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成了古早小说里,挑食霸总雇佣的厨师。

带刺的鱼他不吃,长叶子的菜他不吃,生的不吃,熟的不吃,长的不吃,短的不吃。

怒气上头的我举着锅铲冲出来,一把掀翻了餐桌,

「我他妈沙包大的拳头你吃不吃?』

1

因为无良路人随手一丢的香蕉皮,我一个滑铲后脑勺着地,当场一命呜呼,穿进了一本狗血古早小说。

不是娇软女主,不是恶毒女配。

是那个有胃病又挑食的霸道总裁雇佣的厨师。

我的任务是,给霸总送上早餐。

然后挨骂。

给霸总送上午餐。

然后挨骂。

给霸总送上晚餐。

然后挨骂。

管家恨铁不成钢,扯着我的耳朵,声嘶力竭地质问,

「少爷已经三天没吃饭了,你就不能做点好的?』

我能怎么办?

这个霸总不吃带刺的鱼,不吃长毛的鸡,不吃生的,不吃熟的,不吃长的,不吃短的,总不能吃粑粑吧?

为了保住这份高薪工作,我只好忍辱负重。

第二天一早,我把新鲜出炉的粑粑给他献了上去,他连盖子都没掀开,走了。

原来霸总也没有那么重口。

2

为了弄清楚霸总的饮食喜好,我首先是请教霸总出逃在外的小娇妻。

小娇妻阮软拖着行李箱在机场狂奔,我举着纸笔在后头狂追。

「你去告诉顾凌渊,我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别再纠缠我!』

「夫人!我只是想问霸总他平日饮食爱好,不是来抓你的。』

阮软突然停下了脚步,羞涩扭捏地一笑,

「他说过,他最喜欢吃——』

我激动地举起了笔,「您说,您说。』

「——最喜欢吃我了。』

我面无表情,啪一下把笔记本扇在了阮软羞红的脸上。

阮软那边不行,那只能找恶毒女配。

这个恶毒女配可不一般,明恋霸总十年,眼看就要得手了,被阮软横插一脚,从小白花黑化成老绿茶,直接成了人形搅屎棍。

我捧着笔记本,站在秦熙办公室门前手脚发软。

原著中,她堪比容嬷嬷。

看阮软不爽,来一针。

看自家的狗不爽,来一针。

休闲娱乐来一针,婚庆节庆来一针,开心时间来一针,全家团聚来一针。

「你来问顾凌渊的喜好?』

秦熙的眼里闪过一丝警惕,

「你不会爱上他了,想先钩住他的胃,再迷住他的心吧?』

「不不不。』

我赶紧反驳,余光瞥见秦熙指缝间一闪而过的亮光。

「为了保住厨师这个工作,我才来问您的,想着您是最了解他的人……』

这马屁吹到秦熙心坎里去了,她两眼放光,双手紧紧桎梏住我的胳膊,全身上下只写了三个字「你懂我』。

好不容易从秦熙那边逃出来,我抓着空白的笔记本,上面还是一个字都没写。

不管是阮软还是秦熙,一说起顾凌渊秒变恋爱脑。

从他们入手不行了,那我要不直接……

我把目光放在了顾凌渊挂在客厅的照片上,左下角写了「185.3cm』,怕别人看不见,还加粗了。

看来要直接从顾凌渊入手了。

这天我抢过了管家的工作,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假笑,守在门口等他回家。

管家只能一脸幽怨地站在角落看我,

「少爷三岁起,我就陪在他身边了,我在他身边的位置绝对是你替代不了的!』

我把他的头按进草坪,「闭嘴。』

僵硬地站了半小时,顾凌渊终于回来了。

他修长的腿刚迈进别墅大门,我就连滚带爬地跑了过去,

「少爷,您回来了,今天想吃什么?』

来看大门前,我特地把八颗牙齿刷得白白净净,一笑起来简直天地黯然失色。

顾凌渊果然被我的牙亮瞎了眼,他的眉头蹙起,「管家呢?怎么把人放了进来?』

被我按在草坪里的管家连忙爬了起来,点头哈腰,谄媚至极,

「小胡她是,她是新来的厨——』

「照照镜子,不是什么女人都能进顾家门的。』

顾凌渊用鄙夷的目光扫过我,带着一身冷意,径直朝屋内走去。

我才后知后觉,这丫的是把我当作了那种赶上着倒贴、自荐枕席的爱慕者!

很好,我咬牙切齿。

3

这顿午饭,我特地为顾凌渊准备了烤金针菇和馒头。

金针菇被我一根根扎进馒头里。

管家来端菜时大吃一惊,「你这是什么花样?』

「这叫如芒刺背。』

我紧随其后,给管家送上了第二道——烤鱼目。

「这叫死不瞑目。』

最后,我端出一道花样点心,是小狗的造型,边上还有粑粑状扭曲的馒头。

管家学会了举一反三,「我知道,这道是肉包子打狗。』

「不不不。』

我露出了「和善』的笑容,「这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三道菜被端上了桌,难得有了胃口的顾凌渊沉默了。

他举起筷子的手停在半空中,然后尴尬地收回,挽尊般,

「没什么胃口,撤下去吧。』

我用毕生的演技装出吃惊的模样,「夫人离开后您就食不下咽了吗?原来您这样爱她!』

顾凌渊从前把阮软当作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解闷玩意儿,最怕别人知道自己爱上了她。

一个父母双亡、身无分文的普通女孩,怎么配得上他这玉树临风、挥土如金的总裁?

他生硬转折,「没有,我只是不喜欢吃这些。』

我乘胜追击,「那您想吃点什么?』

事后,我心满意足地拿着写满笔记的本子离开。

独留空着肚子、被迫吃了一把金针菇的霸总,四十五度角望天花板。

4

有了霸总亲口说的菜谱,我信心满满,当晚就给他送上了满汉全席。

香味扑鼻,光看管家吞咽口水的频率就知道了。

顾凌渊这回一定折服在我的锅铲下。

然而,十道菜上桌五分钟后,又被原封不动送了回来。

管家一手擦汗,一手拉住我的胳膊,

「你、你别和少爷置气,他就是氧气吃多了,才觉得这些不好吃。』

可我的怒气值已经拉到最满,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我甩开管家的胳膊,举着锅铲火冒三丈冲了出来。

顾凌渊还坐在餐桌上,戴了一副眼镜,十足是个斯文败类。

我怒极反笑,一脚踹翻了餐桌。

「这不吃,那不吃,我他妈沙包大的拳头你吃不吃?』

5

我卷起铺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豪宅。

管家站在门口,眼含热泪,用手帕朝我挥了挥,

「小胡,放心大胆地走吧,你做饭那么好吃,在哪都有出路的!』

……其实我觉得,管家现在更应该去关心倒在餐厅里,被我打成蜜蜂狗的霸总。

当时我怒发冲冠,看顾凌渊哪都不顺眼,沙包大的拳头似乎有了自我意识,长了眼睛似的朝着顾凌渊的左脸冲去。

作为这只孽畜手的主人,我也很无奈啊,可惜这拳头不听我话,又给顾凌渊的右脸来了一拳。

双喜临门,顾凌渊脸颊青紫,被我打了个对称。

顾凌渊当时就蒙在了原地,185.3cm 的大高个,一声不吭趴在地上,体质堪忧。

怕他回过神来没我好果子吃,我赶忙卷起了铺盖,拿着巨额薪水走人。

好在别墅里没人拦我,唯一一个能拦我的,已经被我打趴下了。

既然离开了这儿,那我又该去哪呢?

我捏着一张几百万存款的银行卡,在十字路口前叹气,

「沧桑落魄啊,小胡你怎么混成这样?』

6

求生第一步,找个落脚地。

我和房东大妈你来我往,连吵三天,房租终于被我大砍了一半。

她一边两眼放光地数着红票子,一边不忘挖苦我,

「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租个房子还斤斤计较,我闺女在你这个年纪早就傍上富豪,住进大别墅了。』

这居然是能被拿出来自夸的话?

我上前一步,双手紧紧握住了房东大妈的手,表情真挚,

「妈,什么时候能把姐夫介绍给我,我也想少走十年弯路。』

房东大妈深吸一口气,如临大敌般甩开了我的手,连连后退,差点摔下楼梯。

她走前嘴上还骂骂咧咧的,似乎在说我不要脸。

害,脸这个东西,纯纯就是消耗品,还好我的比城墙厚,生前怕是用不完了。

求生第二步,找工作。

穿进小说前,我才刚大学毕业,没什么工作经验,只会做菜。

没想到穿进这本小说,我就真成厨师了。

再去别墅给那些个霸总当厨师?

我摇摇头,想起顾凌渊那张蜜蜂狗脸,这种少爷我伺候不了,赚了钱都是消耗生命的卖命钱,还是自由些为好。

在二手网站挑挑拣拣了一下午,我终于选定了一辆煎饼车,在家苦练几天后,手艺堪比十年老师傅。

饼皮又薄又大,比十六的月亮还圆。

我信心满满地推着煎饼车来小学门口摆摊。

忙碌了一上午的胡师傅,收入负六。

一个煎饼没卖出去,自己偷吃了三根烤肠。

我朝边上赚得盆满钵满的手抓饼师傅取经。

师傅难以言喻地看了我一眼,

「七点半学校上自习,你八点半来摆摊,能赚到钱就是天上掉馅饼了。』

可这天上还真掉馅饼了。

路边停着的豪车上,两个人正在吵架,先是打嘴炮,后来动静越来越大,像是动起了手。

我和手抓饼师傅乐呵地看热闹。

谁成想下一秒,车窗打开,一只百万手表甩了出来,正好穿进我破了的遮雨棚,掉在了烤肠格里。

「嗞——』

百万表被烤得外焦里嫩,甚至飘出了孜然香。

手抓饼师傅沉默了,我也沉默了。

就在我面无表情地用竹签拨开手表后,手表主人追了过来。

他领带被扯松,脸上也挨了一巴掌,手臂上全是抓伤。

是被人一脚从那辆豪车里踹出来的。

穿得倒是人模狗样,满身大牌,应该是有钱的公子哥。

我平生最仇富,瞥了他一眼后就收回了眼神。

「打扰了,我刚刚有东西……』

我用竹签挑起那个带着孜然香味的手表,问他:「这个吗?』

沈见涯迟疑了一会,没有伸手接过,「是的。』

「不好意思,不知道有没有弄坏您的摊位?』

「没事,就一点……』

「这样吧,我赔偿您十万,您看怎么样?』

我刚出口的话筋急转弯,

「啊我这个烤肠盘确实裂了一条缝,其他烤肠沾到也不能吃了。不过你也不是故意的,赔偿的话……』

我故作忧虑,怜爱地摸了一把车头,

「这是刚买的新车,我一个小姑娘,没什么大本事,也只能做做这些了。』

一边说着,我一边不忘用余光去瞥沈见涯。

快点快进到他悔恨万分,然后留下一张银行卡自行离去!

快!

眼见沈见涯表情愧疚,一手伸进了口袋。

然而——

「砰!』

伴随着一声巨响,那辆路边豪车突然启动,不长眼朝我的摊位驶来,直直撞翻了我的煎饼摊。

二手网站的东西不太靠谱,轻轻一撞就零件四散。

我双手茫然地在空中胡抓,只抓住了一根半生半熟的烤肠。

真是美好的一天,什么大风大浪都见到了。

车上的人探出一颗醉醺醺的脑袋来,眼熟得很。

就是那个擅长针灸的恶毒女配秦熙。

她明显是喝醉了,双颊晕红,眼睛微眯起看我,骂骂咧咧,

「丫的,沈见涯呢?被我撞死了没?』

一边的沈见涯看到秦熙,活像是见了鬼,不知是不是也被她的针扎过,脚底抹油跑出了残影。

连个钢镚儿都没给我留下。

冤大头走了一个,现在只剩下……

我的怒气值上升了百分之七十,越过那一地残骸,走向秦熙,

「这是几?』

我皮笑肉不笑,举起一根手指头。

秦熙眯着眼睛看了半天,「3。』

我反手给了她一个大嘴巴子,「这是 1。』

秦熙好似清醒了点,凝神看过来,「好像确实是 1。』

「那这个呢?』

「1。』

「这个?』

「0。』

「懂了吗?』

我怜爱地拍拍秦熙的脑袋,拨打了电话,

「喂,警察叔叔,这边有人醉驾。』

7

秦熙被送上警车前,我把手上最后一根烤肠塞进了她嘴里,

「这是爱因斯坦肠,吃下它你的智力就会上升一个点数。』

「在里面改过自新出来后,记得赔钱。』

可我没想到,这根烤肠让我和秦熙结下了不解之缘。

我在家里扣脚的第十五天,秦熙找上了门。

她踩着双恨天高,在这贫穷的租房区还保持着高贵大小姐模样。

不过一进门,秦熙就咬牙切齿地把高跟鞋脱了,跳上了我柔软的大沙发。

比我这个主人还像主人。

「来赔礼了?』

秦熙一点头,纤细白嫩的手指拉开了那只价值不菲的手提包。

这包不小啊,要是装现金高低有个十万,要是装金子……

我眼睛都看直了。

结果秦熙从里面掏出十根烤肠。

「你知道吗小胡,我后来找了很多厨师,都做不出那天的味道了。』

秦熙双眼盈满泪水,举起其中一根,嗷呜一口,

「嗯真香……不对,这不是你做的,没有那天的味道。』

我冷眼看着秦熙在我家吃完了十根大烤肠。

她摸着肚子,毫无形象地打了个饱嗝,

「其实,其实我就是想问,你愿不愿意把这高超的厨艺传授给我?』

「你自己想学?』

秦熙尴尬地笑了一声,

「我想先抓住顾凌渊的胃,再抓住顾凌渊的心。』

这恋爱脑没救了。

不过我还是试图挽救她一把,扯着她的脸皮质问她,

「那天吃了我的烤肠,你就没觉得自己聪明了,不恋爱脑了?』

「不,』秦熙甩开了我的手,「我只觉得自己更爱顾凌渊了,其他男人只是将就。』

我:「……』

「你就说吧,开什么样的条件你会愿意教我?』

我不耐烦地皱眉,

「什么样的条件都不……』

「或者说我出资,给你开一家酒店?』

我一个鲤鱼打滚从沙发上坐正,「秦小姐,我觉得这件事还能再商量商量。』

妈诶,自己的酒店!

这对一个厨师来说,有着惊人的吸引力。

最终我和秦熙说好,酒店由她出资,亏损都归她,盈利我七她三。

天大的好事,这冤大头算是让我碰上了。

秦熙的行动力和她的财力一样惊人,短短半个月,酒店按照我的设定建成。

开业当天,她还邀请了一群兄弟姐妹,一辆辆豪车停在门口,吸引了大波注意力,在网上打响了风声。

我看着那群豪门子弟,就像是看送钱的肥羊排着队下锅,美得嘞。

不过我在这群人中发现了一颗突兀的老鼠屎。

顾凌渊也来了。

他明目张胆地坐在我禁烟指示牌下抽雪茄。

烟雾缭绕,他脸上的伤好全了,人倒是又瘦了几分,活像只峨眉山的猴,还是抢不到饭饿瘦的猴。

顾凌渊看到我来,眉峰一蹙,「又是你?』

我心虚地移开眼神。

「上次闯进我家里,这次找到酒店来,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喜欢你的,请好自为之。』

合着顾凌渊眼里只有两种女人,一种是他妈,一种是看上他死缠烂打的女人?

包厢里安静了一瞬,我被他的自恋深深震撼住了。

直到有个小兄弟出来解围,「顾总,这好像是老板……』

顾凌渊的眼里闪过三分疑惑,五分震撼,两分不可置信,最终都化为了百分之百的嘴硬。

「是吗?』他轻描淡写,弹了下烟头。

8

我的怒火成功被他激发,沙包大的拳头又要不听使唤了。

现在是文明社会,不能使用暴力,不然我铁定把这装 x 的玩意儿打到返祖。

我退出了包厢,让厨房给顾凌渊送一道菜上去。

「老板,你这什么新花样?』

一片片莲花花瓣浸过鸡蛋液,裹上面包糠,下锅油炸,然后在盘子上堆成一座山。

隔壁家老王都馋哭了。

「这叫脸(莲)比城墙厚。』

我嘱咐:「一定要亲自送到顾总面前,并大声念出名字,回来加工资。』

开业刚过,我每天忙得像旋转陀螺,秦熙来找了我几趟都没碰上。

这天我难得有空,将秦熙喊进了包厢。

她倒是准备充分,早早套上了厨师服,换下了高跟鞋。

「不是要教我厨艺吗?』

我摇摇头,拉她到身边坐下,手一拍,灯光应声暗了下来,随即进来几个帅气男模。

个个身高一八五,眉目俊朗,身强体壮。

秦熙的脸一下子黑了起来,指尖银针一闪,

「小胡,我不是和你说过吗,我喜欢顾凌渊,就是喜欢他,其他人都是将就!』

「别啊,』我把秦熙的手按了回去,「你说说看,一年在顾凌渊身上浪费多少钱?』

「八千万。』

「那可是八千万啊!』

我痛心疾首,指指眼前一排帅哥,

「你可以拥有八百个风格迥异的帅哥,可偏偏浪费在顾凌渊身上,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手一挥,帅哥都退了下去。

秦熙眼神黯淡了下来,

「我从小就喜欢他,喜欢他好像成为了一种习惯,我没有办法把目光从他身上挪开。』

「他越是对我爱答不理,我越是想要那双眼睛中能出现我的影子。』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也可以买一块石头回来,它也对你爱答不理。』

秦熙翻了个白眼。

「好吧。』我吸了一口气,追问她,「你没有发现,你全部的时间都放在了顾凌渊身上,打听他的喜好,寻找他的位置,渐渐把自己丢了?』

「你的世界被顾凌渊填满了,你陷入了自己给自己建设的迷宫,里面反射的每一张都是顾凌渊的脸,反而看不清自己了。』

「你家是数一数二的豪门,给了你无数条选择的道路,你又是高校毕业的精英知识分子,你比自己想象得有价值多。』

「秦熙,你的世界,应该围绕你来转才对啊。』

她指尖的针寒光一闪,被她捏住抽了出来,在灯下怔怔地看着。

我趁热打铁:「你常常带着它,难道说以前是学医的。』

「不,我只是喜欢。』

「要是真的喜欢,你可以去学针灸。』我鼓励她,「既然有兴趣爱好,就要多扩展,等你学成归来,就会发现顾凌渊还算个屁,放出来臭一阵就没了。』

银针被她轻轻在指尖捏着,好半晌,我都昏昏欲睡了,她才下定了决心。

「你说得对。』

秦熙换下了不合适的厨师服,盘起的长卷发放了下来,乖顺地垂在她耳畔。

她好似一瞬间又变回了那个骄傲的秦大小姐。

「我追了他十年,差点忘了做自己是什么感觉。』

我一脸欣慰,长辈似的拍拍她的肩膀,「小秦啊,你终于想开了。』

「对了,刚刚那个穿橙色外套的帅哥联系方式给我留一个,长得有点贤良淑德,想和他接触一下。』

秦熙眨了下眼睛。

9

然而秦熙刚开窍没几分钟,我们出门撞上了顾凌渊的小逃妻阮软。

我略带心虚地看了秦熙一眼,悄悄躲在了她身后,做好了助跑的姿势。

几天前,阮软东躲西藏,到了我这家酒店来落脚。

傻白甜女主就是傻白甜女主,也不知道找一个离顾凌渊远一些的地方,两个人猫抓老鼠似的你追我赶。

我收留了阮软,给她安排了一个端盘子的服务员工作,谁成想她不愿意,非要到外头去找工作,还信誓旦旦向我承诺,

「小胡姐,我一定会把钱还给你的。』

她早出晚归,一天都见不上面,我都差点忘了还有这一号人物。

这下好了,秦熙和阮软,两个不对头的家伙,撞上了。

「我瞧这是谁?』

秦熙拉住了阮软的胳膊,把娇软无力的阮软一把拽了回来。

阮软没站稳,好在路过的一个服务员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又装模作样了?这边没什么男人,你想勾引谁啊?阮软,你在顾凌渊那边也是这般姿态吧?』

秦熙微微扬起了下巴,「别装了行吗?大家都是女人,谁还不知道谁了,也就他吃你这套——』

「——你干嘛?』

前一秒还高高在上鼻子出气的秦熙,下一秒被我用随手顺来的汤勺拍了脑勺。

我露出「和善』的笑容,问她,「你在高贵什么?』

「实话实说了还不行,小胡,连你也要帮她?』

我的汤勺又在她胳膊上拍了一下,细皮嫩肉的秦熙很快红了一片。

她一脸震惊,却还是喋喋不休道:

「难道她不该被骂吗?这个女人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抢走了顾凌渊,我不该骂她吗?』

眼看周围有好事者围观,我把秦熙和阮软拉回了刚刚那个包厢。

三个人围成了一个坚固的三角形,面面相觑。

阮软已经开始轻轻抽泣,秦熙则不屑地冷哼一声,转过了身不去看她。

我叹了一口气,在教育普及这条路上还是任重道远。

「秦熙!』

我恨铁不成钢,「你首先要摆正态度,你说我在帮阮软,是因为你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你对她的敌意,全然来自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而喜欢阮软,所以你将矛头对准了阮软,认为是她从中作梗,你将她当作了最大的敌人,用固有偏见去看待他人,自然看不到他人真正的模样。

「你怎么会坚定认为,没有阮软,顾凌渊就会爱上你,和你在一起呢?』

我站起来,走到两人中间,脱下外套,双臂自然张开。

「你看,我同样是个女人,你是,阮软也是。我们有着一样的性别,一样的身体特征,除了性格、经历、家庭环境,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可身为女性的你,在外面用难听的话来抹黑另外一个女性,你在贬低他人的同时,也贬低了自己。

「你站在偏见的角度,说阮软的所作所为是一种装模作样的手段,甚至用勾引这样一个难听的词汇。

「难道在你的世界里,女人摔倒,是为了博得男人的同情,女人生病,是想得到男人的关心?

「我们拥有同样的性别,可也是独立的个体,这种为了男人而吹胡子瞪眼的竞争只会让他人发笑,让自己和其他女性难堪。』

「秦熙,』我最后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最大的敌人从来都不是阮软,而是你自己。』

10

终于送走了秦大小姐,我口干舌燥,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阮软还在包厢里轻轻哭,她的人设就是善良天真的傻白甜,却有一股异于常人的倔强。

这方面来说,她不是个比秦熙好处理的角色。

秦熙帮了我开酒店,我就顺道当一回华佗,治治她那深入骨髓的恋爱脑。

至于阮软,我就是看不惯她三言两语被顾凌渊骗去的样子,人家小说还追妻火葬场呢,顾凌渊就是勾了勾手指,阮软自我攻略送上门去。

「怎么样,找到工作了吗?』

我给阮软倒了一杯温热的水,递到她面前。

「没有,』她摇摇头,「我去少年宫面试了几次,他们不收我当舞蹈老师,说我没有名师推荐。』

「那你可以留在我这里当服务员,薪资待遇也是不错的。』

前几天开业酬宾,狠狠宰了一波肥羊们,给员工们都发了奖金,世界上简直罕见我这种年轻漂亮、心地善良的大老板。

「谢谢你小胡姐,』阮软难为地低下了头,「我还是想当舞蹈老师。』

她抓紧了裙摆,关节几乎有些发白。

这丫头一看就是又钻牛角尖了,我也没想难为她,

「好,你慢慢考虑,有事可以找我帮忙。』

阮软点头应下,她不是个冲动的人,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可我没想到,这乱子来得又快又突然。

阮软不知道在哪里得罪了人,那些黑社会的知道她住在我的酒店,直接打上了门。

清晨,我被外头的喧闹声吵醒,随手拿了一件外套披着出门,不远处挥过来一把锅铲,带着凌冽的风声,从我耳边削过。

我彻底清醒了。

阮软被我的一众好员工护在里面,三五个穿黑色背心的男人手握凶器,

「把那娘们交出来!』

为首的黄毛声音洪亮,左臂纹虎,右臂纹狼,「再不交出来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到底怎么了?』

我拉住了一个员工询问。

原来是阮软急于找工作,相信了外头电线杆上的小广告,稀里糊涂签了合同,后来才发现被骗,好在成功脱身。

可没想到,这帮黑社会逮着人就咬,不放过她。

「喂!』

我从人群中穿过去,站到了最前面,「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黄毛往地上啐了一口,「管你什么地方,整条西街都是我贵哥罩的。』

「知道我姓什么吗?』

这话一出,黄毛迟疑了一瞬,他的脚往后退了一步,「你、您贵姓?』

「我姓胡。』

他往后退,我就朝前进,走到了他面前。

「没听过。』

「没关系,』我一脸慈爱,「你这不就听到了?』

「臭娘们……』

黄毛的手高高举了起来,就要落下。

我先发制人,一个回旋腿给他脑袋开了花。

黄毛后知后觉,躺在地上试图反击,却被我死死按住。

几个跟班眼见事情不妙,就要动手。

我打了个响指,身后一大批员工蜂拥而上,没几分钟就结束了战况。

警笛声适时在外面响起,我拍拍黄毛的脸,

「胆子那么大,几个人来挑我们一群人?以为是黑社会就了不起?群众的力量,才是最强大的。』

11

几个黑社会被扭送上了警车。

阮软举着把扫帚,刚刚她也参与了这场混战,现在人一被抓,她才松了一口气,可扫帚还是被她紧握着不放。

「小胡姐,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她眼眶盈满泪水,紧抿着唇,「对不起。』

我环视了一圈大厅,没发现有什么损坏,

「没出大事,就是你还没找到工作吧?来我这边干一段时间不好?』

阮软低下了头,不出声。

我了然,「你是看不起服务员这个工作,觉得配不上名牌大学毕业的你?』

「我不是!』她慌乱地摇头,「我只是、只是想当一个舞蹈老师……』

她结结巴巴,反复陈述着梦想,最后像是劝说成功了自己。

「这样吧,明天你别出去找工作,陪我一天怎么样?』

第二天一早,我骑着修补好的煎饼车,赶在小学生自习前到达了位置。

阮软穿着条白裙子,颇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边上看我热情吆喝,烤肠和煎饼卖出去了一份又一份。

她试图上前帮忙,可白裙子一沾到油,她就退缩了,只能干巴巴站在一旁。

七点半小学生准时自习,我脱了手套数钱。

隔壁的手抓饼师傅伸长脖子来看我,「怎么样小胡,今天赚得不错吧?』

「是啊,净赚这个数。』我比划了三根手指头。

「听叔的话准没错!』

闲下来后,我和阮软一人一把椅子坐在煎饼摊前听着手抓饼师傅八卦,她突然小声问我,

「小胡姐,你已经有了那么大的酒店,为什么还要来卖煎饼?』

「开酒店和卖煎饼都是一件了不起的事啊。』

我给自己炸了一串喷香的烤肠,

「不管是酒店里的大厨,还是煎饼摊里的老板,都是一份伟大的职业。

「我把菜炒得色香味俱全,我会自豪,我把煎饼摊到又大又圆,我也为自己自豪。如果我是清洁工人,我会因为扫干净了一条落叶大街而开心,如果我是幼师,我会因为教会了孩子一个简单词语而开心。

「这世界上职业有千千万万种,那我能在千千万万种里尽善尽美做好一种,就是一件了不起、值得被褒扬的大事了。』

回去后,阮软罕见没有出门继续找工作,反而留了下来在酒店帮忙。

一个月下来,她一开始疲惫不堪的脸上渐渐多了笑容,也认识了新员工朋友,日子慢慢的好了起来。

如果那颗老鼠屎没有找上门的话。

12

顾凌渊左脸写着「傲』,右脸写着「慢』,额头上贴着「自恋』,就这样大刺刺出现在了酒店门口。

他是来找人的,双眉蹙起,质问着眼前的阮软,「闹够了没有?』

「你宁可在这里当服务员,也不愿意回顾家当你锦衣玉食的顾太太?』

阮软涨红了脸,费力甩开了他的手,

「顾先生请你自重,我只是个普通的服务员,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他们你来我往,拉拉扯扯,刺眼得很。

我搬了把小凳子坐在不远处嗑瓜子,直到顾凌渊恼羞成怒,转头逮人就骂。

很不巧,逮到的就是我。

「谁允许你看的?这是我的家事,转过去!』

我这人逆反,瓜子嗑得更响了,

「谁允许狗进来的?这是我的酒店,滚出去!』

顾凌渊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黑卡,丢在了地上,

「这笔钱足够买下你整个酒店了,现在立马带着钱走人!』

这熟悉的感觉……

我全身的细胞都兴奋了起来,走上前,那张黑卡被我踩在了脚底。

「顾凌渊,刚刚丢什么呢?我眼神不好,没看见。』

他撇过了头,拉着阮软就要朝外走。

我一抬手,两个员工秒懂,关上了大门。

「你——』

顾凌渊一手指着我的鼻子,「我要带走她,你拦不住我。』

我拍开了他的手,「你有问过阮软吗?她说她不想和你走。』

他眉头紧缩,「她是我的人。』

「原来你也知道阮软是人啊?』

我故作惊讶,一手捂住了嘴,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摆件,你花点钱,想带走就带走,顾总,您没有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不知道什么叫做,尊重吗?』

在顾凌渊的世界里,从来没有缺过东西,想要什么,一个眼神或一句话就行了。

所有人都因为权财而敬畏他,纵容他,只有他人尊重顾凌渊的份,顾凌渊从来不用给予旁人眼神。

趁他不注意,我眼疾手快拉走了阮软。

「阮软说过不愿意,她是个独立、健康且正常的人,这样胡搅蛮缠的行为我们完全可以借助警察的帮助,希望您不要让自己太难堪。』

「请问您,听见了吗?』

「妈呀。』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秦熙容光焕发,从车里出来,抬起墨镜,露出一只眼睛来,

「这不顾凌渊吗?几天不见,那么拉拉了?来酒店闹事,太没品了吧?』

她像是只高傲的黑天鹅,夺目耀眼,踩着高跟鞋,走到我身边。

我这边三人站队,顾凌渊孤身一人。

顾凌渊深深地看了我们一眼,「你们会因为今天的作为付出代价。』

「那我也把话撂这儿了。』秦熙上前一步,「以前算我没长眼,追在你屁股后面跑,现在我清醒了,你敢动酒店的一根毛,我能给你全家开瓢。』

顾凌渊负气离开,我朝秦熙竖起了大拇指。

不知从哪个角落响起了掌声,于是越来越响,越来越响,充斥了整个酒店。

秦熙满脸通红,轻咳一声,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其实我今天是有事来找你的。』

「尽管说。』

「你还记得之前给我推荐的那个橙色外套的帅哥吗?人挺老实的,也上进,干活勤劳又利索,算是个贤夫。他听说我喜欢吃你做的菜,特地来学。』

秦熙一挥手,车里等候多时的男人便走了出来,「你随便教他点就好。』

我点头应下,叫人先带他去了厨房。

「别的不多说了,就冲你们俩今日这表现,我也得做一桌子庆祝庆祝。就我这教书育人的法子,将来别人得尊称我一声胡子!』

秦熙满头黑线,「胡子?』

「好了没?』

我们姐妹几个叙旧的话还没说完,外头秦熙的车上突然又下来一个人。

人模狗样,分外眼熟。

沈见涯敲了敲玻璃,「表姐,你还没完事吗?』

秦熙歉意地笑了笑,「今天家里有事,可能没法吃饭了,下次一起。』

她匆匆上了车,临走前将我拥入了怀中,

「小胡,真高兴那天遇见了你。』

13

阮软在我这儿干了三个月,又是发薪水的那天,我悄悄把她喊了过来。

「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你看看。』

里面是一位名师的推荐信,有了这份信,她就能去培训机构继续跳舞,当她想当的舞蹈老师了。

她原本白嫩的手粗糙了些,但整个人精神了起来。

「小胡姐,我都、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不用谢,』我大手一挥,「能帮多少是多少嘛,你能刷干净一个盘子,也能当好一个老师,留在我这里反而屈才了,快去吧。』

「嗯!』

迎着晨光,阮软走出了酒店大门。

她的马尾随风舞动,步伐轻盈,一步一步走进了光里。

我也眼含热泪,看着她离去。

怎么有一种养大的孩子远走高飞的感觉?

「噗嗤。』

我转过头,不远处的一辆豪车边,沈见涯晃了晃钥匙,朝我走来,

「真是小看你了,那天总觉得眼熟,后来才想起来,你不就是那个摊煎饼的小贩吗?』

沈见涯脚步不停,长腿一跨,站到了我跟前。

「这张嘴还挺会说话,先是骗得我表姐团团转,给你出资办了酒店,又让我凌渊哥大庭广众丢了脸,连媳妇都被你带跑了。』

他低头凑近,脸在我面前不断放大,声音放轻,「可我看着,这张嘴也没什么特殊啊?』

「离我远点。』

「什么?』

我那只蠢蠢欲动的孽畜手还是没控制住,沙包大的拳头直直冲着沈见涯的左脸打去。

「不好意思,我已经提醒你了。』

沈见涯被打蒙了,他捂着脸转过身,震惊地看着我,「你是野蛮人?』

「不,』我面无表情,「就是看不惯你这欠揍的样子。』

「这副不分是非黑白的样子真搞笑,』我盯着沈见涯的眼睛,「你的偏见快溢出来了。』

说罢,我转身离开,没有丝毫要为自己辩解的意思。

有一种陷阱叫做「自证』,面对他人毫无理由根据的污蔑,我们常常会反驳,力图证明自己的清白。

这时很容易把自己陷入焦虑的困境,给了他人可乘之机。

既然沈见涯张口就来,认为我是那样的人,就应该是他拿出证据,而不是我为了一些莫须有的罪名自证清白。

这天下午,我就在酒店门口挂起了牌子「沈见涯和蟑螂不得入内』。

众所周知,蟑螂看不懂人话,能看懂的只有人。

而沈见涯好似就是个看不懂的人,他大刺刺在牌子面前合照,然后光明正大走了进来。

彼时我正在厨房和大厨们研究新菜谱,一个没看住,这家伙就被放了进来。

他绕在我身边,像一只喋喋不休的蚊子,

「我找表姐问过了,原来开酒店你自己出了一半,第三个月就把钱全还给她了,这点没得说, 那凌渊哥那里你又该如何狡辩?嫂子总是被你拐走的,放着豪门夫人不做, 来你这里端盘子……』

妈的, 这还是只大蚊子, 轻易拍不死。

「你觉得做豪门夫人是一件好事?』

沈见涯点点头,「有什么不好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钱和权一把抓。』

我指指门口,「那你现在就可以拐弯去顾凌渊家, 告诉他, 哥哥我不想奋斗了, 我想当你老婆。』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让给你了。』

沈见涯的表情像是吃了只绿头苍蝇。

我用手指头点点他的胳膊,「是不是心里偷着乐呢?』

「……你恶心人是有一套的。』

「这可是你说的, 大好事,我们阮软无福消受, 便宜你了。』

沈见涯突然结巴了,他推了下滑落的眼镜, 才三两句话就气势全无,

「……那这个先不说, 你动手这总是真吧, 我听管家说了, 你连凌渊哥都敢打。』

「我没打他,我是在救他。』

沈见涯:「?』

「顾凌渊平日吃饱了氧气, 食不下咽有些醉氧。我身为他的厨师,就是要帮他解决好吃喝问题, 帮他打死身周的氧气, 他不就有胃口了吗?』

我叹了一口气, 「只不过这拳头不长眼,给顾总的俊脸上来了两把,是我的错,我已经辞职了。』

「那你打我是……』

「看你不太顺眼。』

「……』

沈见涯愣了一会儿, 「你连演都不演了。』

「一边教导不懂事的孩子, 一边经营酒店,我每天累得像狗, 实在没空搭理你了。』

「等会,胡……』

见我想离开, 沈见涯赶紧喊住我, 可一个姓在他口中转了半圈, 还是没跟上后头的名字。

他卡壳了,也后知后觉意识到我口中的「偏见』。

沈见涯自诩正义, 为姐妹兄弟来揭穿我这个骗子的真面目, 可到头来,连我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偏见就像一座遥遥的高山,他是站在山顶的人,从来都是不平等的, 山下的呼喊声听了个只言片语,便成了他的真谛。

我踏上台阶,最后一缕夕阳透过窗户照在我身上。

沈见涯的高山颤抖着就要倒塌,他的声音轻颤, 问,

「那你叫什么名字?』

「胡少虞。』

我站在台阶上俯视他,「不过你应该叫我胡姐。』