这两行小字纹在手指头侧面，你并拢手指根本看不到，完全不影响你的日常生活，又是你对人家小姑娘的一辈子的承诺，这多好!我以后还准备在我店里推广呢!』

「你这按面积收费，当然……』肖起明脱口而出，继而碰上了我热切的、崇拜的星星眼。

他只好狠狠地说道:「来!继续!』

然后咬紧了牙关。

我瞅了一眼店主。他叫慕一，就是前世把录音放给我听的那个朋友。

再次看到他，前世种种顿时涌上心头，我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但我很快地忍住了，我的复仇大计才刚刚开始，可不能功亏一篑。

慕一正慢吞吞地走针。他的纹身技术很一般，也很便宜。

但前世，他好像手速也没有这么慢啊？

前世在他这里纹身后，我感染发了高烧。他倒也没有推脱责任，不但付了医药费，还在医院守了我几晚。

所以，一来二去地，慕一跟前世的我，才成了很好的朋友。

只可惜他的提醒来得太迟，一切为时已晚……

我收回思绪，装作无聊，拿起了肖起明的手机，麻利地把我妈转给他的 8 万块转了回来。

这 8 万块，是我妈偷偷地转给肖起明，让他给我买钻戒的。

上一世，这件事还是我妈去世后，我翻看她的日记才知道的。她那隽秀的笔迹写着:『小肖没什么积蓄，我贴补了他 8 万给妍妍买戒指，并且跟他约好了，不让妍妍知道。妍妍从小受宠惯了，她爸去世后前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她出嫁。我希望能给她一个完美的婚礼，不要让这些小细节破坏了她一生最美好的回忆。』

想到这里，我的眼泪几乎要流出来。

上一世，我被哄骗着纹了戒指，而这 8 万块，他带着堂妹逛了两天商场，挥霍一空。

妈妈知道这件事后，居然被他的花言巧语骗了过去。

我默念:妈妈，您在肖起明这里受的伤害，这一世，我一桩桩、一件件都会讨回来，分毫不差。

飞快地转好账，我把转账记录删得干干净净。

肖起明的鬼哭狼嚎终于结束了，他把手指伸到我面前:「满意了吗小公主？该你了啊!』

我仔细地检查着，他的手指都肿了，皮肤通红。

我很满意。

上一世，仅仅是洗掉无名指上 XQM 三个字母，我就洗了整整三次，最后还留下了丑陋的疤痕。

肖起明手指上这么多字，这么大面积，想必他洗掉的时候，受的罪不会比我少。不洗的话，就看他信不信举头三尺有神明了!

我再次甜甜地一笑:「小明哥真勇敢，完全都没有哭呢。别动，让我拍张照!』

拍下来，慢慢地欣赏他的痛苦。

肖起明闻言，摆出一个耍帅的姿势来。

我忍住踹飞他的冲动拍完照片，顺势伸手摘下了他的存物柜手牌:「我先穿你外套去方便一下!不然待会儿不方便。』

穿着我买给肖起明的那件外套，走过一个街角，我就脱下那件衣服，送给了路边的流浪老爷爷。

然后，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

肖起明的电话是半个小时后响起来的，我已经在家里舒舒服服地敷面膜了。

我接起电话:「小明哥？』

「你人呢？』肖起明的声音很冷。

「我……我害怕……你叫得那么惨，一定特别疼……』我委屈巴巴地说。

「也不是很疼……你现在在哪儿呢？』他的声音很无奈。

「我回家啦!』我开开心心地说。

「啊？那阿姨在家吗？』他立刻紧张起来。

「不在啊，她今天有课。』我依然很开心。我妈是大学教授，退休后又接受了返聘，每周有两节课。

「那……我现在去接你，你准备一下，半小时后下楼。』他急了。

拿了我妈的钱，戒指没买，纹身也只纹了一半，我真想看看他要怎么交差。但是让他对线我妈，我真怕他把我妈气出个好歹。所以，我继续甜甜地说道:「小明哥，我不想纹戒指了，咱们还是买钻戒吧!好不好？』

……他沉默了足有一分钟，我都听见了他深呼吸的声音。

「小明哥？你来接我好不好嘛!咱俩去买钻戒!我刚在官网又看了一款，型号是……』我继续装疯卖傻。

他果然打断了我:「你的意思是，我这个戒指白纹了？妍妍，你耍我？』

「我哪有啊？人家就是怕疼嘛!』我一点儿不着急，「再说，人家就是喜欢亮闪闪的大钻石，女孩子的天性，小明哥你懂的吧？』

……他又沉默了。

上一世，恋爱脑的我，最怕他说我肤浅物质，虚荣俗气。

虽然我跟他的家境有着云泥之别，但我总在生活中时时处处维护着他的自尊心，从来不提要求，也不索要任何礼物。

所以，跟他交往四年，他就真的没有送过我任何需要花钱的礼物。

他送过我的东西如下:

每周一封的情书。

几百首手抄的英文诗。

无数把秋天的枫叶。

夏日雨后的彩虹。

秋夜星空所有的星星，还有星星背后那张黑丝绒的毯子。

……

以及更多只有诡计多端的穷男人能想出来的免费礼物。

客观地评价:

肖起明的长相，高于顺眼，低于英俊。才华是有一点的。人品，极为低劣。

上一世，出来买钻戒，我原本也是打算自己结账的，在他说出要纹戒指之后，我甚至觉得他无限浪漫，比那些俗气的动辄十克拉的男人高到不知哪里去了!

当颜料针扎在我的手指上时，十指连心的痛苦，我也硬是一声不吭地扛了下来。

……

一笔笔的账，我要跟他慢慢地算。

肖起明还在电话里沉默着，我也没说话。

上一世的我，在肖起明面前最怕冷场，总是没话找话，弄得自己低入尘埃。

这一世，渣男再也没有这个待遇了!

可是沉默没有维持多久。

「哥!』手机里远远地但清晰地传来一道女声。

娇俏、清脆。

我的血液瞬时涌上了脑顶!

是她!

肖起明的堂妹兼小青梅——肖桃!

我冷笑一声，手机里已经传来了忙音。

肖起明挂了电话。

根据我上一世的记忆，纹身后我很不舒服，回家就发高烧被送进了医院。

而肖起明借口也不舒服，除了早晚打个电话点卯，根本没有来医院看我。

那两天，他带着肖桃在新开的摩尔商场挥金如土，将我妈的 8 万块几乎挥霍一空，着实地体验了一把人生赢家的滋味。

我洗掉面膜，又洗了一盆回来的路上买的草莓，慢慢地吃着，等着。

不到半小时，肖起明的电话又打了过来，他压抑地咆哮:「顾嘉妍，你从我手机上转走了 8 万块？!』

我立刻装出哭腔来:「你居然吼我？小明哥!你居然吼我？你答应过我，永远不对我发火的!』

「我……我答应过吗？』他迟疑了。

他当然没有，但我没给他回忆的时间:「小明哥，你怎么这么傻啊？是不是想要省下钱来给我们婚后用？那你也要提前告诉我啊!你不告诉我，结果我出去上卫生间的时候，我妈打电话过来，我就说漏嘴了!听说没买钻戒，我妈特别生气!钱是她让我转走的，也是她让我先回家的。』

我笃定他自知理亏，不敢去质问我妈。

……果然，他沉默了。

我赶紧补上一刀:「听我妈的意思，她好像不太想让我嫁给你了，怎么办啊小明哥？』

「你……我刚才打电话，你怎么不说这些？』他反应过来了。

「我是想着自己把钻戒买上，我妈就不生气了嘛!』

「那你怎么不早说？!』

「你又凶我!』

「我……对不起对不起!妍妍，是我不对……』

「呀，我妈回来了!她不让我给你打电话!先挂了!』

我说完，立刻挂了电话。

听着肖起明的声音，我有一种生理上的极度不适感。

就在这时，我妈下班回来了。

上一世，她在我婚后第四年就因为乳腺癌转移去世了。

再次看到她，我的眼泪几乎不受控制地就飙了出来。

「妈!』我扑到她怀里。

「怎么了，妍妍？』我妈很奇怪，但还是抱住了我。

「妈，明天我陪您去体检，好吗？』我眼泪汪汪地看着她。

「体检？年初学校组织体检过了啊!』我妈有点惊讶。

「妈，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总之您一定要去!求您了!』我情急之下，只好撒了个谎。

「好好好，去!对了，你钻戒呢？快让我看看!』我妈看向我的手。

「妈，我不想跟肖起明结婚了。』我转身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为什么？』我妈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我不喜欢他了。』我很认真地看着我妈的眼睛。

「你这孩子!』我妈竟然有点如释重负，「你跟他说清楚了吗？』

「说清楚了，妈，您的 8 万块也要回来了!』我说着，就把钱给我妈转了过去。

「小肖他同意分手了？』我妈皱眉问，「那你们的房子怎么办？可是写的你们两个人的名字!』

「妈，这房子是您买的，他们家没出一分钱，所以对于他来说，是以结婚为目的的赠与行为，是属于附条件的赠与。条件不成立的时候，赠与行为也自动地不成立。你放心吧，就算打官司，我也会把房子拿回来的!』

刚才做面膜的时候，我就已经咨询了几个律师，全都是这样地告诉我的。

「嗬……』就在这时，我妈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妍妍，说实话，你不跟小肖结婚了，妈妈真是如释重负。也不知道为什么，妈妈就是觉得小肖这个人有鬼。』

「妈!』我打断她，「您的直觉没有错!其实我是发现了他和他堂妹不清白……』

「什么？他和肖桃？肖桃那孩子，怕是上当受骗了吧？』我妈惊呆了。

肖桃是来过我家几次的，我妈对她印象还挺好。

也难怪，茶艺大师嘛!

「谁知道他们谁骗谁呢？』我无所谓地耸耸肩，「妈，您以后就别接肖起明的电话了，肖起明和我的事，让我自己处理，好吗？』

「行，把房子拿回来，尽快地跟他断干净。』我妈说着，麻利地拉黑了肖起明的电话、微信。

第二天是周日。一大早，我拉着妈妈来到医院的专家门诊。

昨天已预约好的专家，对着妈妈的片子皱起了眉头:「你的乳腺上有个小瘤子，目前来看应该是良性的……』

我脱口而出:「割了!』

白发苍苍的老专家从眼镜片上方看了我一眼，对着妈妈笑了:「你女儿很孝顺啊，割了，这也是我的意见，要把一切不好的苗头掐灭在萌芽状态，割了，然后咱们再做个检测，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好不好？微创手术，三天就可以出院。』

妈妈犹豫了:「不做手术的话，有什么治疗方法吗？』

我握住妈妈的手:「妈，我知道您害怕，但咱们得听大夫的，好不好？』

前世，妈妈的乳腺癌发现的时候就是晚期，已经全身转移，无法手术了。

「那好吧，大夫，我听您的!』妈妈也没有太多犹豫，她是个很开明的人，从不讳疾忌医。尽管她的手在发抖，她还是很痛快地答应手术了。

就在这时，肖起明的电话打了过来。

我如实地跟他说了妈妈要做个小手术的事，并且列出了一个清单，让他去买一应需要使用的物品，并大方地给他转了 2000 块钱。

肖起明虽然又渣又抠，但是个很细致的人，用他来办这些事正合适。

而且，昨晚我已经想好了一个计划，不用打官司，就能拿回我的房子。

这个计划需要肖起明到医院来，最好是恰巧听到我和妈妈的谈话，才能 100% 地成功。

软磨硬泡了一番，又加了 800 块钱床位费，老专家终于给妈妈拨了一间单人病房。他微笑地摇着头:「我这也是看你女儿孝顺，才给你们破例的!』

我的计划，需要这个单人病房。

我连忙冲他鞠个躬:「谢谢大夫!』

手术约在明天早上 8 点，办好手续后，妈妈就住进了单人病房。

我很清楚地知道，妈妈的小瘤子是恶性的，为了不让她有胡思乱想的时间，我立刻详细地跟她说了我的计划。

妈妈的学校新建了几栋福利房，按照政策，妈妈可以分到一套。

这一点，肖起明是知道的。

我昨晚已经连夜地杜撰了一份文件，而且打印了出来。

我把文件递给妈妈，她戴上眼镜念了出来:「『关于部分职工分房福利政策调整的通知』？』

我指给她看:「妈妈，这里!我把您这种 20 年教龄以上老教授的分房资格改成了按照人口定面积，并且把家庭中无房人口每人限购的面积上限改成了 150 平方!』

妈妈立刻心领神会:「你这是……愿者上钩？』

我点点头。

妈妈看我的眼神都变了:「妍妍，你是妍妍吗？』

我脸一红:「我是吃了聪明药的妍妍!』

妈妈和我对视着，一切已不言自明。

福利房，有个户型恰恰是 149.87 平方。

我相信，这样一份文件，一定能让肖起明心动。

福利房，比市价低 40% 呢，五年后一转手，保证能对半赚。

对于爱财如命的肖起明来说，他不可能不上钩。

肖起明在聊天软件里向我实时地汇报着他的行踪——他已经买到了隔尿垫、保温桶、吸管杯、拖鞋、毛巾、牙刷等等几乎所有小手术需要用到的住院物品，现在正坐在砂锅店里，等着妈妈最爱吃的一品砂锅和我最爱吃的牛肉砂锅出餐。

不得不说，他办这些事真是又周到又体贴，只要不用他花钱，事情肯定能办得很漂亮。

这也是他前世能够那么轻易地追到我的最大原因吧。

肖起明给我发了一份他拎着打包好的砂锅的照片，我就把昨晚打印的那份文件，斜斜地放在了病床的床头柜上。

然后站在门口，探出半个身子，开始守株待兔。

砂锅店离医院不远，不一会儿，我就看到一个护士给肖起明打开了住院部的门禁。

我立刻闪身回到病房。

妈妈见状，立刻按照我们排演过的那样，从床上坐了起来背对着房门。

我站在她身后，给她按摩着肩膀，也背对着房门。

脚步声近了之后，我故意大声地说:「可是我们都已经买房了，没有资格了啊!』

妈妈假意地叹息:「唉，谁能知道上面的决定会变呢？』

脚步声停在了门口。

我装作很烦躁:「那怎么办啊，妈？你们学校的福利房，可比我跟小明哥买的那个破房子好多了!』

妈妈装作安慰我:「你们那个房子也不错了!』

我装作任性:「不好不好!地段也不行，而且才 100 平!妈，再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就在这时，肖起明推门而入:「阿姨，砂锅来了!对了，你们说什么呢？』

我跟妈妈对视一眼:「没什么。』

见妈妈态度冷淡，肖起明有些讪讪的。

他走了过来，正要把几只砂锅放在床头柜上，就看到了那份文件。

把文件挪到陪护床上的空当，他的眼睛扫了扫文件，脸上顿时变色。

为了掩饰，他干咳了几声:「阿姨，先吃饭吧，砂锅要凉了。』

我几乎控制不住地冷笑了一声——肖起明，我看是你要凉了。

他殷勤地服侍着我和妈妈，帮我们打开砂锅的盖子。

我和妈妈也没客气，立刻开吃。

肖起明有点儿尴尬地对妈妈道:「阿姨，我错了!本来我想给妍妍搞个浪漫难忘的婚戒，可是没考虑妍妍的心情，是我不对。阿姨，等您出院，我带您和妍妍一起去挑一个你们都满意的婚戒，好不好？』

我看向他的手，纹身的地方，又红又肿。

活该!

『肖起明对天发誓，今生今世只爱顾嘉妍一人，如有违背，不得好死』!

字迹还是挺清晰的。

妈妈也仔细地看了看:「怎么还有……『不得好死』呢？』

肖起明像个暖男一样，深情地看着我:「妍妍让我纹的。』

我鸡皮疙瘩顿时掉了一地。

妈妈假意地呵斥我:「你这孩子，又任性了!』

此时，肖起明脸上带着宠溺的微笑，坐在了陪护床上。

而后，顺势拿起那份文件，仔细地看了起来。

脸上的颜色变来变去。

我故意地叹息:「别看了，咱家不符合条件!』

肖起明拿着文件的手，却颤抖着:「妍妍，我、我有办法!』

我嗤笑一声:「你能有什么办法啊？』

肖起明指着文件:「咱俩把咱们现在那套房子卖了，不就没房了？』

哈哈!我等的就是这个!

我装作皱眉地想了想:「这样可以吗？』

肖起明自信道:「当然可以了!你看上面写的——无房证明嘛，只要无房就能开!阿姨，你们学校福利真好啊!我跟妍妍先把那套房子卖了，然后我和妍妍领证，我把户口落在您家，咱们就有三口人了，可以分 450 平!』

妈妈装作恍然大悟:「哎呀，起明的脑子就是快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我故意地打击妈妈:「想到也没用了啊，截止日期是七天后，七天时间，要卖房、领证，您明天还要做手术……』

肖起明立刻接口:「卖房的事，我来办!』

我依然摆着臭脸:「可是……』

肖起明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别可是了，妍妍!有现成的人想买呢!』

说着，又对我妈道:「阿姨，我堂妹肖桃，她特别喜欢我们那套房子，一直说要加价买呢!』

妈妈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她忙摆摆手:「别加价，就按市价卖给她，桃子那孩子我喜欢，咱不能坑她!』

肖起明明显地眉飞色舞起来:「阿姨，我这就去给桃子和二叔打电话!』

妈妈假意地阻拦:「起明，先吃饭!』

肖起明已经走出了病房:「不，阿姨，我要先办正事!』

等他走远，我跟妈妈对视一眼:「妈，奥斯卡欠您一个影后!』

妈妈白我一眼:「可不是!』

上一世，肖桃喜欢我跟肖起明的新房，我是知道的。她也确实开玩笑地说过几次，自己想加价买。还说特别喜欢我选的家具，每次去参观进度，都要摊成「大』字赖在沙发上，有一次甚至还掀开防尘罩，试图在卧室那张床单都没铺的大床上打滚儿。而愚钝如我，只是把这些语言和行为，当作一个不懂事的小妹妹在发疯而已。

现在想来，肖桃对于肖起明的占有欲表现得这么明显，前世的我为什么没有发现呢？

当天晚上，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陌生的号码，接起来是一道犹犹豫豫的男声:「你好，我是……我姓慕……我是……』

我的心脏漏跳了好几拍。

太熟悉的声音。

慕一，他怎么会有我的电话？

难道，他也重生了？

我握着手机，声音很柔和:「老慕。』

慕一激动起来:「妍妍，你是不是也……也回来了？』

妈妈在一旁，我不好多说，只应道:「嗯。』

慕一似乎哭了:「太好了!我终于能……终于能弥补我的过错了!』

过错？他是指前世给我放的那段录音吧？

前世我跳楼后，不到半小时，慕一也跳楼了。

就摔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当场死亡。

我的灵魂在一旁看着他很久。

不太理解他的做法。

我没有怪他，甚至感谢他，没让我当一辈子的蠢货。

他有什么需要赎罪的呢？

慕一平复了半天心情:「妍妍，你现在在哪儿？我来找你!』

我说了地址，并说明了明天一早妈妈要动手术。

他立刻说:「手术后我来陪护吧。』

我想了想:「不行，你不能出现，会打草惊蛇。』

慕一:「好，那等阿姨出院了，我去家里照顾她。』

前世，慕一和我妈妈的关系很好，他们甚至常常约饭。

我再次拒绝了:「不，我已经请了护工。』

慕一:「那……让我干点儿什么吧，妍妍，我想赎罪，如果不是我……』

我笑笑:「老慕，真的不必如此。我说过，我很感谢你。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慕一默默地挂了电话。

妈妈的手术很顺利，活检结果却是恶性的。

专家说，切得很干净，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为了保险起见，需要化疗几次。

妈妈热泪盈眶地抱住我:「妍妍，你救了妈妈的命!』

我也泪目了:「还好，一切还来得及!』

肖起明不合时宜地也来凑热闹:「阿姨是吉人自有天相!』

我好容易忍住了一脚踹飞他的冲动。

我向单位请了半个月的假。

妈妈出院的第二天，肖起明约着我去房管局办过户。

果然是按市价卖给了肖桃，还比我卖房时的价格上涨了 5% 左右。

肖桃她爸付的钱，我直接让他付给了我。家具也全部按原价卖给了肖桃。

家具，都是上一世的我熬了无数个大夜选的，奶油色系装修配奶油色系家具，梦幻中的婚房。

一想到我的梦里有肖起明这个渣男，我就一阵反胃。

肖桃她爸看起来倒是十分满意。这套房子，学区房，又有升值潜力，还能拎包入住。

肖桃全程笑得没心没肺。

我暗自地打量了她许久，也许就是这张人畜无害的脸，才骗过了上一世的我吧。

把房子卖给肖桃，让他们做一做拎包入住的美梦吧，毕竟，我的全部计划成功后，她是不可能再住到这里来的。

这房子，她注定有缘无分。

房款到账，我借口要回家照顾妈妈，先溜了。

路过停车场，我心念一动，直接把车开走了。

这辆旧雪佛兰还是爸爸在世的时候买给我的，跟肖起明确定关系之后，一直是他在开。

因为我的工作单位离我家步行只有十分钟，平时出行地铁也很方便。

但是现在，渣男想要开我的车，没门儿了!

我发了条消息给他:「小明哥，我妈刚做完手术，最近估计用车比较多，车我先开走了，你坐你二叔的车回去，好不好？』

肖起明回:「应该的，好好地照顾阿姨，明天中午我给你们送饭。』

我冷笑一声，你是得送饭，我给你的 2000 元还没用完呢!

我直接把车开到了改装店，换了钥匙芯片。

然后，一路哼着歌开回家。

下一个计划，该登场了。

到了家，老专家介绍的护工大姐立刻迎上来，一脸淳朴的笑容:「教授吃过药，这会儿已经睡着了。』

我谢过她，轻手轻脚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我立刻查看聊天软件。

周濛已经发过来了好几条消息。

周濛，我的死党闺蜜，从幼儿园玩到大的那种。

现在是个女强人，手下管几百人那种。

肖桃就在她的手下做文员。

我介绍的。

上一世，我对肖桃爱屋及乌，真的是掏心掏肺地好。

我至今还记得，肖桃的工作是我求了周濛很久，火锅、洗澡、美容都请了七八次，她才松口的。

毕竟，肖桃的学历太低了，又完全没有工作经验。她过去零零散散的那些工作，写到简历里面，就像笑话一样。

得到准信儿之后，我十分兴奋地打电话告诉肖起明，桃子的工作搞定了，肖桃却在旁边说了一句:「工资是多少？扣扣搜搜的我可不去啊!』

肖起明连忙呵斥肖桃，并向我道歉。

我，低入尘埃的我，却用讨好的声音说:「放心吧桃子，我给你谈的是最高档，而且，只有一个月的实习期!』

肖桃这才满意地说了句:「谢谢妍妍姐。』

因为这句谢谢，我还高兴了很久。我从小生活在非常和睦的家庭，对于肖桃这种赖在堂哥家的刁蛮堂小姑，一直抱着「真心终将换来真心』的想法，现在想来，真是天真至极!

我再次差点儿被自己蠢得背过气去。

……

昨天晚上，我已经跟周濛说了我全部的计划。

周濛跟我一起痛骂渣男渣女后，就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全力地配合我，指东绝不打西。

肖桃去房管局过户，请了两个小时的假。

刚才，周濛告诉我，肖桃已经回到了公司。

我换了身休闲的衣服和平底鞋，去了她们公司。

去找周濛。

期间，周濛把吃了一半盒饭的肖桃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让她赶制一个表格，话里话外有点要提拔她的意思。

肖桃果然受宠若惊。

不得不说，驾驭人心，周濛已玩得出神入化。

肖桃对我带搭不理，对于她这个老板，却是敬畏至极。

周濛跟我说了几句话，就尿遁了。

办公室里，就剩我跟肖桃。

她脸上依然是人畜无害的笑容:「妍妍姐，你干嘛盯着我啊？』

我没笑，也没跟她客气，劈头盖脸地就问:「你是什么时候跟肖起明搞到一起的？』

肖桃瞪大了眼睛，脸上那梦幻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妍妍姐，你胡说什么呢？!』

是的，她一直叫我「妍妍姐』。前世，哪怕我跟肖起明已经结婚十年，她依然喊我妍妍姐，而不是嫂子。

此刻，我真想问问前世那个我，这么多的线索就摆在面前，为什么非得慕一把证据送到脸上，我才醒悟呢？

我直视着肖桃:「肖起明已经跟我说了，说你从小就喜欢缠着他，对他有不正常的想法!』

肖桃的大眼睛里顿时蓄满了眼泪:「不可能!他不可能这么说!』

我伸出手扳住她的下巴:「那他应该怎么说？难道你不是在高考结束后……』

肖桃哀嚎一声，别过脸去:「别说了!』

这副柔弱的模样，倒真是我见犹怜。

肖桃 18 岁那年暑假怀孕了。这是他们家族一个耻辱的秘密，上一世的我，还是在她和她父亲吵架时，无意中得知的。

只是上一世，我并不知道那个孩子的父亲是谁。

肖桃她爸也不知道。

现在想想，还能是谁呢？

我冷笑:「你特别想给肖起明生孩子吗？不怕生出来是畸形吗？』

肖桃已面如死灰，连嘴唇都在颤抖:「他……他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我毫不客气，起身一个巴掌狠狠地甩在她脸上:「没错。』

趁肖桃被打懵，我拎起包就溜了。

周濛就在拐角处，她立刻迎上来，给了我一个眼神。

她会立刻给肖桃再安排一个工作，盯着她做完，并且找茬训斥她，趁机没收她的手机，让她没有时间给肖起明打电话告状。

一路上哼着歌，回到家还真不太容易装得梨花带雨。

我一狠心，从冰箱里找出一管芥末，挤了一大坨在嘴里。

顿时，涕泪齐下。

我拨通了肖起明的电话:「小明哥……』

肖起明:「怎么了妍妍，你怎么哭了？是阿姨出什么事了吗？』

你妈才出事了!我在心里骂了一句，嘴里却依然娇弱:「不是，我妈好着呢，这会儿吃了药睡着了。是……肖桃。我刚才去找周濛拿资料，结果肖桃冲进来跟我说……她跟我说……』

我装出说不出口的样子。

肖起明的声音都变了:「她……她跟你说什么了？』

我哭道:「她说她买我们的房子是要跟你住在里面……』

肖起明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我又添了一把火:「她还说，你们早就好上了，从她 18 岁那年，你们就……她还说，她有过你的孩子……小明哥，你告诉我，她是胡说的，好吗？』

肖起明深吸一口气:「妍妍，我一直没告诉过你，肖桃她脑子有点问题……她有点妄想症，你不要相信她说的任何一句话，都是没有的事!她编的!』

我颤声道:「照片……照片也是编的吗？』

肖桃手里，有很多他们的私密照片。这件事，上一世我是在生命的最后几分钟内知道的，现在，正好用来诈肖起明。

肖起明沉默了很久:「你……看到什么了？』

我啜泣:「什么都看到了!』

肖起明:「妍妍，我……我是被强迫的……』

我几乎要笑出声来，没想到他「吭哧』了半天，能想出这么一个理由来。

肖起明却好像终于能自圆其说了:「妍妍，我知道这件事早晚你都会发现的。说实话我现在感觉很轻松……我……肖桃她从小就精神不正常，有一次她趁我午睡，拍了一些……那种照片，然后威胁我跟她……跟她在一起……我其实特别烦她……见到她就恶心……一直在想方设法地逃离这种不正常的关系。遇到你以后，我才觉得，我的人生都豁然开朗了……』

「哼!』我忍不住冷哼一声。虽然肖桃也很渣，但肖起明这锅甩得让我恶心极了。

肖起明急了:「妍妍，你给我点儿时间好不好？我能解决好这件事的!我保证跟肖桃一刀两断!我保证她以后绝对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花言巧语，拙劣的花言巧语。前世，我是怎么一次次地相信他的？

我记得很清楚，前世每次我过生日的时候，肖桃总会找到理由，从饭桌上把他叫走。我的每一碗长寿面，都是自己盛给自己的；我的每一次吹蜡烛、切蛋糕，都像是小丑在作秀。

那时，我只觉得肖桃不懂事，但过后被肖起明三言两语，就会哄得开心起来。

……

电话那头的肖起明急了:「妍妍，我对天发誓好不好？你要不要我发誓？只要你说一句……』

我装作哭得要岔气:「小明哥，我以后很难相信你了……我们分手吧!』

说完，我不等他回应，就挂掉了电话。

把提前给周濛编辑好的消息发出后，我立刻关机，顺便把家里的座机插头也拔掉了。

妈妈的手机，为了让她好好地养病，我早就关了。

肖起明又不可能来一个手术病人家里闹，所以，他现在的满腔怒火，只有冲着肖桃去了。

周濛接到我消息，应该已经把肖桃从她办公室放了出去，而我，也该去看一场狗咬狗的大戏了。

我洗了把脸，戴上一顶鸭舌帽，出了门。

我和肖起明几乎同时地到了周濛公司楼下。

我磨磨蹭蹭地停好车，就见肖起明已经像困兽一样，在空无一人的写字楼大堂等候区走来走去。

我从边门轻手轻脚地走到另一边的咖啡厅，点了杯咖啡，找到一个隐蔽的角落，支好了手机，开始录像。

虽然周濛说不需要我录像，但是多一个视角，说不定能把他们锤得更死？

肖桃很快地下来了，见到肖起明的瞬间，眼圈已经红了。

待到她走到肖起明面前，肖起明抬手就给了她一个重重的巴掌。

肖桃顿时炸了:「你打我？你为了那个贱女人打我？!』

肖起明气急败坏:「你都跟妍妍胡说了些什么？!』

肖桃:「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什么叫我从小就对你有不正常的想法？咱俩到底是谁先对谁有想法的？』

这句话，肖起明刚对我说过，这下他更对我的话深信不疑了。他指着肖桃:「你难道不知道妍妍她们家要分房了吗？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你给我来这一出？』

肖桃冷笑:「是啊，她们家要分房了，她们家财大气粗，你傍上她们家，这辈子都要吃香喝辣了吧？嫌我碍眼了吧？』

肖起明压低声音，但因为火冒三丈，声音并不是很低:「你到底闹些什么？清醒点行吗？咱俩是堂兄妹!咱俩一辈子都只能偷偷摸摸地在一起!我会娶妻生子，你以后也会结婚!妍妍单纯，我娶她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道理跟你讲了多少遍了，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

我单纯，是我蠢吧？

我一边录像，嘴角已浮起嘲讽的笑意。

原本打算做成字幕的话，居然被肖起明说出来了!这下，我手里的视频含金量顿时又提升了!

我看了一眼在另一个角落录像的周濛，她给了我一个胜利的眼神。

肖桃的脸色冷得像冰:「肖起明，不用说这些废话。你不是我爹，别在这儿一套套的大道理!你这套，也就骗骗顾嘉妍那种傻子!我告诉你，想甩掉我，你这辈子都没门儿!』

肖起明口气突然软了:「我什么时候说要甩掉你了？我只是……』

肖桃哭了，也压低了声音:「我那年暑假怀上你孩子的事，我瞒了所有人整整十年。到现在我爸都不知道那个孩子是谁的!他打我可是打断了三根皮带!肖起明，你还有一点良心吗？这种事你也跟顾嘉妍说？』

肖起明估计已经气晕了，并没有发现她话里的漏洞，他反问:「那你呢？你给妍妍看那些照片，你是什么意思？』

肖桃愣了:「什么照片？』

肖起明:「就是你每次都拍的那些照片!你为什么要给妍妍看？我跟她分手了，也会找别人结婚的，说不定找到的人没她这么傻，到时候我们说不定连见面都困难了!』

肖桃皱眉:「照片？我怎么可能给她看那些照片？』

肖起明看着肖桃，眼底的最后一分怜惜顿时消失了:「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谎话连篇。』

肖桃愣了。

很显然，他们之间，有太多我不知道的故事。

此时，看着这对张牙舞爪恨不得杀了对方的男女，我已经心如止水，不再有一丝一毫的疼痛。

我只希望他们现世现报。

眼看他们开始相对无言，我默默地关了录像，压低帽檐，从暗处走了出来。

两人见到我，都是一愣。

肖起明的脸色，是我没见过的灰败。他张口，声音干哑:「妍妍？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捂着胸口，装作心痛欲绝:「来了……一会儿了。我来取落在周濛那儿的资料，一进来，就看到……』

肖起明伸手，想拉住我。

我利落地缩回手:「肖起明，我们已经分手了，你忘了吗？』

肖起明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不要再找我。』我又补上一句，而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到了停车场，一个人突然拉住了我:「妍妍，你还好吧？』

是压低了帽子的慕一。

我惊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的眼神很沉痛:「我应该早点给你打电话，但是我犹豫了几天，思前想后……结果还是让你经历了这些不好的事，受到了这些不该受到的伤害，是我的错……』

我正色:「老慕，别叨叨了，先上车。』

我已经远远地看到肖起明追了过来。

车开出很远，我才停在路边，看着慕一开口道:「老慕，我再重复一遍，我很感谢你，不论是前世还是现在。你不要有任何负担，好吗？前世，我感谢你开口告诉了我真相，让我不至于像个傻子一样，被骗了那么久……』

慕一黯然:「可是，我告诉你的时间太晚了……我犹豫了好几天……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后来下定决心了，方式又不对，所以你才会……才会……』

我皱眉:「难道你早就知道？』

慕一摇头:「不，我是……告诉你之前那周的周末，我去看越越的时候，无意间听到肖起明和肖桃在病房里说话的。』

越越，就是那个被我养大的私生子。

我抓住了重点:「他们那些话，是当着越越说的？』

慕一点头:「是的，如果你听到后面，就会听到越越说他渴了要喝水的声音。』

我的心揪痛了一阵。越越这孩子从小就跟我不亲，而是更喜欢肖桃。

我一直以为是我太严厉，而肖桃溺爱他的缘故。

原来，他也知道。

果然蠢货只有我自己。

慕一看着我越来越冷的脸色:「妍妍，重生的机会不容易，你这辈子就离他们远一点吧，我想看着你平平安安地过完这一生。』

我立刻道:「不!』

慕一急了:「你还跟那两个烂人搅在一起，你以后……』

我打断他:「我不会躲着他们，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慕一的身体颤抖着:「让他们付出代价这件事，我来做好不好？』

我看了他一眼:「你？』

他点点头:「我回来，就是来做这件事的。』

我大受震撼，脱口问道:「你准备怎么做？』

慕一的眼神直愣愣:「我帮你杀了他们，好不好？』

我苦笑:「杀人是要偿命的，为了那两个烂人，不值得。』

慕一抿了抿嘴唇，没再说话。

我又问:「你刚才说，你回来就是来做这件事的，是什么意思？』

慕一的眼神闪躲了一下:「以后，以后你就知道了。』

周濛已经把最新的「战况』发了过来。

公司有个匿名聊天群，她把录到的视频发在了群里。

她两万块的手机，效果就是好。渣男渣女的每一句话，都清清楚楚。

一时间，群里大哗。

小老虎:「肖桃，你和你堂哥？？？』

大熊猫:「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你大伯的儿子吧？经常来公司找你的那个？』

蓝松鼠:「还有过孩子？不知道是打掉了还是生下来了？』

老白兔:「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你们还打算各自结婚，然后继续苟且？』

长颈鹿:「我眼睛都要瞎了，得赶紧去洗洗眼睛!』

胖鳄鱼:「那个……纯属好奇地问一声儿啊，这视频能转发吗？』

小刺猬:「给他们脸上打马赛克不就行了？』

大野猪:「我来我来!等我几分钟，给你们一个加马赛克版本的!』

……

周濛又发过来一段视频，肖桃的背影，双肩耸动，哭着从公司跑了出去。

周濛:「阶段性任务，已完成。肖桃已经在公司社死了，我估计她马上就辞职了。』

我摇头笑笑:「不，你低估了她厚脸皮的程度。』

我说过，肖桃成绩不好，勉勉强强地上了个大专，因为缺课太多还没有拿到毕业证。

她能得到周濛公司的这个工作，完全是看我的面子。

不过上一世，她一点儿都不领我的情，后来周濛公司遇到难关时，她更是偷了公司资料，卖给了竞争对手。

而上一世的我，竟然在肖桃的苦求下，跑去让周濛不要状告她。

周濛答应了，然后跟我绝交了。

后来越越病危，周濛知道后，给我账户上打来 40 万。

我跑去找她，她却让保安把我赶了出去。

……

估计，前世周濛也不止一次地被我蠢哭过吧。

不急，这辈子，我会用余生来补偿她。

剪辑好的视频，配上劲爆的标题，在微博经过一个晚上的发酵，很快地播放量已过百万。

这个结果，跟我预想得不太一样，因为我只买了十万的流量。

看着妈妈喝完牛奶后，我收走了她的平板，然后拿给她几本书。

怕她上网。

妈妈抗议:「手机拿走，平板也要拿走？我就看看新闻。』

我亲她一口:「不许看，大夫说你不能用眼过度，让阿姨给你读书听。』

妈妈无力争辩:「我眼睛又没有做手术……』

我跟阿姨对视一眼，退了出去。

阿姨读书的声音很快地传来。

在中年妇女沉闷的且带着拖腔的声音里，我继续刷着微博。

满屏都是肖起明和肖桃。

视频中，他俩的脸上，都打着「马赛克』三个字，但认识他们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而我这个受害者的脸，被严严实实地模糊处理了。

看着那些在评论区将二人骂得狗血淋头的人，我默默地给最高赞评论点了个赞。那是一条人肉消息，曝出了二人的姓名、工作单位和手机号。

周濛发消息给我:「还真让你说对了，肖桃今早居然一脸若无其事地来上班了!』

我回:「我就说吧!她知道她不可能再找到这么好的工作了!』

周濛发了一个龇牙笑的表情，道:「那我只好让人事开除她了。』

我提醒:「你们公司也被人肉了，这算是给公司名誉造成巨大损失，当时她签的合同里有的，别忘了让她赔偿!』

周濛:「放心吧，已经跟人事沟通好了，还有她档案里，这件事也如实地记录了。』

我给她点了一堆赞，然后继续刷微博。

很快地刷到了肖起明单位的开除通知。

干净利落，真绝!

肖起明的单位是国企，待遇不高，但是稳定，福利超好，还有一些隐形收入，当年他是过五关斩六将才得来的职位。

先社死，再失业。

评论区一片叫好声。

只是这次，不但肖起明和肖桃被人肉，连被马赛克得严严实实的我也被人肉了出来。

我的脑袋顿时变成了三个大。

我的手机上，陆续收到了 999+的消息。

大部分是安慰同情的，也有骂我蠢的。

得换手机号了。

又到了周末。一大早，肖桃跑来找我，在我家楼下大喊大叫:「顾嘉妍，你给我滚下来!』

我下去了。

她再也不是一脸无辜的样子了，而是咬牙切齿道:「说!是不是你干的？!』

我倒一脸无辜:「怎么了桃子？哎呀，你眼睛怎么肿成这样了？』

肖桃掐住我的脖子:「肯定是你!是你!周总从来没让我做过那些报表!她是为了给你拖延时间!你这个贱人!你们串通好的!』

她真的很聪明，但力气不大。我转了个身，让小区的监控拍得更清楚些，然后装作挣扎:「放开我!你在说什么啊？』

说着，我就翻着白眼向前倒去。

肖桃没防备，被我压在身下，充当了缓冲垫。

我听到她的后脑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但她真的很抗摔，一咕噜就爬了起来。

而我，倒在地上，装作晕了过去。

眯眼看去，几乎是瞬间，小区里的大妈们就围了过来。

其中一个认出了她:「哎呀妈呀，这不是视频里那个跟她哥搞到一起的小狐狸精吗？』

大家一看，果然是她。

其中两个泼辣的，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地扭住了她的胳膊。

还有几个跑去叫保安了。

一堆大妈扶着我，还有人掐我人中。

我睁开眼睛，虚弱道:「阿姨……帮我……报警……』

立刻就有人掏出手机。

警察来的时候，肖桃被保安摁在地上，脸贴着地面，蹭得全是血印子。

而我坐在热心大妈塞给我的隔潮垫上，枕着一个大妈的腿，一副虚弱的样子。

去查看监控的时候，大妈们像对待皇太后一样，手从四面八方伸过来扶着我。

我随口说给我一个备份，小区物业的人跟妈妈熟识，立刻答应了，还有人殷勤地去找数据线。

他们几乎都已经看了热搜视频，知道肖桃是何许人也，全部义愤填膺，包括警察。

派出所里，负责我这案子的陈警官对我说:「你这种情况，一般我们就不推荐和解了，因为和解的金额会很高。』

我的手摸着脖子:「陈叔叔，我想吐，我是不是脑震荡了？』

陈警官的脸上抽了一下，他已经看过视频了，知道后脑着地的是肖桃。不过他还是很配合我:「先做个全身体检，还是很有必要的。』

就在这时，肖桃一张嘴，呕吐物喷射出来，直接覆盖了拷着她的那张椅子，以及前面办公桌的大部分桌面。

幸亏那张办公桌没坐人。

一个细小的声音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这是……有了她哥的种了？』

肖桃闻言挣扎了一下想回头，不料脚底打滑，「咣当』一声连人带凳子，栽倒在她的呕吐物里。

从我的角度，正看到她圆睁着双眼看向我，眼神中恨不得飞出刀子来。

派出所里人人谦让起来，都不愿意去把她扶起来。

所以直到十几分钟后，她爸赶来，她还保持着那个姿势倒在那里。

肖桃她爸妈在她上幼儿园的时候就离婚了，她妈再嫁到了外地。她爸工作忙，经常出差，所以小时候，肖桃几乎就寄养在她大伯，也就是肖起明他爸妈的家里。

后来，她爸再婚生了两个儿子，肖桃就再也没有回过自己家。

看到肖桃，她爸一声惊呼，冲上去就拼尽全力地连她带椅子扶了起来，手上身上，也就不可避免地沾上了不少呕吐物。

据说他在单位，还是个不大不小的领导。他阴沉着脸:「发生了什么事？』

立刻就有人给他看了视频。

我跟肖桃她爸也是认识的，点过几次头。

他连忙堆出笑脸，对我道:「丫头啊，我教女无方，让你受委屈了!』

陈警官趁机道:「受害人一直说她很不舒服，先带她去医院体检一下吧，其他事咱们回来再说。』

肖桃她爸点头哈腰:「应该的，应该的!我能不能先换身衣服，也……也给我女儿送套干净衣服过来？』

陈警官一副通情达理的样子:「这样吧，我带受害人去体检，你先拿两万块钱出来，到时如果没问题就多退少补。』

肖桃她爸立刻掏出手机转账。

肖桃被扶起来之后，一直耷拉着脑袋。此时尖叫起来:「爸!不要给她转账!她是装的!都是她，她设计害我和我哥!她是故意的!』

肖桃她爸闻言，走上前去，左右开弓，对着她就是七八个巴掌:「闭嘴吧你!丢人现眼不知深浅的东西!你知不知道爸爸在评职称？这个节骨眼儿上，你跟我裹乱!』

肖桃突然笑了:「是，你们都在节骨眼儿上，只有我无关紧要，习惯了。』

肖桃她爸闻言，下手更重了。

一顿疾风骤雨的巴掌过后，肖桃的嘴角流出血来，而脑袋耷拉在了胸前，也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反正是晕过去了。

靠着陈警官的一纸证明，我在医院做了个全身体检，能查的项目都查了，也才花了 8000 多。

马上就出结果的项目，全都没问题。剩下的，明天出结果。

陈警官似乎有点儿遗憾:「可惜你吃饭了，不然还能查更多项目。』

我都快装不下去柔弱了:「噗!陈叔叔，您也太逗了吧!』

陈警官满意地点点头:「看来是受伤不严重!』

就在这时，我居然看到了妈妈，护工扶着她，远远地向我走来。

我连忙几步跑过去。

妈妈脸色煞白:「妍妍，你哪儿受伤了？』

我瞪了护工一眼。

护工忙解释:「你们楼下闹得声音太大，我们在楼上都听见了。后来看着警察把你们带走了，教授就坐不住了，发现群里都在说你被打了，给你打电话你一直不接……对了，你妈都知道了，那、那些事。』

我一摸兜，这才发现手机不见了。

刚才一片混乱，我还真没注意到手机哪里去了。

我立刻自责得想死。

妈妈知道了!

她看到了那两个烂人的视频!

术后虚弱的她，强撑着来找我了!

我的眼泪几乎要飙出来，连忙冲上前扶住妈妈，低声道:「妈!我是装的，您放心吧!妈，您伤口疼不疼？』

妈妈也低声地对我说:「要不咱们搬家吧？我怕姓肖的再来找你麻烦，万一……』

「不!』我立刻拒绝，「妈，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事，为什么我们要从住了十几年的地方搬走？』

妈妈担忧地看着我:「妍妍，及时地抽身，躲开烂人烂事，这才是为人处世之道啊。』

我握着妈妈的手:「不，这还不够，我必须让他们得到教训。』

妈妈更担心了:「你要做什么？』

我看着妈妈的眼睛:「妈，您相信我，好吗？我不会有危险的。您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一个月之后他们还没有受到应得的惩罚，我就放弃报仇，听您的搬家，好不好？』

妈妈看我许久:「妍妍，你和过去真的不太一样了，好像一下子长大了。其实小肖出这个事，妈妈挺庆幸的——幸亏不是婚后，不是你们已经有了孩子过了好多年……如果是那时候，妈妈说不定已经不在了……妍妍，别哭，妈妈不说了，不说了好不好？』

我啕嚎大哭起来。

妈妈，您不知道，您说的这种情况，在我的前世，是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陈警官开着警车把妈妈送回了家。在我家大门口，我见到了席地而坐的慕一。

他的手里拿着我的手机。

妈妈一凛:「你是谁啊？为啥坐我家门口？』

我连忙走上前去:「妈，这是我一个朋友，他姓慕。』

慕一局促地爬起来，开口道:「阿姨好，我捡到了妍妍的手机，不知道她去哪儿了，所以就在这儿等她。』

妈妈的眼神依然很警惕:「哦，谢谢你了!要不要进来喝杯水？』

慕一连连摆手:「不用了阿姨，我就是等着把手机还给妍妍。』

说着，他就要走。我却叫住了他:「你在哪儿捡到我手机的？』

他一愣:「你们物业办公室，你把手机放那儿拷监控视频，忘记拿了。』

我一回想，果然如此。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你没接到我妈给我打的电话吗？』

他挠挠头:「我看到你妈的未接来电了，所以到你们家来敲门。结果没人，我就想着坐这儿等……』

我叹口气:「你就没想着给我妈回个电话？』

他再次挠头:「我犹豫来着……』

妈妈还等在门口，我没有再多说，慕一匆匆地离去。

安顿好妈妈，我这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慕一这人是不是跟我八字犯冲？还是单纯地有些愚蠢？

我习惯性地打开微博，立刻看到了之前在小区监控室里看到的视频。

上传者是个新账号。

我的脸依然被模糊地处理，肖桃的脸上却是马赛克三个字。

上传视频的人，甚至贴心地配了字幕。

视频已经冲上了小时热搜榜。

是慕一？还是物业的工作人员？

肖起明的消息不间断地发了过来。

我一直没有拉黑他，但也再没有点开他的消息。

但是「对不起』三个字，我还是看得到的。

手机里不停传来他的消息，看来是大段大段的小作文。

迟来的深情比狗贱，更何况这深情有几分真几分假，我一清二楚。

我的心里，已波澜不惊。

大概只有他死了，我才会彻底地开心吧。

因为我没有受伤，所以肖桃被保释出来了。

陈警官告诉我这个消息，还给我附上了一段肖桃在派出所门口被她爸踢打的视频。

我皱眉。这比我想象中激烈的狗咬狗，差远了。

既然如此，我就再添一把火吧。

我把手边所有能搜集到的视频，都发在了肖起明的家族群里。

原本在约着火锅聚餐的群里，顿时鸦雀无声。

十几分钟后，肖起明他爸艾特他，问:「你不是说，这都是你单位的竞争对手污蔑你的吗？怎么还搞到派出所里了？』

他问完，又挨个儿地艾特肖桃和她爸。

肖桃她爸回了两个字:「私聊』。

然后，我就被他踢出了群。

我托着下巴。

单位的竞争对手？肖起明还真是个圆谎高手啊。

我没有再看群消息，而是端了牛奶去陪妈妈。

第二天一早，打开微博，果然如我所料，另一个短视频爆火了，标题是:「我家楼上那个对堂妹下手的畜生，让他爹给打骨折了!』

点开视频，视角在一众围观者头上，显然，这人是以身高的优势拍到第一视角资料的。

地点是在电梯口，肖起明他爸正在疯狂地踢踹蜷缩在地上的肖起明。视频里可以很明显地看到，肖起明的左腿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向外弯曲着，显然是已经骨折并错位了。

肖起明他爸在单位混得很不如意。这种体制内不上不下的人，总是把面子看得比天大。他嘴里不停地咒骂:「你滚!我没有你这种丢人现眼的儿子!』

肖起明他妈在一旁哭得要断气:「天哪，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早知道我一生下来就把你掐死算了!』

远处的阴影里，肖桃她爸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突然，肖桃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扑在肖起明身上:「大伯，你省省力气吧!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你还要闹得整个小区人尽皆知吗？』

肖起明却像见鬼一样地躲着肖桃:「你滚!都是因为你!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坏女人!你就是见不得我好!我本来……本来……』

肖桃难以置信地站起身来:「我把那么多证据摆在你面前了，你居然还是相信顾嘉妍那个贱女人？我最后说一遍，我没有给她说我们的事，我没有给她看一张照片!』

肖起明面色惨白地一笑:「嗯，你没有。那你告诉我，她是怎么知道的？!她开了天眼是吧？能看到你手机里的照片？』

肖桃语塞了。

肖起明冷笑:「我们的事，本来这世界上，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么多年，爸妈都不知道!你告诉我，顾嘉妍她是怎么知道的？!』

肖桃突然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水果刀，抵在了自己的肚子上:「我不知道，不是我说的!你非得让我用死来证明吗？』

肖起明眯起眼睛:「捅肚子又不会死。』

肖桃闻言，把刀尖上移，对准自己的胸口:「要我证明吗？我只要你一句话!』

肖起明冷笑:「行啊，你证明吧。』

肖桃却没有动。

肖起明再次冷笑:「怎么，证明不了？』

肖桃扬起手，却被她爸一把夺下匕首:「你这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儿，还看不清吗？这就是个畜生!他一边图人家顾嘉妍的条件，图人家的房子，图人家的钱，一边还吊着你!这就是个人渣!』

肖桃泪如雨下:「我看清了，爸，我看清了。我答应你，我愿意走，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了。』

肖起明却伸手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动作间扯到了伤腿，他龇牙咧嘴道:「现在想走？!晚了!肖桃，你毁了我的人生，你以为你还能有重新开始的机会吗？!』

肖桃后退，挣扎:「你想怎么样？』

肖桃她爸抢上前来，掰着肖起明的手指:「放手!你这个畜生!』

「咔嚓!』肖桃她爸下了死力气，很快地手指折断的清脆声音传来。

「啊!!!』肖起明撕心裂肺地叫了起来。

肖起明他妈听了这声音，似乎从梦游中醒来一样，立刻扑向了肖桃:「你个不要脸的小狐狸精!我真是瞎了眼了，小时候收留你!你把我儿子一生都毁了!』

肖起明他妈吨位可观，肖桃在她面前就像小鸡仔一样无力招架。

很快地，她的脸上被挠出了无数条血印子。

肖起明他妈状若癫狂:「让你再狐媚子勾引我儿子!老娘花了你的脸!』

肖桃不停地惨叫，两只手疯狂地反击着。

突然肖起明他妈一声冲破云霄的哀嚎:「我的眼睛!啊!!!我的眼睛!』

一片混乱中，只有肖起明他爸站在那里，面色铁青地冷眼旁观。

鸦雀无声的围观者，开始窃窃私语:

「战争结束了？』

「嗯，我看差不多了!一个腿断了，一个眼睛出血了，还有一个脸花了!』

「帮着叫个 120 吧？』

「算了吧，这家人还是躲远点儿吧!』

……

没人叫 120，却有人偷偷地打了 110。

肖桃又被抓了起来。

肖起明的母亲瞎了一只眼睛，另一只也视力受损，所以她坚决不和解。

互殴致人重伤，肖桃被判了五年。

肖起明他爸和肖桃她爸断绝了关系。

肖桃她爸也跟肖桃断绝了关系。

这些事，都是微博的吃瓜群众告诉我的。

肖桃从看守所转到监狱后，我去看她。

陈警官帮我申请了亲属探视，我跟她坐在小铁桌子的两端，她不知为何鼻青脸肿。

我对她说:「想听个故事吗？』

她盯着我，不出声。

我顾自道:「人其实是有前世今生的。你不是一直好奇，我到底是怎么知道你和肖起明的事的吗？你们前世做的，可不止这些……』

我一字一句，把前世发生的事，都讲了一遍给她听。

她的脸色一会儿黑，一会儿白。

最后我说:「前世，你毁我一生，此仇不共戴天。我会盯着你，等你出狱。不论你以后去哪里，我都会找到你，把你和肖起明的事广而告之。你这一生，都别想得到安宁。』

探视结束了，肖桃依然傻傻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一个月后，她自尽的消息传到了我的耳中。

那一刻，快意伴随着巨大的空虚，我从抽屉里出一张肖起明和肖桃的合照，在肖桃的脸上，打了一个叉。

还剩一个。

肖起明在家养伤，他的腿骨里打了钢针，没有一年半载养不好。

没关系，我有的是耐心，我可以等。

我报了个 MBA 集训班，准备辞职了。

上一世，恋爱脑的我早早地嫁人，却落得那般下场。重生归来，我看得无比清晰——这世界上，不会背叛你的，只有你的事业!

还有妈妈。

我考上了 MBA。

开学前一晚，妈妈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逗她:「妈，你是不是舍不得我去上学啊？放心，我每个周末都回来。』

妈妈叹口气:「他在楼下。』

我从窗口看去，是肖起明。

算起来，他的腿也差不多该养好了。

他坐在花坛边，整个人有点儿形销骨立。

见到窗口的动静，他立刻起身走上前来，冲我挥手。

他的脚步明显地是踉跄的，很显然跟吃瓜群众提供的信息一样——他残疾了。

他的手里，拎着一只啤酒瓶。

我冷冷地看着他。

他不停地冲我挥手，见我没有反应，频率终于慢了下来。

我冷冷地看着他把酒瓶堵在嘴巴上，扬起了头。

他有胃病，不能喝酒。

但是，关我什么事呢？

我看着他退回花坛边，这才看清他脚下的一打啤酒。

他不停地灌着啤酒。

一边疯狂地在手机上打字。

我的聊天软件里，不一会儿就收到了几十条消息。

这次我点开了。

他说:「妍妍，我都知道了。你妈他们学校分房政策根本没变。你是骗我的。』

他说:「那天你去周濛公司，是故意地去激怒桃子的。你知道她本来就因为我要跟你领证了不舒服，所以肯定专门挑她不爱听的话说了，她才会被激怒，才会口不择言，对不对？』

他说:「网上那些视频，我查了源头，是周濛公司发出来的，她肯定是为了给你出头，才这么做的，对不对？』

他说:「妍妍，我已经得到了惩罚。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不敢上网，不敢打开手机。铺天盖地的谩骂，我整个人都被摧毁了。你能想象那种感觉吗？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用最可怕的字眼诅咒我，甚至有人在我家门口摆花圈……妍妍, 我为了你，这些我都能忍受, 因为我错了, 我受的这些痛苦, 都是在向你赎罪。』

他说:「妍妍，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我跟桃子的事的？我知道你不会告诉我, 但我敢肯定，应该比我们去纹身那天要早很多吧？』

他说:「妍妍, 你变了, 这是我的错。是我毁掉了我单纯的小姑娘, 是我让你经历了这些不开心的事。妍妍，即使你变了，不再那么单纯美好, 我还是想跟你在一起，我们和好吧。』

……

我做出一副地铁老人手机的表情——这位渣男, 到现在还不忘 PUA 我？

我站在窗边，看着他。

他抬头就能看到我。

也许是看到我在窗边, 让他喝酒的速度明显地加快了。

喝了大概四五瓶的时候, 他已经醉得很厉害了。

靠在一根路灯上, 摇摇晃晃。

全喝完以后, 他倒在了花坛里。

我看着他。

一个小时后, 下雨了。

一场暴雨。

他倒在那里，一动不动。

又过了一个小时, 暴雨转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一夜没有停。

气温一度降到了零下。

我站在窗边，一动不动地看了他一夜。

前世种种, 今生般般。

天亮了。

一个晨练的大爷发现了他, 招呼几个老哥把他从花坛里抬了出来。

他已经僵硬了。

大爷大妈很快地围了一群。

我穿好衣服下楼去看, 正看到他被装进尸袋。

他手上的纹身戒还在，手指痉挛地张开着，「肖起明对天发誓，今生今世只爱顾嘉妍一人, 如有违背, 不得好死』那几行小字，清晰可见。

后记

慕一来学校找我, 我把他约到了门口的咖啡店。

他看我的眼神很奇怪:「这就是你的复仇吗？结束了吗？』

我点点头:「我更倾向于认为他们是多行不义必自毙。我觉得我妈说得很对，遇到烂人, 要及时地抽身。』

慕一看着我, 眼中含泪。

我继续道:「跟我说说吧, 你说过的回来就是为了给我报仇？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一犹豫了半晌:「我……我不能告诉你。』

我看着他:「慕一，你喜欢我吧？』

他一抖, 面前的咖啡都洒了:「我……我……』

我狠心道:「可是我不喜欢你。你的性格太优柔寡断了。如果你报着要跟我发生些什么的想法, 那我觉得我有必要现在就跟你说清楚。』

他抬眼:「你是不是还因为前世的事恨我？』

我摇头:「不，我从来没有恨过你，我说过，我很感激你。』

他低下头:「我知道了。』

说完, 他递给我一封信:「等我走了再打开。』

我把那封信放在一旁，慢慢地喝完了我的咖啡。

然后，打开了它。

上面只有两行字:「我用三生的福报，换来了你重生的机会。好好地活着!』

我心里「咯噔』一声, 立刻开车冲到了他的纹身店。

跟记忆中不一样，那里竟然变成了一个蛋糕房。

招牌上写着:「十年老店，童叟无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